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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怪(上)
春暖亦花开,紫翼蝶开始在廊房花园里盘旋。这倔强的生灵,即使知道西迦的冬天如此短暂,仍选择振动薄翼,飞往木琅。
它们离不开朝露。所以不顾一切追赶夏天。
落坐竹亭,水光四溢,煞是好看。春日的阳光本就慵懒,此刻晒得我脚底生暖。
我以为我都习惯,可不修习灵术的间隙,孤独感又迅速占领高地。
无奈,只好起身,想是出去走走,该会好些。末了才明白,这内心的不安,并非只是孤独所致,我心里还有郁结,那就是“白灵阁”。
当日长哥哥警告我不可再去,可自此,我内心就埋下了好奇的种子。何况以我的性子,又怎会遵从旨意,只可惜多次前往,多次路遇宫里人,断不敢造次。我自知被禁足,若是有人发现我的企图,没有更糟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我的命,不是我自己的,无论我出什么事,若是牵连橘子和素素,万万不可。
没有机会去白灵阁,不代表我什么功课也没做——事后查遍古籍,却没有关于它的任何记载,想是其中必有蹊跷,才会如此隐秘。
出了竹苑,外头的地气明显冷却,虽是大理石铺就,可石缝里还是涌出渗气,被戳在一股冬天没走利索的微寒。
此道无成荫绿树,阳光毒辣,才一阵子,双颊便灼痛。
一路未遇宫女,不免叹息,从王城四宫到我竹苑,只这一条路,即不遇人,自可知是因无人问津。
怎还不明白?这宫里哪有人肯在乎我,已是被她们指指点点避而远之惯了,我竟学不乖,仍喜欢自欺欺人地安慰自个儿,乱想,大概这也是惯了吧,叹口气,连笑也凄苦。
长廊回路,肆意行走,无人拦截,无人问津。已出了道儿,怎的这还当真遇不上个人了?兴许是天意,既如此,我转念一想,便朝着北大殿的方向走去。
雾气包围。身上的薄薄丝袍浸的冷潮。一个激灵,脑子清醒,想来长皇兄的忠告定非空穴来风,那铁门后的骇人脸孔,又真切存在,说是种危险也不为过……我犹豫了,想打退堂鼓。
一经犹豫,雾开始淡去,拨开视线的珠帘,白莹莹的建筑宛立云端……
过了年关入春,白灵阁与记忆里似是别无二致,可白雾行走,围墙波行,灵气如浪,直迫得我后退了半步。
未曾想到,几月而已,我的灵术却已见长,虽为故地,感觉实是陌生。
就在我思索之际,铁栏门轰然喷开,撞墙巨响,一股恶寒自背脊迅速攀升,惊得我毛发矗立,连跨出三大步避之不及。
身后雾气渐又厚浊,阻隔了未知的恐惧。
回神,不敢再动,生怕一个移步发出声响,便带来杀身之祸。只听得一男子浑重粗暴的声音:
“该死!!”他健硕的身材在雾气里像肮脏的污迹,暴怒的吼叫,透着与身份不符的惶恐。倚门的身影,却实是看不真切。只听得壮汉临别的脚步沉重无序,急促凌乱,分明是逃离。
声音渐行渐远,周围恢复一片死寂,我犹豫了,该前行还是回避?吉凶未卜……然想来,有人出入既都安然,又装了胆子,靠近大门。
符印在雾里尘封,如晚秋挣扎在枝头的枯叶,摇摇欲坠,倔强地不肯落下。白玉璀璨如故,却散发诡异的灵波,令人不安。
门已近在咫尺,虚掩着,未上锁,咽下口水,怀揣忐忑,“吱呀”一声,费力推开。脑里又浮现那恐怖男人,怕忽冒出一双大手,置我于死地,赶忙探头检视,才放心踏入。
门后,是一个不算宽展的小院,空无一人,院西栽种数棵小树,是极小那种,伸手便能折了它。院东一字排开三间灰墙小房,木门在风中嗒嗒作响。
和院外的湿冷不同,这里倒是阳光灿烂,微风和煦。
若只如此,也便罢了,可惜直对大门的院落深处,一黑色铁笼,遮天蔽日,腕般粗的铁栏上粘着密集符印……令人毛骨悚然。
自上次离开此地,我曾翻遍长哥哥书房。才寻着少量文献,其上记载,玉乃天然镇妖石,无论什么妖物,无有不怕的。而这其中,又以白玉为最。
玉墙纹饰,则隐见于一本上古灵术史书,它与某古老封印相似。是个有封无解的印,也正因此,几乎被禁,鲜有使用。
只可惜两本书的作者,都是三流术士,保不准记载不过是江湖老骗子的伎俩。
如今,再看我眼下情形,与一铁笼相对,似乎印证了书中所述与猜测,一想及此,竟汗毛直立。
可已阻止不了好奇,步步紧逼,似被召唤。
来了,便非要探个究竟!!
