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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门弟子?不,是内门咸鱼
陆闲抱着自己那点可怜的家当——两套换洗灰衣、半块没吃完的饼、一个从旧货摊淘来的破茶壶,站在青云宗内门区域的入口,有点懵。
青石铺就的宽阔道路,两侧灵雾缭绕的亭台楼阁,空气中浓郁到几乎能拧出水的灵气,还有那些来来往往、个个气息不凡的内门弟子……
这里和他待了小半年的杂役区,完全是两个世界。
“陆师弟,这边请。”一个穿着内门青袍的年轻弟子微笑着引路,态度客气得让陆闲浑身不自在。
这位师兄叫陈平,筑基初期修为,是执事堂派来接待新晋内门弟子的。
“陈师兄,我……我真的不用再考核一下吗?”陆闲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自从昨天大比结束后,他就一直处于恍惚状态。怎么一套广播体操,就把自己从杂役变成了内门弟子?这青云宗的晋升制度是不是太儿戏了点?
陈平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眼中却闪过一丝“我懂”的神色:“陆师弟说笑了。太上长老亲口定论,宗主与诸位长老一致通过,这哪还需要考核?”
他压低声音:“师弟放心,内门的师兄师姐们都……明白。绝不会打扰师弟清修。”
陆闲嘴角抽搐了一下。
明白了,又是“高人待遇”。
他现在就像个拿着假VIP卡混进高端会所的骗子,周围所有人都对他微笑鞠躬,心里可能都在等着看他什么时候露馅。
“这是师弟的住处。”陈平在一处清幽的小院前停下。
院子不大,但独门独户,白墙青瓦,院中有一株开着淡紫色小花的灵树,树下还有石桌石凳。比起杂役区的大通铺和后来的单间,这里简直是豪宅。
“内门弟子每人一处独立小院,便于静修。”陈平介绍道,“屋内基本用具都已备齐,师弟若还需要什么,可去执事堂领取。每月初,宗门会发放内门弟子份例:灵石三十块,培元丹五瓶,辟谷丹若干。另外,藏经阁一层对师弟完全开放,二层以上,需凭贡献点或长老手令进入。”
陆闲听得一愣一愣的。
灵石?丹药?藏经阁?
这些东西,他以前只在别的杂役弟子羡慕的闲聊中听说过。
“还有,”陈平从怀中取出一枚青色玉牌,递给陆闲,“这是内门弟子身份玉牌,也是传讯符。滴血认主后即可使用。宗门内有重要通知,或师兄弟间传讯,都靠它。”
陆闲接过玉牌,触手温润,隐隐有灵气流动。
“多谢陈师兄。”他干巴巴地说。
“师弟客气了。”陈平拱拱手,“那我就不打扰师弟安顿了。若有任何需要,随时用玉牌找我。”
说完,他又对陆闲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步伐轻盈,转眼就消失在灵雾中。
陆闲站在小院门口,抱着自己的破包袱,看着眼前这栋“豪宅”,心情复杂。
一方面,住单间小院,有灵石丹药,不用再扫地挑水——这简直是咸鱼梦寐以求的完美生活!
另一方面……这全靠一个巨大的误会撑着。万一哪天误会破了,他会不会被当成欺诈犯扔出宗门?或者更惨,被废去修为(虽然他也没啥修为)关进大牢?
“算了,来都来了。”陆闲推开院门,决定贯彻咸鱼精神,“先享受再说。”
小院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精致。正房一间,侧房两间,还有一个独立的小静室。家具都是上好的灵木打造,床上铺着柔软的锦被,桌上摆着茶具,甚至窗台上还放着一盆生机勃勃的绿萝。
陆闲把破包袱扔在床上,自己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在静室里发现了一个蒲团。
他试着坐上去。
“嗯……比硬板床软点。”他评价道,然后毫无形象地躺了下来,摊成一个大字。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暖洋洋的。
真舒服啊。
他几乎要哼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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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内门执事堂。
陈平正向执事长老汇报:“长老,陆闲师弟已经安顿好了。”
执事长老是个面容严肃的中年修士,此刻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陈平啊,你接触过他,感觉如何?”
