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戢武王X魔王子]末日冰火

　　此时的屠刑刺台早已废弃，昔日残酷之地，遍地尸骸已被收殓，象征杀戮的刑枷也已损毁，唯遗寄托哀思的白色蜡烛。
　　戢武王抱着魔王子登上处刑台，深夜的海风吹过，一片片淡蓝色鬼火在他们身边漂浮，仿佛不愿离去的亡魂。
　　她坐在锋利的刺台前，为自己斟上一杯烈酒：“小妹，你曾说过，为了碎島，为了我。。。可是，在你死的那一刻，我心中就不再有碎島，过去的杀戮碎島之救赎也死了。我心中只有仇恨，但复仇来的如此容易，却又如此无味。。。”
　　戢武王将酒缓缓洒在那些血迹干涸的荆棘上：“吾心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洞，需要血去填满，开始是别人的血，后来是自己的血，但填进去的越多，所渴望也就越多。。。直到的整个世界都无法满足。”
　　魔王子斜倚在高台的台阶上，一片鬼火慢慢浮动到他面前，映亮那双类似猫科动物的眼睛：“戢武王，你刚刚的确动了杀心。。。即使只有一瞬间，你想杀了我，毁了整个世界。。。为什么不动手呢？”
　　“如果做了恶梦就要杀人，那么大家就不要睡觉了。”
　　“你梦到了什么，是无辜受死的妻子吗？是近亲□□的爱人吗？还是这刺台上为你而死的少女。”
　　“不要玩弄我的心情，不要挑战我的仁厚，这对受制于我的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此刻。。。吾只想喝酒。”
　　“可惜你醉不了。”点点鬼火之中，魔王子的眼睛时而明艳时而阴郁。
　　戢武王一杯一杯的喝着，却一点醉意都没有：“凝渊啊，不妨告诉我，如何於浩歌狂熱之際中寒；於天上看見深淵。於一切眼中看見無所有；於無所希望中得救。如果必须抉心自食，才能解脱，怎样才能做到。”
　　魔王子在额前碎发下邪邪一笑：“用你口中酒喂我，我就告诉你。”
　　戢武王带着嘲弄的笑容，饮下一杯酒，然后轻轻抱住魔王子，将他置于刺台之上，吻上那微微翘起嘴角，将酒慢慢灌进去，开始温柔很快变得热烈，一边吻着一边压下去，舌与舌交缠，品味酒的味道和彼此的味道，刚刚舌头咬破的伤口此时也被吮着，让酒味中又带着淡淡的铁锈味，锋利的尖刺缓慢从背后刺穿魔王子的胸膛，从胸前露出几个小小尖刃，滚烫魔血流在刺台的沙地上，被沙土吸收，了无痕迹。
　　“你期待的正是这样的吻吧。”戢武王如冰的手指轻轻划过魔王子的面容，从嘴唇一直到面颊，最后停在睫毛上一点红，然后轻轻亲吻因为刺痛而扭曲的面容。
　　“凝渊，你的美貌举世无双，可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她注视魔王子的眼神沉静而疯狂，就像是封冻的烈酒。
　　“你感到快乐了，对吗？”在鬼火的闪烁中，看不出这脸上是快乐还是痛苦。“自始至终，你都跟我一样，喜欢看到痛苦，喜欢听到惨叫。救赎之名束缚了你，抛开这一切，才能品尝我。就这样看着我，被深渊凝视，最终你也会变成深渊。不！你本来就是。”
　　“这个结论我欣然接受了。”戢武王喝着酒，又将烈酒倒在魔王子刺穿的伤口上，一边看着酒精刺激下的身体抽动，一边大笑不止。
　　“看着我，酒不能醉你，但是我可以。”魔王子右手向上伸，全然不顾冰封下剧烈痛苦。“就这样看着我吧，你会背叛我，会杀死我，可我会在你冰冷的心里留下痕迹。”
　　“你的眼睛好像能摄人魂魄。”远处传来隐隐龙鸣之声，戢武王本想移开眼睛，却好像被紫红色双目吸去灵魂一样。
　　“你在我眼里看到了什么？”
　　“毫无意义的死亡，逝去亡灵的惨叫，我小妹死时流下的泪，寒烟翠略带腐朽的尸体，劍之初的人头。。。四魌之毁灭。。。”
