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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城都知道,我被侯爷睡了
晨光刺破窗纸,萧烬睁开眼时,发现自己靠在沈惊月肩上睡了一夜。
他立刻直起身,动作快得像被烫到。
沈惊月的肩膀早就麻了,却只是轻轻活动了一下,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慵懒:“侯爷醒了?”
萧烬没应声,盯着她颈间那圈青紫的指痕看了几秒,脸色沉了下去。
“我弄的?”他问。
沈惊月抬手摸了摸脖子,指尖触到那片淤青时,轻轻“嘶”了一声。
“昨晚的事,侯爷不记得了?”
萧烬的眉头紧锁。
他记得一些——记得她说的那些话,记得唇齿间的血腥味,记得掐住她脖子时掌心下跳动的脉搏。
但也只记得这些。
心疾发作时的记忆,总是破碎的,像被撕碎的画。有些片段清晰得可怕,有些却模糊得像隔着一层雾。
“疼吗?”他问。
“疼。”沈惊月这次没撒谎,“但还能忍。”
萧烬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那面铜镜走回来,递给她。
“自己看。”
沈惊月接过镜子,看清了颈间的痕迹。
一圈青紫,指印清晰,像某种残酷的烙印。边缘已经开始泛黄,是淤血在消散的迹象,但依旧触目惊心。
她沉默了几秒,把镜子放到一边。
“侯爷不必介怀,”她说,“既然是交易,受伤在所难免。”
“交易?”萧烬重复这两个字,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沈惊月,你对自己倒是狠得下心。”
“不狠,怎么活?”沈惊月抬头看他,“沈家灭门那夜我就明白了,在这京城,心软的人死得最快。”
萧烬盯着她看了很久。
晨光从窗外洒进来,在她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暖色,可那双眼睛里,却只有冰冷的清醒。
他突然有些烦躁。
说不清为什么,就是烦躁。
“今晚是最后一夜。”他转身,走向门口,“子时,我再来。”
手搭上门扉时,他顿了顿。
“让人给你上药。”
“别留下疤。”
说完,推门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惊月坐在床边,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抬手轻轻碰了碰脖子上的淤青。
疼。
确实疼。
但比起前世临死前的痛,这根本不算什么。
---
午时刚过,漱玉斋就热闹起来了。
青黛慌慌张张跑进来时,沈惊月正在后院整理一批刚收来的古玉。
“小姐!不好了!”小丫鬟脸色煞白,“外头…外头都在传…”
“传什么?”沈惊月头也不抬,用软布轻轻擦拭着一块青玉璧。
“传您…传您昨晚…”青黛急得快哭了,“传您和靖远侯…睡了!”
沈惊月的动作顿住了。
她放下玉璧,抬眸:“谁传的?”
“不知道!但整个西市都传遍了!”青黛绞着手指,“说昨晚靖远侯深夜出入漱玉斋,今早才离开,还说您脖子上的痕迹…”
她没敢说下去。
沈惊月却笑了。
她走到水盆边,掬水洗了洗手,慢条斯理地擦干。
“传就传吧。”她说,“反正也不是假的。”
青黛瞪大了眼睛:“小姐!这名声…”
“名声?”沈惊月打断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青黛,你觉得我现在,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沈家遗孤,父母双亡,独自经营古董行,还与谢家公子纠缠不清——这样的我,早就没什么名声了。”
“既然没有,那就索性不要了。”
她走到窗边,看着前厅方向。
已经有客人“慕名而来”,名义上是看古董,实际上眼睛却往内院瞟。
“去,”她对青黛说,“把前厅的帘子都放下来,就说我今日身体不适,闭门谢客。”
“可是谢公子…”
“他若来了,”沈惊月顿了顿,“就说我不在。”
青黛应声退下。
沈惊月站在窗前,看着前厅渐渐清静下来,那些看热闹的人悻悻离去。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流言像野火,一旦烧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扑灭的。
尤其这火,还是她自己点的。
---
未时三刻,谢云舒还是来了。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前厅等,而是直接闯进了后院。
青黛拦不住,急得直跺脚。
沈惊月正在书房里整理账本,听见动静抬头,就看见谢云舒站在门口。
他今日穿了身月白色的长袍,衬得脸色越发温润,可那双眼睛里,却翻涌着压抑的怒火。
“惊月,”他走进来,声音还算平静,“外头的传言,是真的吗?”
沈惊月放下账本,抬眸看他。
“云舒哥哥指的是什么传言?”
“你和萧烬。”谢云舒盯着她,“昨晚,他真的在你这里过夜了?”
沈惊月笑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故意让窗外的光照亮颈间的淤青。
“云舒哥哥不是看到了吗?”
