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得无厌

　　第二天的录制从清晨六点开始。

　　所有人站在训练场中央，导演组宣布了今天的挑战项目：综合格斗对抗。

　　“规则很简单。”总导演拿着喇叭，“抽签决定对手，每场三分钟，不戴护具，但禁止攻击要害部位。胜负由裁判判定，也可以主动认输。积分规则——胜者得10分，平局各得5分，负者0分。”

　　现场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格斗对抗，这是最原始、最直接的较量。在Alpha的世界里，力量和技巧决定地位，而信息素的压制更是无形中的武器。虽然规则禁止使用信息素攻击，但在激烈的对抗中，本能很难完全控制。

　　对于Beta来说，这几乎是必输的项目——他们感受不到信息素，但Alpha能感受到，那种天然的等级压制会渗透进每一次交手。

　　抽签开始。

　　沈蛰抽到了7号，对手是8号。

　　他抬头看向对面——8号是张浩，那个憨厚的年轻Alpha。此刻张浩挠着头，表情有些为难：“沈哥，这...”

　　“没事。”沈蛰微笑，“正常打就好。”

　　张浩点点头，但眼神里的犹豫很明显。他不喜欢欺负人，尤其是沈蛰昨天表现得很不错，他其实有点佩服这个Beta。

　　第一场是季深对陆子安。两人都是技术流，打得有来有回，三分钟后平局。

　　第二场陈锋对另一个Alpha，陈锋在第二分钟就用一个漂亮的过肩摔结束了战斗。

　　轮到沈蛰和张浩上场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直播间弹幕已经刷疯了：

　　[来了来了，Beta打Alpha]
　　[我赌张浩十秒结束战斗]
　　[沈蛰昨天表现不错，但格斗不一样啊]
　　[心疼小哥哥]

　　裁判示意两人上场。

　　沈蛰脱下外套，里面是简单的黑色运动背心，露出清瘦但线条流畅的手臂。他做了几个热身动作，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张浩也上了场，他比沈蛰高半个头，肌肉更壮实，信息素是淡淡的青草味，此刻因为紧张有些波动。

　　“开始！”

　　哨声响起。

　　张浩犹豫了一秒，还是冲了上来。他动作不快，显然收了力，一拳打向沈蛰的肩部——这是最不容易受伤的位置。

　　沈蛰侧身，左手格挡，右手顺势抓住张浩的手腕，脚下步法一转，一个简单的借力打力，张浩就被带得踉跄了一步。

　　“嗯？”场边的季深挑了挑眉。

　　张浩站稳，这次认真了些。他再次进攻，这次速度更快，一拳接一拳，但都被沈蛰用巧妙的身法躲开或格挡。

　　三招过后，张浩开始急了。他是Alpha，被一个Beta这样游刃有余地应对，面子上挂不住。他低吼一声，信息素不自觉地溢出——青草味变得浓烈，带着Alpha的压迫感。

　　如果是Omega，此刻可能已经腿软了。

　　但沈蛰只是皱了皱眉，动作没有丝毫停滞。他看准张浩一个前冲的破绽，突然矮身，一个扫腿——

　　张浩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裁判开始读秒：“一、二、三...”

　　张浩挣扎着要爬起来，但沈蛰已经上前，单膝压住他的后背，控制住关节。

　　“...七、八、九、十！结束！”

　　哨声再次响起。

　　沈蛰松开手，退后两步，伸手把张浩拉起来：“抱歉，张哥。”

　　张浩一脸茫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现场一片死寂。

　　然后，陈锋第一个鼓起掌：“漂亮！”

　　接着是稀稀拉拉的掌声，其他Alpha的表情都很复杂——震惊，不解，甚至有些难堪。

　　一个Beta，用不到一分钟，放倒了一个Alpha。

　　即使张浩不是最强的，即使他可能轻敌了，但这依然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直播间已经炸了：

　　[？？？？]
　　[我瞎了？]
　　[Beta把Alpha放倒了？]
　　[刚才那个扫腿好干净利落！]
　　[张浩放水了吧？]

　　导演组那边也骚动起来。总导演盯着监视器，眼神发亮——收视率正在飙升，话题度爆表。

　　沈蛰下场时，季深走过来：“练过？”

　　“学过一点防身术。”沈蛰擦着汗，回答得很谦虚。

　　“不止一点。”季深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的步法是咏春的，扫腿是散打的，关节技像柔道。而且你刚才完全没受信息素影响。”

　　沈蛰笑了笑，没接话。

　　下一轮抽签，沈蛰抽到了陆子安。

　　这次没人再敢小看他。上场前，陆子安推了推眼镜，语气认真：“我会全力以赴。”

