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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拂晓的风暴，对于面积不小的香港岛来说，实在是稀松平常。

　　所以，当太阳透射过轻薄的云层，努力地为大地带来一丝暖意的时候，从仁爱医院的住院部大楼往外眺望，就看见一整片温润的、柔和的车水马龙。

　　世界暂时重归风平浪静。

　　杨曦筠穿过长长的走廊，早些时候的惊险经历，完全没有给她的心理造成任何可遗留的阴影。她踏着明快的步子，微笑地看着ICU病房的透明玻璃窗越来越近。

　　一缕灯光自房内传来。

　　有人？

　　早晨火拼案后，小诗就随team赶回差官处理后续事宜了呀。Kings这个时候有课，师父又歇了班，自己本想代他们来探望Carson，可是谁捷足先登了呢？

　　离目标房间越来越接近的时候，她竟然停住了脚步，开始东张西望。

　　不是有个词叫做“近乡情更怯”嘛？她开始胡乱地开估到底是谁开了灯，然后自己给自己下了一个赌局。会是照例巡防的护士小姐吗，走的时候有突发情况，所以忘记了多按一次墙上的按钮？还是清扫楼道的阿姨，忙着拖地所以空不出手？

　　半晌之后，曦筠发现她还立在原地，而Carson的病房只有一步之遥。她突然有些嘲笑自己的无聊，于是踮起脚尖，轻轻地靠了过去。

　　病床前半伏着一个女子。她撑着床沿哭的撕心裂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就走开了一会儿，你就被打的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她的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然而那独特的音色，一刹那就让曦筠辨认出来：是早晨她在急症室抢救伤者时，帘子外那个不停发问寻人的女生。可是，她要找的明明是枪击案的伤者，明显不是Carson呀？难道他们认识？

　　“小姐~~”曦筠开口的时候，已经立在了宽大的玻璃窗外。

　　那女生抬起头来，眼神中有一丝惊慌，还有一丝被发现了的不好意思。那是一张可爱的面容，有着大大的像夜明珠一样的双眸，因为哭泣的缘故，两颊被染得红扑扑的，俨然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

　　她看见曦筠的身影，只顿了一下，立即用百米冲刺的速度飞过来：“医生，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你们~~~认识的？”曦筠觉得应该首先弄清楚这个问题。

　　“她是我的前男友。”

　　她的嗓音很好听，即使带了点哭腔，也是一种舒然和悦的音色。可是曦筠突然尴尬起来，Carson的……前女友？小诗的……伪情敌？

　　她感到有必要解释一下现时的关系，所以慢慢地、很友好地说：“小姐，你有心了。不过他现在是我好姐妹的追求者。”

　　这个句子，显然对“小公主”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打击。她用异常沮丧的声音重复曦筠的话：“他现在是你好姐妹的追求者？”那样的语气，有一点点反问的态度。

　　曦筠徘徊着不知该怎样接话，面前的“小公主”却再次重复了那个句子：“喇叭在追求你的好姐妹？！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告诉我！”

　　这次完全相同的内容，却又截然不同的词语，让曦筠瞬间明白了一个问题：他们谈论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这位小姐，”她吐着长气反问，“谁是喇叭？着床上躺着的人叫Carson噢！他呢，是一个因公受伤的警察。”

　　“警察？！” “小公主”显然比她更加诧异，探头望瞭望头顶的门牌号，“这难道不是211房间？”

　　顺着她的目光，曦筠浅浅抬头，忽而露出恍然大悟的一笑：“这是217病房，数字7呢掉了些墨，所以你看错了。211病房在转角的那边。”

　　于是，面前这个有些丢人的女生，顿时红了脸庞。她飞快地朝她该到的房间跑去，路过拐弯处时，回眸一皱：“杨医生，谢谢你。不过，打扰到你的朋友了，实在不好意思！”

　　曦筠低下头，看到胸前挂着的医生牌，复抬头，回以淡淡一笑。而后，她头顶冒出了另一个问号：“211号病房，躺着一位中年人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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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丝袜男？狙击高手？流弹专家？”快闪的一连串发问，令重案组室内的气氛活跃无比。

　　片刻之前，许文诗凭借强大的记忆系统作了一幅拼图。她起身，指着白板上悬挂的自己的杰作：“就是这个人，我很肯定他的存在，两次在关键时刻狙击□□的人。一次是西贡近郊的树林里，Carson那单case，短距离击中进兴社的司机韩志忠；一次是今天早晨，在湾仔大道，远距离射击新界霸王辣鸡。”

　　“哗，全副武装，只能看到两只眼睛，这特征也太少了吧！就算用档案室那台最先进的超级无敌比对机，也没办法从有记录的数据里面比对出嫌疑人身份。”

　　文诗耸耸肩，很是泄气：“对不起，我能提供的数据就只有这么多。”

　　Mad sir转动着手中笔杆：“我们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人的身份，而是连他是敌是友是老是少都搞不定！”

　　文诗撇撇嘴，回到座位，双手撑着脸颊：“如果有候选人的话，我想我可以辨认身材。”

　　她的提议犹如一张白纸，从皇后码头赫然坠入一望无际的大海里，再也没有靠岸。

　　纠结！

　　“其实……头儿……”好半天以后，靓爆才捏着嗓子，有些底气不足地开口，“这个案子，是不是应该交给O记去处理？”

