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河渡我

作者:猫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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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面卧底


      晚上七点五十四分,翡翠宫员工通道后门。
      沈未殊和萧雅跳下车,用妙妙给的工牌刷开了侧门。门禁显示绿色,但屏幕上跳出一行缅文警告:“非工作时间进入,需主管授权。”
      “不管了。”萧雅推开厚重的防火门,两人闪身进入。
      走廊很窄,只有应急灯提供微弱照明。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机油混合的味道,远处传来大型设备运转的低频噪音。
      萧雅在前面带路,脚步又快又轻。她显然已经摸透了这里的结构,每个转弯都毫不犹豫。沈未殊紧跟其后,手里紧握着配枪——虽然知道在这里开枪会惊动所有人,但握着枪能让她稍微安心。
      “前面左转就是通往B2的楼梯。”萧雅压低声音,“但楼梯口有监控,我们得走通风管道。”
      她停在走廊中段,踮脚卸下一块通风口格栅。格栅后面是黑漆漆的管道,勉强能容一人匍匐通过。
      “我先。”萧雅把相机包背在胸前,利落地钻了进去。沈未殊深吸一口气,也跟了上去。
      管道里满是灰尘和蛛网,还有老鼠粪便的臭味。她们只能用手肘和膝盖往前挪,金属管道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每一声都让沈未殊心惊肉跳,生怕被楼下的人听见。
      爬了大约五分钟,萧雅停下,用手势示意往下看。下面有光透上来,还有说话声。
      沈未殊凑近格栅缝隙,看到了B3层的入口安检区。两个保安坐在监控台前,正在吃盒饭。其中一个年轻点的抱怨道:“每次拍卖会都让我们守在这儿,他们却在上面吃香喝辣。”
      “少说两句。”年长的保安说,“魏老板给的工资不低,知足吧。”
      “我就是不明白,这些破机器有什么好看的?又不能吃不能喝。”
      “你懂什么,这些机器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值钱。”年长的保安指了指身后那扇厚重的金属门,“里面存的数字,够买下半个仰光。”
      沈未殊和萧雅对视一眼。就是这里了。
      萧雅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型喷雾瓶,对着格栅缝隙轻轻喷了两下。无色无味的气体飘散下去,几秒钟后,两个保安开始打哈欠,然后趴在桌上不动了。
      “强效镇静剂,能让他们睡二十分钟。”萧雅解释,“我们得抓紧。”
      两人轻手轻脚地爬出管道,落地。萧雅冲到监控台前,快速敲击键盘,调出了机房门的控制界面。
      “虹膜锁。”她把D医生采集到的数据导入系统,屏幕闪烁了一下,提示:“虹膜验证通过,请输入动态密码。”
      萧雅输入妙妙给的数字:749328。
      门上的红灯跳成绿色,厚重的金属门传来液压装置启动的嗡嗡声,缓缓向两侧滑开。
      冷气扑面而来。机房内温度极低,白色的LED灯照亮了整片空间。眼前是两排黑色的服务器机柜,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天花板,指示灯像繁星一样闪烁。机柜之间是密密麻麻的线缆,如同钢铁森林里的藤蔓。
      “我的天……”萧雅倒抽一口冷气,“这规模,比我想象的还大。”
      沈未殊看了眼手表:七点五十八分。距离密码更换还有两分钟。
      “快找主服务器。”
      两人分头行动,沿着机柜间的通道快速搜索。服务器上贴着标签,大多是缅文和英文混杂:“客户数据库01-10”“交易记录2012-2017”“运输路线图”“保护伞名单”……
      “找到了!”萧雅在第三排机柜尽头喊道,“主控终端!”
      那是一台单独的银色机柜,前面有键盘和三个显示器。屏幕上跳动着实时数据流,全是加密的字符。
      萧雅从背包里掏出便携式固态硬盘,插进USB接口。屏幕立刻弹出警告:“检测到未授权设备,十秒后启动数据自毁程序。10,9,8……”
      “糟了!”萧雅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试图绕过防火墙。
      沈未殊举枪对准机柜:“如果毁了它——”
      “不能毁!数据没了,我们这趟就白来了!”萧雅额头渗出冷汗,“我需要时间……3,2——”
      突然,屏幕上的倒计时停住了。然后所有字符消失,跳出一行绿色的英文:“紧急访问权限已授权。欢迎,伊万。”
      两人愣住了。
      “伊万?那个乌克兰程序员?”沈未殊反应过来,“他帮了我们?”