　　“请多指教。”沈蛰点头。

　　两人上场。陆子安是技术型，动作精准，速度很快。他没有像张浩那样轻敌，一上来就展开了猛攻。

　　沈蛰这次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以防守为主，不断移动，寻找破绽。

　　一分钟过去了，两人势均力敌。

　　陆子安有些着急——他是Alpha，在力量和速度上应该占优势，但沈蛰的反应快得惊人，总能提前预判他的动作。

　　“你在分析我的呼吸节奏。”陆子安突然说。

　　沈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陆哥好眼力。”

　　是的，他在听。听陆子安出拳时的呼气声，听脚步移动的节奏，听肌肉发力的细微声响。这是外婆教的——当眼睛不够用时，就用耳朵。

　　外婆说，小蛰，你要学会听这个世界。风的声音，雨的声音，人的声音。声音里藏着真相。

　　陆子安深吸一口气，改变了战术。他不再急于进攻，而是开始控制距离，用假动作迷惑沈蛰。

　　但沈蛰似乎总能看穿。他像一片羽毛，在陆子安的攻势中飘摇，却始终不落地。

　　两分三十秒，陆子安一个猛扑，沈蛰侧身躲开，同时抓住了陆子安的手臂，顺势一带——

　　陆子安被自己的惯性带倒，沈蛰压上去，控制住关节。

　　“认输吗？”沈蛰问。

　　陆子安挣扎了几下，最终叹了口气：“认输。”

　　第二场，沈蛰胜。

　　这次现场响起了更热烈的掌声。即使是Alpha，也不得不承认——这个Beta，真的有实力。

　　直播间已经彻底疯了：

　　[两连胜？？？]
　　[陆子安可是练过泰拳的啊！]
　　[这Beta到底什么来头？]
　　[#Beta反杀# 这个词条已经上热搜了！]

　　导演组那边，总导演激动得手都在抖：“快，多给沈蛰镜头！特写！慢动作回放！”

　　第三轮，半决赛。

　　沈蛰抽到了陈锋。

　　这是所有人都期待的对决——昨天的攀岩对手，今天的格斗对手。一个力量型Alpha，一个技巧型Beta。

　　上场前，陈锋活动着手腕，咧嘴笑了：“我不会手下留情。”

　　“我知道。”沈蛰点头，“请多指教。”

　　哨声响起。

　　陈锋像头猛虎一样扑了上来。他的攻击大开大合，力量十足，每一拳都带着风声。沈蛰没有硬接，而是不断后退、闪避，寻找机会。

　　第一分钟，沈蛰完全处于守势。

　　陈锋的进攻太猛了，即使能预判，也很难完全躲开。有几次拳头擦着沈蛰的脸颊过去，带起一阵风。

　　“躲什么？怕了？”陈锋挑衅。

　　沈蛰没说话，眼睛紧紧盯着陈锋的动作。

　　他发现陈锋有个习惯——每次出重拳前，右肩会微微下沉。这是力量积蓄的征兆，也是破绽。

　　第二分钟，陈锋一个右勾拳，沈蛰看准时机，不退反进，钻进了陈锋的怀里。

　　这个距离，陈锋的重拳发挥不出来。沈蛰抬手，手肘撞向陈锋的肋骨，同时脚下使绊——

　　陈锋失去平衡，但他反应极快，顺势抱住了沈蛰，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地面缠斗。

　　这是陈锋的优势领域。他体重更大，力量更强，很快就把沈蛰压在身下。

　　“结束了。”陈锋喘着粗气，准备锁住沈蛰的关节。

　　但沈蛰的腿突然抬起，夹住了陈锋的脖子——

　　一个标准的三角绞。

　　陈锋挣扎，但沈蛰锁得很死。缺氧让他的脸开始涨红，他用手去掰沈蛰的腿，但沈蛰的另一条腿也缠了上来，加固了绞杀。

　　裁判开始读秒。

　　陈锋不甘地拍地。

　　认输。

　　哨声响起，沈蛰松开腿，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陈锋爬起来，看着沈蛰，眼神复杂。然后他伸出手：“你赢了。”

　　沈蛰握住他的手，被拉起来。

　　“陈哥承让。”

　　“让个屁。”陈锋骂了一句，但脸上有笑，“你丫是真能打。”

　　三连胜。

　　Beta在Alpha的主场，连胜三场。

　　现场彻底沸腾了。即使是那些最初对沈蛰有偏见的Alpha，此刻也不得不送上掌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性别和等级都变得不重要。

　　季深走过来，拍了拍沈蛰的肩膀：“决赛是我和你。休息十分钟？”

　　沈蛰点头：“好。”

　　他走到场边喝水，能感觉到无数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有敬佩，有好奇，也有...嫉妒。

　　手机在背包里震动，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顾宴钦的消息：“适可而止。”

　　只有四个字。

　　沈蛰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几秒，然后回复：“明白。”

　　他懂顾宴钦的意思——表现得太好，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一个“特别”的Beta，如果只是比普通Beta强一点，还可以用天赋异禀解释。但如果强到离谱，就会让人怀疑。