谢云舒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快步走过来,伸手想碰那些痕迹,却被沈惊月侧身避开。
“别碰。”她说,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谢云舒的手僵在半空。
他看着那些青紫的指痕,看着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为什么?”他问,声音有些发颤,“惊月,你为什么要这样糟践自己?”
“糟践?”沈惊月重复这两个字,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云舒哥哥觉得,我是在糟践自己?”
“难道不是吗?”谢云舒的语气激动起来,“萧烬是什么人?全京城都知道他嗜血成性,杀人如麻!你跟他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下场?”
“那跟云舒哥哥在一起呢?”沈惊月反问,“就能有好下场吗?”
谢云舒怔住了。
“惊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沈惊月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谢家对我沈家,到底做了什么?”
空气瞬间凝固。
谢云舒的脸色白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
“惊月,你是不是听了什么谣言?”他放软语气,像从前那样温柔地哄她,“沈家灭门案,我谢家也在全力追查,你怎么能怀疑…”
“怀疑什么?”沈惊月打断他,“怀疑云舒哥哥对我的一片真心?”
她往前走了一步,距离谢云舒很近,近到能看清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云舒哥哥,”她轻声说,“你知道我昨晚为什么让萧烬留下来吗?”
谢云舒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因为我想明白了,”沈惊月继续说,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他心里,“在这京城,真心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权力才是。”
“萧烬有权,有兵,有皇帝忌惮的实力。”
“他或许会利用我,或许会伤害我,但至少…他能给我最直接的保护。”
“而谢家,”她顿了顿,笑了,“谢家能给什么呢?”
“温言软语?虚无缥缈的承诺?还是…背后捅刀?”
谢云舒的脸色彻底白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像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女人。
“惊月,你变了。”
“是啊,我变了。”沈惊月坦然承认,“因为不变,就会死。”
“沈家已经死光了,我不想成为下一个。”
她转过身,不再看他。
“云舒哥哥,请回吧。”
“从今往后,你是谢家的公子,我是靖远侯的人。”
“我们…两清了。”
谢云舒站在原地,很久没动。
他看着沈惊月的背影,看着那道纤细却挺直的脊梁,胸口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愤怒?不甘?还是…后悔?
他分不清。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惊月站在窗前,看着那道月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才轻轻松了口气。
手指在袖中微微发抖。
不是害怕。
是恨。
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她刚才差点没忍住,差点想扑上去撕碎那张温润的脸,想问他为什么要害沈家满门,为什么要骗她十年,为什么要用她的孩子炼蛊。
但她忍住了。
因为还不是时候。
她现在还不够强,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把谢家连根拔起。
所以她要忍。
忍到萧烬彻底成为她的靠山,忍到她查明所有真相,忍到…她能亲手送谢云舒下地狱。
“小姐,”青黛小心翼翼走进来,“谢公子走了。”
“嗯。”沈惊月应了一声。
“外头的传言…越来越难听了,”青黛小声说,“说您为了攀附靖远侯,不惜主动献身,还说您…”
“说什么?”
“说您早就不是完璧之身,所以才能这么放荡。”
沈惊月笑了。
笑声很轻,却冷得像冰。
“让他们说。”
“说得越难听越好。”
“最好传到太后耳朵里,传到皇帝耳朵里,传到全京城每个人的耳朵里。”
她转身,看着青黛。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沈惊月,是靖远侯萧烬的人。”
“谁敢动我,就是跟靖远侯作对。”
青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小姐,您脖子上的伤,要不要上药?”
沈惊月抬手摸了摸,摇头。
“不用。”
“留着。”
“这是勋章。”
---
傍晚时分,流言传到了靖远侯府。
萧烬正在书房看兵书,暗卫跪在地上,低声汇报外头的传闻。
“说沈姑娘主动勾引侯爷,在漱玉斋过夜,今早才离开。”
“说她脖子上全是痕迹,衣衫不整,一看就是…”
暗卫没敢说下去。
萧烬翻了一页兵书,头也不抬:“还有呢?”
“还、还说沈姑娘早就不洁,配不上侯爷,侯爷只是玩玩而已…”
“咔嚓。”
兵书的书脊被捏断了。
暗卫吓得一哆嗦,伏在地上不敢动。
萧烬慢慢放下书,抬眼。
那双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可暗卫却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谁传的?”他问。
“还、还没查清,但源头应该是西市那几家茶馆,说书人添油加醋…”
“查。”萧烬打断他,“天黑之前,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是!”
暗卫退下后,萧烬走到窗前,看着暮色四合的天。
外头的传言,他其实早就料到了。
从他昨晚踏入漱玉斋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但他没想到的是,沈惊月居然没压下去,反而任由流言发酵。
她到底想干什么?
自毁名声,对她有什么好处?
还是说…她是故意的?