“……谁……?”粗哑的声音骤然穿破寂静,如生锈的铁器,不,那不是人!!倒像是什么野兽的低吼,而这声音,分明从笼中传来!
我吓得一个踉跄,跌坐地上动弹不得,徒劳地蹬了蹬脚,只眼睁睁见得黑洞洞的笼子深处,有什么移将过来,铁链撞地,耳膜也战栗起来。
情急之下,唯有捂住眼睛。咫尺间,只笼子相隔!!
……可,已过多时,却不见对方行动……
终是按捺不住好奇,透过指缝窥探。
起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穿着皮靴的脚,靴面三条皮搭扣,饰有铸造精美的银环。且看双脚,又不像彪形大汉,甚至不是成年人,脚镣粗壮,禁锢其细弱足踝,只怀疑是如何带得动。
……人?
我抬起头,愕然发觉,笼里,竟站个比我长不了多少的男孩子——身披黑袍,真丝质地,袖口紧束,缀上等绣纹,华贵与宫中皇室不相上下。
眉心则灼一片桃瓣。
可偏偏,他又与常人不同,除却一双丹凤美目,半张脸都掩在面罩内,瞧不清长相,面罩锻造咒文,像一首复杂长诗,更为不寻常的,他竟有一头月白长发,飘飘洒洒,垂及腰背。
如此侧目看我,眉眼沉静,如深潭之水,那眸,是近若雪白的紫。
“你乃何物?”我装着胆怯问。他只眨眨眼睛,费劲发出扯锯般的怪声。
“……是……人……”
忽闻铁器落地,惊得我回头,一眼便呆住!!
确是他!
“小安……小安?”胸中狂喜未及扩散,身后的他,已几近旋风般冲来,面露惊惧,推开我,挡在笼前。
他惊魂未定,盯着笼里,拉开无声的口型,喉咙如同风洞,只有气流呼啸。
“小安,怎么……”灼热的可能性火山喷发,他闻声回神,骤然抿唇,侧目看我,眼神却是悲戚……
轻风卷尘埃。
半响,他捞起地上的我,冷着脸孔,拉开嘴唇:“靠后!”可分明无声。
呆望,鼻腔酸涩,他见我未动,终是叹气,放慢语速:“你,没,明,白,吗?靠,后!”
不等我应,他便推我至白灵阁门口。这才回神,奋力反抗:“不,小安,等等,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见我挣扎,他不敢动手,只静看,也不答。
“……饿……”笼里的孩子发出涩哑叫声,小安回头略有犹豫,末了还是即刻回身,捡起方才不小心摔落,满是锈迹的铁盘,钻入院东一间小屋。
一切趋于安静,直至小安踢门,手持铁盘出来,盘内白饭掺杂零星菜叶……经过我时,饭分明是馊的。
他将一枚钥匙抛入笼内,后将铁盘从笼下空档放入。
我呆立,好奇地朝笼中张望。
不等看清,一股腐烂的恶臭登时直窜肺部,胃里云雨翻腾,直涌咽喉,我吐得脱了力。适应些,才捂口鼻抬头……眼睛触及,顿吓得魂飞魄散。
好恐怖的一张脸!!!
笼里的孩子拆了面罩,眉眼下过度出黑紫色鳞片,嘴巴如巨大的缝,直裂至耳际,两排森森尖牙,骇人地刺立,还挂着一串串黄褐色涎液,滴落地上,如同强酸,烧得嘶嘶作响。
他就趴在那馊饭上,浅紫的眼睛正直愣愣看着已是吐得虚弱的我,想必从刚才,就一直看着。
小安直起身走来,借力搀扶,神色冷硬:“九公主殿下,您走吧!”
我挣开他,绝望地冲他嘶吼:“父王母后害你失声,就为这怪物?!!”我指着笼子眼含热泪,“你跟我走!!!我求你!!!”
少年垂眸,竟是摇头,笼里锁链骤响,再望去,怪物已无影无踪。
小安缓缓抬头看我:
“公主可知他是谁?”
“不知!!!!也不想知!!”攥紧他的袖,泪花四溅,“我只要你同我走!!!!求你!!!”
他闭上哀恸的眼,任我如何拉扯,踢踹,如何哭喊,都只漠然,后生生将我推出白灵阁。
“九公主殿下,我且告诉你,他非怪物!实乃西迦八皇子,是您的哥哥……还有,别再来这里……”他摔上铁门,只留给我一个我决绝的背影。
……
哥哥?!!
……
……
谁的刀口破碎了躯壳?无光的回忆恍若隔世。
汤汤历史,在粗粝的时光里蒙尘。
十三年前,
凤目女子,眷恋西迦的王。
浴火凤凰,灼入儿子眉心,是一片桃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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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爱女主的男主!我也爱八哥哥!!!!
文刚开始,而且和逆风又8是一个风格,
估计木有人再给吾辈写评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