　　“你的手上沾满鲜血，永远都洗不掉。”冰封撕扯筋肉，露出森森白骨，即使这样他还执着向上伸出右手，触碰到戢武王的脸，手上血沾在她脸上。“多少人爱你碎島救赎的面具，唯有我爱你宛若深渊的灵魂。”
　　“屠魔者必将被魔血污染拖入地狱吗？”戢武王抹去脸上鲜血，却感觉那血液已经渗入皮肤了，燃烧诡异的温度。“即使会被你污染，凝渊，我也要送你最后一程。”
　　戢武王拂去魔王子执着的右手，起身，倾雪剑出，照例漫天飘雪，鬼火也畏惧了一般，纷纷从她身边退避。大雪将地上所有变成白色，掩盖一切罪孽。
　　魔王子在雪中凄迷的笑着：“雪是温暖的，冰是滚烫的。。。这种感觉真美，就像那天一样。”
　　倾雪剑悬在半空中，剑尖正对着魔王子的眉心，却迟迟落不下去。一剑下去，如此接近寒烟翠的容颜就再也看不到了，或许世间如此容颜，但佛狱王族的摄魂双眸却不可重现。
　　“凝渊，你的眼睛真漂亮。你死，让它留下吧。”言间戢武王用倾雪剑尖挑出魔王子的右眼，绯色眼睛即使离开本体还是充满邪意。她将眼球放在唇间温柔亲吻，鲜血顺着下巴滴落染红胸前晶莹的水晶。
　　“对，就这样的眼神，就好像炼狱怒放的火焰。。。”空无一物的眼眶中流下一道血痕，就像泪痕。
　　“戢武，你的眼睛跟我母亲好像。用这样的眼睛一直，一直，一直。。。就这样看着我吧。。。妈妈。”一片雪落在他鼻尖上，半响才融化。
　　“下雪真美，就像那时一样慢慢盖住我。”在失血的恍惚中，魔王子空茫的望着天空如梨花般的大雪，沉在死前梦幻之中，声音越来越低。
　　“凝渊，若你喜欢雪，吾让你鲜血流尽死在雪中。”戢武王将眼珠放入酒杯，细细品尝血味美酒，不时用酒杯接住落下的雪花，舌头轻轻舔触杯中芙蓉色的瞳孔，看魔王子慢慢变冷的身体，像在欣赏一朵花凋零，微醉中颇为惬意。
　　魔血依然在雪下流淌，象征生命的热量缓缓消散在冰雪之中，只留微薄的粉色，久而久之粉色也没有了。
　　“哥哥，为什么。。。”戢武突然回头，看到身后一个雪衣少女畏惧的表情：“哥哥，为什么变成邪魔。。。”
　　“湘灵！”少女化为淡蓝色鬼火漂浮到戢武王的面前。。。“是你吗？痛苦的死在这里，却一直不愿离去。”戢武王伸出手，鬼火就停在她掌心，那样温暖，又那样脆弱，一个世纪或者是须臾。。。她在戢武王的手中燃尽。
　　顷刻，戢武王泪流满面。。。她慢慢跪下，温热眼泪融尽冰雪落在魔王子的脸上，成为冰冷之中唯一的温暖，惊醒魔王子垂死的幻梦：“凝渊啊，若此刻杀了你，吾就真的变成魔鬼了。”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看我。。。想要我的眼睛，那就拿去；想要佛狱，那就拿去；想要赤睛的性命也一并拿去吧；我身上的每一块肉，每一根血管，每一个内脏，包括那不存在的心，你都可以拿去，只要你像刚刚那样看着我，像妈妈一样看着我。”此刻的魔王子孩子般的无邪和任性，脸上血痕仿佛泪痕。
　　“看你，为什么要看你，对我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你最渴望的就是被别人注视，赤睛，我，母亲。。。那么将你关入第九冰狱，永世孤独，不会有人看你。”戢武王移开眼睛望向远方，大海对面的婆罗堑龙鸣虎吼，杀气横溢，临战在即。
　　“从未拥有过的东西，又该怎样失去？”魔王子依旧嘲讽的笑着，这次他嘲笑的是自己。
　　“凝渊，永远别让我看透的你的心，否则你将无处可逃。”戢武王把他从刺台抱起来，以冰制住失血，化光离去。
　　“好期待啊，戢武。我。。。最喜欢看人性泯灭那一刻。不管是你的，还是我的。。。如果我还有的话。。。”在戢武的怀里，他断断续续的低语，继而沉寂。“待我成塵時，你將見我的微笑！”

　　深夜婆罗堑上，两军对垒，剑拔弩张。一条巨龙卷起万丈狂风，将众人吹的东倒西歪，继而吐出龙火直扑碎島大军。狂风之中凌空而来一道寒气对上龙火。。。“太初之杀，戢武。混沌之战，弭兵。”冰冷诗号穿过狂风暴雪来到婆罗堑。
