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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许三多发现问题的时候，已经是他上高二，成才上初三了。
那时正赶上国庆节，学校放三天假，许三多回了趟家，刚到村口就被成才带人给围住了。
不由分说，一群人摁住许三多就是一顿胖揍。这次是真揍，没下重手，可也青一块紫一块，不过这对已经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的许三多还真不算什么。
揍完许三多，成才带着人扬长而去。许三多又是好笑，又是忧心起来。他知道自己挨揍的原因，每次把成才逼急了，他都会挨顿揍，这几年就没断过。
看来是该好好和成才谈谈了。
不抛弃，不放弃，他和成才都是注定了要走这条路的人，他一定要让他走得更顺当些。他改变不了成才的性格，也许将来的那些事都还会发生，但是有他在，他一定会陪着成才走下去。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成才。
许三多鼻青脸肿地回到家，不料等待他的是父亲的一顿板子。许三多现在只剩下无奈了，任由父亲打骂，不还嘴，也不反抗，但求父亲别气坏了身子。
许百顺边挥舞着竹板，下下到肉地打在许三多的屁股上，嘴里不住地斥骂着：“你个龟儿子，你看看你，死了没人埋地东西，你不是学习好，考秀才呢吗，就这个熊样子！本来就不中用，现在是越发地不中用了，俺看你那个学也别上了，不顶吃不顶喝，有啥子用咧！你就好好在家给俺待着，年龄够了就去参军。你大哥二哥没去成，俺就不信俺们老许家没有这个命。”
一听不让上学了，许三多顿时慌了，随即又镇定下来。现在父亲正在气头上，和他顶着干，肯定讨不了好，先等等，等父亲平静下来再和父亲谈，他相信自己一定会说服父亲的。
按照母亲的遗愿，入伍当兵才有出息，这种观念也是全村人固有的观念。许一乐和许二和的体检都没能通过，这辈子也就与军队无缘了，于是许三多就成了许百顺唯一的希望。
这几年许三多读书，几乎没向家里伸手要过钱，许百顺也就由着他去。可现在一看到他那仍然木木呆呆的样子，看来读了书也不顶什么用，那就算了，不读了。
晚饭后，许三多低着头站在许百顺跟前，说出了想要继续读书的想法。许百顺当时就炸了，跳起来就是一顿巴掌。许一乐缩在屋角不敢动弹，许二和也戳着冷眼旁观。
“爹，你听俺说。”许三多不反抗，任由父亲打。
许百顺瞪着眼，那巴掌一个一个地使劲招呼，“说，说，说什么你说，有啥好说！就算你说翻了天，说个地龙翻身，说个六月飞雪，那也不顶用，想读书，门都没有。”
“爹，俺想当兵。”许三多看着父亲，认真地说。
许百顺一愣，巴掌也顿住了，“当……当兵，你本来就是要当兵，你不想也得当。”
“爹，你坐下，俺想跟你说说。”许三多说。
许百顺看着小儿子，一时有些发懵，因为今天的许三多看起来有些不一样，跟以往不一样，不一样到许百顺都能清楚地看出来。许百顺转身朝椅子那边走，边走边疑惑地回头去看许三多，可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
许百顺坐下，看着许三多，说：“你说吧，看你能说出个啥名堂来。”
许三多看着父亲，“爹，俺知道俺娘想让俺们当兵，你也想。大哥和二哥当不上，就剩下俺。爹，实话跟你说吧，俺想当兵，俺一定能当上兵。”
许百顺撇着嘴，有些不屑，“别整那些没用的，当不当得上兵，你说了不算，俺说也不算，你看你大哥二哥就知道了。”
“俺知道。爹，可俺说俺一定能当上兵，那就一定能，你知道是为啥不？”
“为啥咧？”许百顺有些好奇，可不屑更多，他还真不信这个最没出息的儿能有啥能耐。
“俺在学校看了很多的书，俺老师也说过，现在干啥都要有学历，当兵也是一样。像俺大哥二哥这样，就算是当了兵，那也是最普通的兵。不是说普通的兵不好，而是路不够宽，顶多满两年就复员，还得回咱家来，那没用。稍微好一点，能在部队多干两年，那也没用，有了更有文化的人选，你还是得复员，还是得回家。”
许三多看看父亲，又说：“爹，俺想当兵，要当好兵，当有用的兵。听说部队要涨工资了，以后还会涨，进了部队只要表现好就能入党。俺们村也就四叔是党员，以后俺表现好那俺也是。”
许百顺眼睛一亮，露出笑容。这话对他的胃口。“你说这些都是真的？”
“是真的。爹，你想俺当兵，俺自己也想，可俺不仅要当兵，还要入党，还要提干，可是这些都很难。爹，现在全国有多少的兵，你知道不？几百万。几百万里才多少军官，你看俺们村就知道了，几百口人才几个干部。俺现在年龄还不够，俺就想先好好学习，有文化，部队领导也高看你一眼，要入党要提干，那就容易多了。你说是不，爹？”
入党提干，是个好理由，可却不是许三多要当兵的理由，只是用来说服父亲理由。当然他也没有说假话，入伍，入党，提干，也是在部队发展的必经之路。
许百顺乐了，看起来很开心，“行啊，龟儿子，长本事了，这嘴皮子也利索了，还一套一套的，看来这书还真没白读。行啊，想读书你就读吧，咱可先说好了，年龄够了就得去当兵，不然，哼，看老子不打断你个龟儿子的狗腿。”
许三多也笑了，“爹，你放心，俺读书就是为当兵做准备咧，不当兵俺还能干啥去。”
许百顺摆摆手，“行了行了，只要你好好去当兵，俺也不管你了。”
父亲搞定了，剩下的就是成才了。许三多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块，另一块又悬在了眼前。
第二天，吃过早饭，许三多就把成才叫了出来。
“你叫俺干啥？还想找揍是不是！”一见许三多，成才就气不打一处来。
许三多才不怕他凶，“成才哥，俺爹想要俺当兵。”
“啥？当兵，就你？”成才看着他，冷笑，嘲笑，“你爹的心思全村都知道，你大哥二哥都当不上，你，看看你那熊样，还当兵咧，当狗熊还差不多。”
许三多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在被队长退回五班之前，成才一直都是争强好胜，强了想更强，高了想更高，最终狠狠摔了下来。这是成才的性格，即使重回A大队，他还是争强好胜，不过那时的他心稳了，一步步往上爬，每一步都稳稳当当。现在，许三多要做的就是激起成才的好胜心，然后拉着他再跑一程。
许三多说：“成才哥，你别不信，俺一定能当上兵，还能当个好兵。俺现在学习很好，等俺年龄够了就去当兵。”
“学习好有啥用咧？当兵那是要拿枪，你要拿笔杆子打仗？你脑子真被猪踢了。”成才更加不屑。
“成才哥，当兵是要拿枪，可是没有文化就不能当一个好兵，我是说更好的兵。你说你爹为啥能当村长，别人就不能咧？还不是你爹比别人有文化，见过世面。那你爹为啥不能当乡长当镇长咧？那是有人别你爹更有文化，见过更大的世面。当兵也一样，有好兵也有孬兵，好兵里还有更好的兵，同样是好兵，你文化高，你就能做更好的兵。你说，对不？”
成才瞪大眼，惊讶地看着许三多，好像不认识他一样，“许三呆，真没看出来，你也会说话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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