陈平仔细回想了一下陆闲那副茫然、拘谨、甚至有点畏缩的样子,谨慎地回答道:“弟子感觉……陆师弟深藏不露,言行举止,与寻常新晋弟子截然不同。”
“哦?具体说说。”
“他对自己成为内门弟子,似乎并不欣喜,反而有些……困扰?”陈平斟酌着用词,“而且他抱着一个破旧包袱,对住处那些寻常灵木家具、锦被茶具,都毫无好奇之色,仿佛司空见惯。这种视富贵如浮云的心境,绝非伪装。”
执事长老点头:“昨日大比,他展示的那套《先天锻体诀》,你看懂了几分?”
陈平惭愧低头:“弟子愚钝,只觉那套动作浑然天成,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但具体奥妙,难以参透。叶清尘师兄说,那可能是一部失传上古炼体术的现世。”
“叶师侄眼力确实不凡。”执事长老叹道,“宗主已下令,将《先天锻体诀》录为外门必修。我等研究了一夜,越研究越觉得深不可测。那套动作,看似只是活动筋骨,实则每一下都牵扯到不同的经络、穴窍、气血运行,组合起来,竟是一部完美的筑基锻体总纲!此子能掌握此术,其来历……绝不简单。”
陈平心中凛然。
“你多留心。”执事长老吩咐,“他要什么,尽量满足。但切记,莫要刻意打扰,更不要追根究底。此等人物隐于宗门,是福是祸尚未可知,需以礼相待,静观其变。”
“弟子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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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闲在小院里瘫了整整一天。
中午饿了,从储物袋(陈平给的,最基础的那种,只有一个立方空间)里翻出昨天省下的半个饼,就着凉水吃了。内门食堂?他不知道在哪儿,也懒得问。
下午,他躺在院子里那棵灵树下,看着天空发呆。
这树开的花挺香,闻着让人昏昏欲睡。
他真就睡着了。
直到傍晚的钟声响起,他才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身上落了不少淡紫色的花瓣。
“嗯?”他拈起一片花瓣,对着夕阳看了看,晶莹剔透,还挺好看。
他随手把花瓣揣进怀里,起身回屋。
他不知道,这棵“紫霞树”的花瓣,蕴含温和的宁神灵气,通常需要打坐时置于身旁,缓缓吸收。像他这样直接揣怀里,还睡了一觉,花瓣灵气早已自动渗入他身体,虽然量微,但胜在持续不断,润物无声。
第二天一早,陆闲被生物钟叫醒。
他习惯性地想去拿扫帚,手伸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内门弟子了,不用扫地了。
那……干什么呢?
他在院子里发了会儿呆,决定出去转转,起码得找到食堂在哪儿。
凭着感觉,他朝着一个看起来人稍微多点的方向走去。路上遇到几个内门弟子,对方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恍然之色,纷纷对他点头致意,态度客气,甚至有些恭敬。
陆闲只能硬着头皮回礼。
走了约莫一刻钟,他看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三层楼阁,飞檐斗拱,灵气逼人。楼阁门口挂着一块匾额,上书三个古朴大字:传功堂。
这里进出的弟子不少,有的行色匆匆,有的三三两两结伴讨论。
陆闲想起陈平说藏经阁对他开放,传功堂应该也是内门弟子常来的地方吧?要不去听听课?好歹装装样子。
他迈步走了进去。
一层是个开阔的大厅,此刻正有数十名内门弟子坐在蒲团上,前方一位长老正在讲解《引气诀》的精要。
陆闲找了个靠后的角落坐下,尽量降低存在感。
长老的声音平和清晰:“……引气入体,首重心静。心神不宁,则灵气躁动,难以驾驭。需似观流水,不滞于物……”
陆闲听着听着,开始走神。
这讲的好像就是怎么感应和引导灵气?听起来跟冥想差不多?还要想象自己是一条河?一条鱼?一朵云?