故意让全京城都知道,她是他的人。
故意把自己绑在他的船上,让他不得不护着她。
萧烬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沈惊月,”他轻声说,“你倒是会算计。”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侯爷,宫里来人了。”
---
来的是太后身边的大太监,姓孙,五十多岁,一脸褶子笑成了菊花。
“侯爷,”孙太监尖着嗓子,“太后娘娘听说您最近…嗯,与沈家那位姑娘走得近,特让老奴来问问,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萧烬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喝茶。
“太后消息倒是灵通。”
“哎哟,这京城哪有瞒得住太后的事儿,”孙太监赔着笑,“太后娘娘也是关心您,毕竟那沈姑娘…身份特殊,又是个商户女,实在配不上您。”
“配不配得上,”萧烬放下茶杯,“本侯说了算。”
孙太监的笑容僵了僵。
“侯爷,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您若真想纳妾,京城多少贵女随您挑,何必找个…”
“孙公公。”萧烬抬眸,眼神冷得像冰,“本侯的家事,何时轮到太后操心了?”
“这、这…”孙太监额头冒汗,“太后也是为您好…”
“为本侯好?”萧烬笑了,那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那劳烦公公回禀太后,本侯的事,不劳她费心。”
“若她实在闲得慌,”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不如多念念佛,少管闲事。”
孙太监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最终什么也没敢说,灰溜溜地走了。
人一走,萧烬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太后插手了。
这意味着,沈惊月已经进了某些人的视线。
危险,正在逼近。
---
子时,萧烬准时踏入漱玉斋。
沈惊月已经等在屋里了。
她今日穿了一身素色的寝衣,颈间的淤青用薄粉遮了遮,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
烛火下,她安静地坐在床沿,手里拿着一卷书,像昨晚一样。
听见动静,她抬头。
“侯爷来了。”
萧烬关上门,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指尖抹开她颈间的薄粉,露出底下青紫的痕迹。
“疼吗?”他问,和今早一样的问题。
“疼。”沈惊月也给了同样的回答,“但还能忍。”
萧烬盯着那些痕迹看了几秒,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药。”他说,“宫里的秘方,不会留疤。”
沈惊月接过,打开闻了闻,是淡淡的草药香。
“谢侯爷。”
“不用谢,”萧烬在她身边坐下,“今晚是最后一夜。”
“我知道。”
“太后今天派人来了。”萧烬说,“问我和你的事。”
沈惊月的手指微微一紧。
“侯爷怎么回的?”
“让她少管闲事。”
沈惊月笑了。
“侯爷倒是直接。”
“沈惊月,”萧烬转头看她,“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危险。”
“知道。”沈惊月坦然承认,“从沈家灭门那天起,我就一直很危险。”
“但这一次不一样。”萧烬的语气严肃起来,“太后盯上你了,谢家也在暗中动作,还有那些看热闹的、落井下石的…”
“那又如何?”沈惊月打断他,“侯爷会护着我,不是吗?”
萧烬没说话。
只是看着她。
烛火在她脸上跳跃,那双眼睛里,有种近乎天真的信任。
可他知道,那不是天真。
那是算计。
是笃定。
是她早就料定,他会护着她。
“沈惊月,”他说,“你真是吃定我了。”
沈惊月笑了。
那笑容里,终于有了一丝真实的温度。
“因为侯爷需要我。”
“需要我治您的心疾,需要我给您生个孩子,需要我…”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
“需要我活着。”
萧烬的心脏,狠狠动了一下。
他看着她,看了很久,然后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动作很轻,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沈惊月,”他在她耳边说,“记住你的话。”
“好好活着。”
“在我治好你之前,”沈惊月在他怀里轻声说,“您也要好好活着。”
窗外,梆子声传来。
丑时了。
第三夜,即将结束。
交易,也即将尘埃落定。
萧烬抱着怀里的人,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感受着她颈间淤青下跳动的脉搏。
然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可能会让他后悔,但又不得不做的决定。
“沈惊月,”他说,“明天,我让人送聘礼来。”
沈惊月的身体僵了一瞬。
“侯爷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萧烬松开她,直视她的眼睛,“三夜已过,你通过了我的考验。”
“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人。”
“光明正大的那种。”
沈惊月的心脏,狂跳起来。
不是因为激动,不是因为喜悦。
而是因为…计划,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她低头,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
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换上了温顺的笑容。
“那惊月…就等侯爷的聘礼了。”
萧烬看着她,看着那张漂亮的脸,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那抹温顺的笑容。
然后,他也笑了。
笑得意味深长。
“沈惊月,”他说,“我们这一局,才刚开始。”
“你可别让我失望。”
沈惊月回视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侯爷也是。”
窗外,天亮了。
第三夜,结束。
交易,成立。
全京城都知道,沈惊月被靖远侯睡了。
而现在,全京城即将知道——
靖远侯,要娶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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