　　“你把魔王子怎么了？”巨龙化身白衣少年。
　　“佛狱之代主，别太激动。”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戢武王将杯中美酒递给赤睛。
　　“你。。。！”酒中紫红瞳孔邪邪的望着赤睛。赤睛一惊之下酒杯掉落，戢武王接住将酒杯交还给一旁的祭天双姬。
　　“你们的王现在命若悬丝，而那根丝就握在我的手里。佛狱之代主，退兵吧。”
　　“若吾不答应呢。”
　　“那么明天你将会在酒杯里看到凝渊另一只眼睛。第三天你就会在酒杯中看到他跳动的心脏。吾以吾父雅迪王之名发誓，吾之承诺一言九鼎。”
　　“你以为佛狱真的在乎他吗？”
　　“你在乎他。佛狱之代主，王之附体，赤睛公。”
　　“吾，赤睛。。。代表火宅佛狱。”
　　“终于等到这句话。如果你真的代表火宅，那在天城和慈光大军压境，下两届危急存亡之季与我方冲突实在不智。”
　　“戢武王，碎島之贤君，你答应过，不会伤害他。。。算了，你跟他都是一样的人。”
　　“你是今晚第二个说此话的人，所以你应该最了解那人找茬的心情。”
　　“你除了挖眼睛还对他做了什么？那种感觉。。。不只挖眼之痛。”
　　“赤睛，除了你，没有人能明了恶魔之心。如果你都不知道，那我怎能知道。”
　　“退兵！”赤睛转身欲走，继而又停下：“碎島之贤君，若您真的关心下两届的利益，就不要做的太过。你敢取他性命，我就敢带大军杀过婆罗堑，纵使无法取胜，也让你杀戮碎島生灵涂炭！”
　　“吾自有分寸。。。只是赤睛，可否告诉我，佛狱有雪吗？”
　　赤睛背影微微一抖，手中佛珠一紧，而后恢复平静：“当然没有。”白衣少年带着佛狱大军离去。
　　“王，慈光防线陈兵百万。臣恐局势有变。”
　　“无妨，他们只是想趁乱而已。。。当生，到苦境为薄情馆主带去吾之诚意。”

　　翌日，碎云天河。
　　“又要麻烦你推我去看日出了。”
　　慕容情推着劍之初缓缓走向瀑布，从黑暗中慢慢浸入金色的霞光中，看着太阳从无尽黑暗中挣扎的爬起来，升上高山。
　　“日出每天不变，却总能给人希望。”
　　“是啊，无论内心多么黑暗的人，也被太阳照亮双眼。劍之初，若我曾在心中对你动过恶念，你会不会怪我。”
　　“只是念头而已。。。”
　　“嗯，只是念头。因为不值得，不值得。。。”
　　“是什么？算了，终有一天会告诉我的。”
　　“我现在感到幸福，全身的黑暗因太阳升起而解除。只因你在黑暗尽头等我。”太阳照亮那明黄色的身影，此刻的薄情馆主无比耀眼。
　　一杯酒凌空出现，落入慕容情掌心，杯中紫瞳笑尽世间情义。瞬间，慕容情将眼球连同酒杯一起捏碎，眼房水合着烈酒飞溅到两人的脸上。
　　“你刚刚捏碎了什么！”
　　“吾之罪孽，吾之灵魂。。。”薄情馆主杀气毕现。
　　此刻日出东方，云霞绚烂。

　　第六章：離殤

　　次日，在杀戮城宫殿内。
　　戢武王：“我跟你一样都是地底深渊，你我三观保持高度统一，你的一切理论我都同意，你说的所有废话都是真理。。。对，信仰是人类面对不可知的未来，无法抗拒的命运时，心生恐惧，不得不闭上双眼，幻想一个更为强大的力量，这点我非常认同。。。对，我近亲□□，变态发疯，你热爱和平，善良温柔。。。咱们能不能先别争这些废话，你先把药喝了，我还要去上朝呢！。。。让符应女一个人照顾你？。。。我怕回来看到她的人头。”
　　被包的像木乃伊一样的魔王子倚在床上一堆堆枕头和被褥里，猫一般慵懒。“你抓狂的样子真是有趣。我开始感兴趣了。”
　　戢武王看了一眼门外等待上朝的符应女，极其无奈：“怎样才能让你不感兴趣呢？”
　　“自废武功，跪在我脚下，我就对你不感兴趣。”
　　“唉。。。只能采取极端手段了。”言毕戢武王喝了一口药，然后硬灌到魔王子口中。此时狂风大作，掀起宫殿屋顶，一条巨龙骤然现身变为白衣少男，看到屋中正在接吻的两人，登时佛珠掉了一地。
　　赤睛的脸红到耳朵根：“我这次来不是以佛狱之主的身份，而是路过。。。随便来看看这个变态。”