他试着按照长老说的,放松心神,去感应周围的灵气。
嗯,确实能感觉到一些流动的、温暖的气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试图像长老说的那样“引导”它们,但那些灵气懒洋洋的,根本不听使唤,就在他身边绕来绕去,偶尔蹭一点进来,大部分都飘走了。
“太难了……”陆闲心里嘀咕,“比上班摸鱼还难。”
他放弃了,干脆继续发呆,看着前方长老的袍角随着讲解微微摆动,听着周围弟子们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不觉,他又有点困了。
昨晚睡在陌生环境,其实没睡太踏实。现在这氛围,这温度,这平缓的讲课声……简直是绝佳的助眠背景音。
他的头开始一点一点。
最后,彻底歪在一边,睡着了。
均匀细微的鼾声,在安静的传功堂里,其实并不明显。
但坐在他不远处的一个女弟子,却诧异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是苏婉。
她今天正好来温习《引气诀》,巩固根基,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陆闲。
更没想到,这位“前辈”,居然在传功堂……睡着了?
苏婉先是愕然,随即心中一动。
她仔细观察。
陆闲睡得很沉,姿势放松到近乎毫无防备,呼吸绵长而均匀。最奇特的是,他周围的灵气流动,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睡着而紊乱,反而……更加有序了?
那些原本活泼跃动的灵气,此刻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安抚了,缓缓地、温柔地围绕着他,形成一个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灵气漩涡,一丝丝渗入他的身体。
而陆闲本人,眉头舒展,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做着什么美梦。
“这是……”苏婉瞳孔微缩,“神游太虚,灵气自至?!”
她想起古籍中的记载:有些境界高深的前辈,无需刻意修炼,甚至在睡梦之中,身体也能本能地吸纳天地灵气,淬炼己身。这被称为“眠修”,是心神与天地高度契合的表现!
而陆前辈此刻,不正是如此吗?
他哪里是在睡觉?他分明是在进行最深层次的“眠修”!
在传功堂这种灵气浓郁、道韵留存的地方进行眠修,效果恐怕比普通打坐还要好!
而且,他选择在最基础的《引气诀》课堂上“眠修”,是不是在暗示:真正的引气,不在于复杂的法诀和刻意的引导,而在于心境的绝对放松与自然?
苏婉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她之前修炼,总是想着如何更快更多地引气,心神紧绷,反而事倍功半。看看陆前辈,彻底放松,甚至沉入梦乡,灵气却自动来投!
这给了她巨大的启发。
她不再去看陆闲,而是闭上眼,尝试着彻底放空自己,不再刻意去“引导”灵气,只是感受它们的存在,让身体自然放松。
渐渐地,她感觉原本有些滞涩的灵气吸收,变得顺畅了许多。一种久违的、水到渠成的感觉涌上心头。
困扰她数月的炼气九层瓶颈,竟然……松动了!
当授课长老宣布下课时,苏婉睁开眼,眼中满是惊喜与感激。
她看向还在熟睡的陆闲,心中充满敬意。
前辈果然处处都在点拨后人!连在传功堂小憩,都是以身示教!
她轻轻起身,没有叫醒陆闲,而是对周围几个投来好奇目光的弟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陆闲,又指了指自己的头,做出一个“悟了”的表情。
那几个弟子先是一愣,随即恍然,看向陆闲的目光也变了,纷纷点头,轻手轻脚地离开,生怕打扰了前辈“眠修”。
陆闲一觉醒来时,传功堂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茫然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发现身上不知被谁盖了一件淡青色的外袍,料子柔软,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嗯?谁的?”他拿起袍子,左右看了看,没见人。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他索性把袍子叠好放在一旁,起身往外走。先找食堂要紧。
走出传功堂,外面阳光正好。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活动了一下睡得有些僵硬的脖子。
这个动作,恰好被不远处凉亭里几个正在讨论剑法的内门弟子看见。
“你们看,那是陆闲陆师弟吧?”一个弟子低声道。
“是他。听说昨天大比,他展示了一部上古炼体术,直接被破格提拔进内门了。”
“何止,我听说连太上长老都对他赞不绝口!”
“看他刚才那个懒腰……”另一个弟子眯起眼,“你们注意他的动作了吗?从脚底发力,经腰背,达于指尖,最后脖颈轻旋,一气呵成!这看似随意,实则是对全身筋骨关节一次完美的梳理和放松!这定是那部《先天锻体诀》里的高阶应用!”
“有道理!看似懒散,实则无时无刻不在修行!这才是真正的‘道在寻常’啊!”