　　十分钟后，决赛。

　　沈蛰对季深。

　　这是真正的巅峰对决。季深是前特种兵，格斗技巧全面，经验丰富，而且是顶级的Alpha。

　　两人上场时，全场安静。

　　“你很厉害。”季深说，“但我不会放水。”

　　“我知道。”沈蛰点头，“请季队指教。”

　　哨声响起。

　　季深的风格和陈锋完全不同——他动作精准、高效，没有多余的花哨，每一招都直奔要害。沈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第一分钟，沈蛰完全被压制。季深的攻击如暴风骤雨，他只能勉强防守，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下。

　　第二分钟，沈蛰开始反击。他用了咏春的贴身短打，试图拉近距离，限制季深的长处。

　　两人打得难解难分。

　　场边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直播间弹幕少了很多，大家都在认真看这场对决。

　　两分三十秒，季深一个假动作骗过了沈蛰，随即一个过肩摔——

　　沈蛰被重重摔在地上，季深压上去，控制住他的手臂。

　　“认输吗？”季深问。

　　沈蛰挣扎了一下，发现完全动不了。季深的控制技巧太强了，没有任何破绽。

　　他看向场边，看到了导演组兴奋的表情，看到了其他Alpha复杂的眼神，看到了镜头后无数观众的目光。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背包，想起了顾宴钦的那条消息。

　　适可而止。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拍了拍地面。

　　“认输。”

　　哨声响起，比赛结束。

　　季深松开手，把沈蛰拉起来：“你很强。如果再多练几年，我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谢谢季队。”沈蛰微笑，笑容里有些疲惫。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虽然沈蛰输了决赛，但他今天的三连胜已经创造了历史——第一个在Alpha格斗项目中打进决赛的Beta，第一个连胜三个Alpha的Beta。

　　当天的录制结束后，#Beta反杀#这个词条冲上了热搜第一。

　　各大娱乐媒体争相报道：

　　《惊！Beta演员沈蛰在综艺中连胜三Alpha！》
　　《顾宴钦新欢竟是格斗高手？》
　　《打破ABO偏见：沈蛰用实力证明Beta不弱》

　　沈蛰回到宿舍时，手机已经快要被消息挤爆了。有经纪人的，有朋友的，有陌生号码的，还有...林景明的。

　　林景明发来一条语音，声音里带着玩味：“沈蛰，你今天可真让我惊喜。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喝酒。”

　　沈蛰删掉了那条消息，没有回复。

　　他冲了个澡，躺在床上，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今天打得太狠了，特别是最后和季深那一场，被摔的那下现在后背还在疼。

　　但他心里清楚——今天的表现，已经引起了太多关注。

　　这不是好事。

　　顾宴钦的警告是对的。适可而止，但他今天已经“过”了。

　　深夜，手机又震动了。

　　这次是顾宴钦的电话。

　　沈蛰接起来：“顾先生。”

　　“疼吗？”顾宴钦的声音在电话里有些失真，但依然能听出那种特有的低沉。

　　沈蛰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是在问他今天被打的地方。

　　“有点。”他实话实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明天请假回来。”顾宴钦说，“节目组那边我会处理。”

　　“可是录制还没结束...”

　　“我说了，我会处理。”顾宴钦的语气不容置疑，“明天上午，周谨去接你。”

　　沈蛰握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先生，”他最终开口，“我今天...是不是表现得太过了？”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会儿。

　　“是。”顾宴钦回答得很直接，“但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现在，没人敢小看你了。”

　　“那...”

　　“先回来。”顾宴钦说，“有些事，我需要当面跟你说。”

　　电话挂断了。

　　沈蛰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它自动变暗。

　　窗外，夜色浓稠。远处基地的灯光还亮着，隐约能听到其他Alpha在训练场加练的声音——今天被一个Beta打败，对他们来说是刺激，也是羞辱。

　　沈蛰翻了个身，后背的疼痛让他皱了皱眉。

　　他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学打架。那时候他在学校总被欺负，因为他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因为他是个“没用的Beta”。

　　外婆知道后，没有让他忍，而是送他去学了武术。

　　外婆说：小蛰，我们不主动惹事，但也不能怕事。如果有人欺负你，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他学得很认真，因为不想让外婆担心。

　　后来他渐渐发现，自己学得比同龄人快——不是力量更强，而是学技巧更快，反应更快，观察力更强。

　　教练说他有天赋。

　　但他知道，那不是什么天赋。

　　那是生存的本能。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银白。

　　沈蛰闭上眼睛，开始调整呼吸。疼痛随着呼吸一点点缓解，意识渐渐模糊。

　　在彻底入睡前，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顾宴钦叫他回去，到底要说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要等到明天才能知道了。

　　但无论如何，他知道一件事——

　　从今天起，他不再是那个可以隐藏在人群中的、普通的Beta演员沈蛰了。

　　他的名字，已经和“特别”这个词绑在了一起。

　　而在这个ABO等级森严的世界里，“特别”往往意味着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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