　　魔王子：“你脸红了？”
　　戢武王：“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魔王子：“事情远超你的想象，我们昨晚玩的更疯狂，赤睛，有些东西注定不能与你分享。纯净的你还是远离混乱邪恶的成人世界吧。”
　　戢武王：“不是像他说的那样。。。”
　　赤睛：“不用解释了，你们两个昨晚就在做那种很黄很暴力的事情，就是一边做那种事情，一边做那。。种事情。那感觉的确不像纯粹的痛苦呢。好了，不用解释了，以后无论你们做什么，我再也不打扰你们了。。。请继续吧。”说完，白衣少男悲愤的化为巨龙飞上天空。
　　戢武王手扶额头：“赤睛，你完全误会了。”
　　魔王子：“他还有这种知识。看来我不在时候，彻底坏掉了。”
　　“挚爱的妻子，喂药吧，快凉了。”魔王子微微一笑，补充道：“用嘴，只能用嘴啊。”

　　大殿之上，符应女质问祭天双姬。
　　符应女：“你们是怎么负责警戒的，让赤睛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当生：“这个人太厉害了，根本拦不住。。。而且我们说了，进去以后会瞎眼的，结果他还是非要闯进去。”
　　发议：“结果。。。果然被闪得瞎眼了。”
　　这时戢武王走进大殿：“不用怪罪她们，一般人挡不住赤睛的。”
　　符应女：“魔王子已经睡下了？”
　　戢武王：“是被冻下了。六个时辰内，不用听他废话，真轻松。。。你们憋不住笑了吗？”大殿之上的三人表情有异，当生咳嗽了两下。
　　戢武王：“想说什么说什么吧，目前无需在乎虚礼。”
　　当生：“发仪。。。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前一句是什么？”
　　发仪：“人生得意须尽欢？”
　　当生：“应该是且就洞庭赊月色？”
　　发仪：“春潮带雨晚来急？”
　　当生：“全段应该是：朕与先生解战袍，芙蓉帐暖度春宵，但使龙城飞将在，从此君王不早朝。”
　　发仪：“不对，没那么直白。”
　　。。。对了几句之后。符应女已经憋不住了，于是转身留给戢武王个筛子般的背影：“总之，王应该注意身体。”
　　“你们先笑一个时辰，等笑够了，我们再开朝会。”
　　良久，符应女终于收敛笑容，转身问：“让佛狱的人赔偿屋顶吧。”
　　戢武王：“算了，佛狱太穷了，公主都住茅草屋。。。诸位，我们可以摆脱这个话题了吧。符应，派往苦境的船只现在到达迦南了吗？”
　　符应：“已经到达了。战争在即，您打算招她们回来吗？”
　　戢武王：“我想再派遣一批船只到苦境迦南，这次由当生来带队。”
　　符应：“您是担心，一旦与慈光之塔的战争爆发，会伤及碎島无辜吗？”
　　戢武王：“我们可以选择战还是和，坐以待毙还是奋起反抗，却无法选择战场的位置。所以先让她们去苦境避难，就在我选定的海域，先将船只作为基地。依靠碎島水晶和宝石，学习苦境的生存方式，然后再考虑下一步以什么为生。”
　　符应：“恕我直言，王的想法似乎不是暂时避难，而是定居苦境。”
　　戢武王：“四魌界历史中有所记载，在吾族来到碎島之前，是纵横宇海的航海民族，生性飘忽不定，四海为家。然而来到碎島之后，我们受王树影响，作茧自缚。这次危机固然是我族的灾难，但又或许是我族再次远征的契机。我在苦境曾为本族寻觅迦南之地，那里一片汪洋，渺无人烟，与苦境众生不产生冲突，却又盛产鱼类，接近碎島的环境。当生，初来乍到还是小心再小心，毕竟吾等在苦境根基尚浅，而苦境又有素还真等人守护。”
　　大殿之外突来传令，祭天台王树突发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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