　　“No！”米安定当机立断阻截了她的话题，“O记的职责是调查有组织罪案以及三合会，可是我们的嫌疑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体行动。”

　　“你脑袋转不过弯，连头儿的决定也敢反驳！”她的额心正中，遭到快闪一记爆栗。

　　“Mad sir，鉴证科的报告送来了。”

　　顺着这个明确的声音，众人齐齐望向门边，看到靠墙立着的见习小警察叮当身后清秀的面庞。那人跨进门来的时候，洒落一地光影。

　　“Sir， madam，这是你们要的内容。”那位鉴证科的小女生脸上，有着与她的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她有条不紊地叙述着法证报告中的内容，语气却是淡然的：“我将从两次枪击现场带回的子弹做了对比，证实是由同一种型号的左轮手枪射出，很可能是同一把枪。两颗子弹上都没有任何指纹，但都残留了一些物质。经过化验，我发现第一颗子弹上的物质内含有大量高级脂肪酸甘油醛、蛋白质和乳糖；而第二颗子弹上的物质则有纤维素、半纤维素、木素，少量树脂，另外还有一定量的铅。”

　　“那是什么？”老柴忍不住发问。

　　“第一种物质可能是奶油、黄油一类的东西，第二种，很显然是印了字的纸张。”她的口吻，如同一杯冷却的去离子水。

　　许文诗跟她相识已久，完全了解她的性格。于是轻快地一笑：“谢谢你。”

　　“不客气，都是纳税人交的钱。”没有回报笑容，小女生一个转身，“我要交代的说完了，不打扰了。”

　　再无多余一字。

　　她跨出门的瞬间，屋内的所有人感到，那些零星的光影也随之而散去。

　　而后是靓爆对快闪的低低耳语：“怪不得绰号叫‘妖女’，果然很有妖女气质。”

　　“是啦，完全没办法跟你这种靓女比。”

　　靓爆的脸上，流过一丝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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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啦！”

　　发愣的小女生猛然回神，下颔脱离支撑的右臂瞬间，看到餐桌那头，室友正激情地用筷子敲打空碗。

　　“魂儿都被你吓飞了！”她没好气地瞥一眼，责备的口气欲盛。

　　对面那男子却饶有兴趣地把脸凑上来：“你今天哭过了？”他发问的时候，一副十足的好奇宝宝模样。

　　“讨厌！”小女生把脸别过去，心虚着说，“还不就是喇叭啦！早晨我就走开了一会会儿，他居然跑去参团跟辣鸡那帮人火拼。我以为他被流弹击到重伤，奔到医院哭得稀里哗啦……哪知道，进错房间，认错人……丢脸死了。”

　　进错了房间，还认错了两次人。她没有勇气说出下面的内容，声音越来越低，到末尾，成了一长串的点号。

　　“哈……哈哈哈~~~~”男子笑到憋气，很久以后才顺过呼吸接了话，“还真不愧是你江悠悠呀！那喇叭没事吧？”

　　“没事，结果他就擦破了一点皮。”江悠悠把她夜明珠一样的瞳子瞪成360度，“还不都怪那个死喇叭！没事了也不电我一声，搞得我以为他出了大状况。那~~ICU房间的病人，脸上盖着电饭锅那么大一个氧气罩，鬼认得出来谁是谁呀……害我出糗。”

　　这段话出口时，对面那人已然挟菜而食。见他津津有味的样子，江悠悠也箸动起来。

　　不过片刻，杯盘狼藉。

　　“喂~~”江悠悠招呼对面那个懒洋洋的家伙，“你！去洗碗！”

　　他巧妙地岔开了话题：“今天发生了这么有意义的事，小公主是不是该更新一下日志呢？”

　　“你就指望着我在粉丝面前出丑是吧？才不要！”一个枕头飞将过去，正中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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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厨房里手忙脚乱，收拾残局。他不禁好笑：原来自己也可以成为这么居家的男人。以前“同居密友”的兄弟总是抱怨自己太污遢，伸前手不伸后手，把房子弄得乱糟糟。如果他看到现在的自己，会不会也有一阵奇怪的感叹呢？

　　水龙头哗啦啦地奏响旋律，这时候，他听到一个高频率的声音在卧房里尖叫：“钟立文，你快点来看啦！”

　　莫名其妙！

　　无奈地摇摇头，钟立文放下手中的活儿。10秒后，他已经周正地立于江悠悠面前。“有什么吩咐，小公主？”

　　“你看，这里，有人求血哦！”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计算机屏幕的网页上，开着一张主题帖。

　　钟立文把头靠近一点，迅速消化了首楼内容：有人急求RH阴性O型血救昏迷不醒的人？

　　江悠悠把头晃成一个拨浪鼓：“是啊，巧不巧呢合。我记得你也是这个血型吧，熊猫血诶。既然这么有缘，不如你去帮帮那个人吧。”

　　“在哪里？”

　　“仁爱医院。”江悠悠施展着她小公主的诱导之术，“发帖求助的人我见过，是仁爱医院的医生，很美丽的一个女生。我想，今天被我误认成喇叭的那位重伤者，应该就是需要血的那个人吧！”

　　“让我想想。”昏暗的灯光打在钟立文帅气的脸庞上，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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