“不行,我得回去再练一遍《先天锻体诀》,肯定还有我没悟透的地方!”
几个弟子议论着,看向陆闲的目光充满了敬佩与向往。
陆闲完全不知道,自己一个睡懵了的懒腰,又引发了新的解读。
他此刻终于闻到了食物的香味,顺着味道,找到了内门食堂。
食堂比杂役区那个气派多了,宽敞明亮,桌椅整洁,提供的食物也精致许多,甚至有不少蕴含灵气的食材。
陆闲打了份饭,找了个角落坐下。
刚吃两口,一个身影坐到了他对面。
是叶清尘。
“陆师弟,胃口不错?”叶清尘微笑道,自己也打了份简单的餐食。
陆闲差点噎着:“叶、叶师兄。”
“不必拘礼。”叶清尘摆摆手,很自然地吃起来,“内门还习惯吗?”
“还……还行。”陆闲低头扒饭。
“习惯就好。”叶清尘点点头,状似随意地问,“师弟今日去传功堂了?”
陆闲心里一紧,难道自己睡觉被发现了?他含糊道:“嗯,去听了听《引气诀》。”
叶清尘眼中闪过笑意。
果然,前辈去最基础的课堂,是在回顾根本,温故知新。这等心境,令人敬佩。
“可有收获?”他问。
陆闲老实回答:“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叶清尘拿着筷子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睡着了?
在传功堂,听着最基础的《引气诀》……睡着了?
他迅速回忆起苏婉师妹刚才用玉牌传来的讯息:“叶师兄,今日在传功堂得见陆前辈‘眠修’,感悟良多,瓶颈松动,特来致谢。”
原来如此!
不是睡着了,是“眠修”!是在用最直观的方式,向所有弟子展示“放松心境,灵气自来”的真谛!
苏婉师妹果然悟性过人,抓住了机缘。
叶清尘心中赞叹,看向陆闲的目光更加深邃:“师弟能于喧嚣中得大自在,于讲授中入深定境,这份定力,清尘不及。”
陆闲:“……”
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没睡好。
但他知道解释没用,只能默默吃饭。
叶清尘也不再多说,安静用餐。只是偶尔看向陆闲那看似随意、实则(在他眼里)暗合某种韵律的咀嚼动作,若有所悟。
饭后,叶清尘离开前,对陆闲说:“师弟初入内门,不必急于接取任务或钻研高深功法。藏经阁一层典籍浩瀚,不妨多看看,或许……别有洞天。”
他这是在委婉提醒:前辈,藏经阁一层虽然都是基础功法,但以您的境界,定能从中看出不一样的东西,或许能补全某些失传的传承?
陆闲只听懂了一句:不用急着干活。
这个好!
他立刻点头:“多谢师兄提醒。”
叶清尘满意地离开了。前辈果然听懂了。
陆闲也满意地回了自己小院。不用干活,有吃有住,还能随便看书(虽然不一定看得懂),这内门弟子的日子,简直是为咸鱼量身定做的!
他决定,从明天起,正式开始自己的内门咸鱼生活。
每天睡到自然醒,去食堂吃饭,去传功堂发呆(或者睡觉),去藏经阁逛逛(主要看游记杂谈),然后回小院躺平。
完美。
而他不知道的是,关于他“传功堂眠修点拨苏婉”的事迹,已经在内门弟子中小范围传开了。
“听说了吗?陆闲陆师弟今日在传功堂,听着《引气诀》入定了!苏婉师姐就在旁边,当场悟了,瓶颈都松动了!”
“何止入定,我听说那是‘神游太虚’,是最高深的眠修之法!”
“看来那部《先天锻体诀》绝对是真的!陆师弟的修为境界,恐怕远超我等想象!”
“以后在传功堂见到陆师弟,都恭敬点,说不定他随意一个动作,就是在演练什么绝世功法呢!”
“对对对!”
夜色再次降临。
陆闲躺在内门小院舒适的大床上,抱着柔软的锦被,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拥有了一整个池塘的洗脚水。
而青云宗内门,关于“隐世高人陆闲”的传说,正以比在外门时更迅猛的速度,悄然滋长。
这一次,听众的修为更高,脑补的能力……也更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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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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