      “看来是的。”萧雅不敢耽搁,立刻开始拷贝数据。进度条快速前进:10%,30%,50%……
      机房里只剩下服务器风扇的嗡嗡声,和她们紧张的心跳声。
      同一时间,缅北山区,魏启明的别墅地下室。
      简崎在黑暗中已经待了快两个小时。铁笼冰冷,空气浑浊,手腕上的绳索勒得太紧,血液流通不畅,手指开始麻木。
      他尝试过呼救,但知道没用。这栋别墅建在深山,周围几公里内恐怕都没有人烟。
      手表上的定位器还在工作,但信号微弱。俞至他们能找到这里吗?就算能找到,来得及吗?
      铁门突然被打开了。灯光刺进来,简崎眯起眼睛。
      魏启明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保镖。他换了一身西装,手里端着酒杯,看起来心情不错。
      “简律师,想好了吗?”他走进来,蹲在铁笼前,“告诉我周霖限在东南亚还有哪些眼线,我就放你走。我甚至可以给你一笔钱,足够你下半辈子逍遥。”
      简崎冷冷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嘴硬。”魏启明笑了,“我喜欢嘴硬的人,因为折磨起来特别有成就感。”
      他做了个手势,一个保镖打开铁笼,把简崎拖出来,按在墙上。
      “周霖限在仰光有几个据点?吴梭是他的人吧?还有那个D医生,是不是也是他安排的?”魏启明用酒杯边缘抵住简崎的下巴,“说出来,就少受点苦。”
      简崎闭上眼睛。恐惧像冰水一样漫过全身,但他咬紧牙关。
      “看来需要点刺激。”魏启明直起身,对保镖说,“去把‘那个东西’拿来。”
      保镖离开,很快抱着一个玻璃罐回来。罐子里泡着深褐色的液体,液体里漂浮着几个……手指。人类的手指,还戴着戒指。
      “认得吗?”魏启明指着其中一个,“这是上个星期,一个想背叛我的缅甸警察。我切了他三根手指,他还活着,现在在矿场里当苦力。”
      他把玻璃罐举到简崎面前:“你想变成这样吗?还是想完整地离开?”
      简崎的胃在翻腾,但他强迫自己直视魏启明的眼睛:“你不敢杀我。我死了,周霖限会动用所有资源找你报仇。”
      “周霖限?”魏启明大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周霖限根本不在曼谷医院。三个小时前,我的手下确实给他下了毒,但他被救走了。现在人在哪儿,连我都不知道。”
      简崎的心脏猛跳了一下。所以周霖限还活着?还自由?
      “但这就更麻烦了。”魏启明放下玻璃罐,表情阴沉下来,“一个藏在暗处的周霖限,比在明处的更危险。所以我需要你,把他引出来。”
      他凑近简崎,酒气喷在他脸上:“我要你给周霖限发一条信息,说你在我手里,让他一个人来救你。只要他露面,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他不会来的。”简崎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是吗?”魏启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那这是什么?”
      照片是偷拍的,角度很刁钻。画面上是周霖限和简崎,站在香港某家医院的天台上。周霖限正把一个什么东西塞进简崎手里,简崎侧着脸,表情看不清楚,但两人靠得很近。
      那是三年前,简崎重感冒去医院打点滴,周霖限刚好值班,给他开了药。在天台上,周霖限塞给他一盒润喉糖,说:“律师靠嘴吃饭,嗓子坏了可不行。”
      就那样一个普通的瞬间,竟然被人拍了下来。
      “周霖限这人,对谁都冷冰冰的,唯独对你不一样。”魏启明收起手机,“我观察他很久了。他在东南亚这么多年,从没跟任何人走得近过,除了你。你说,他会不会来救你?”
      简崎说不出话。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给你十分钟考虑。”魏启明转身往外走,“十分钟后,如果你还不配合,我就切你一根手指,送给周霖限当礼物。”
      铁门重新关上,黑暗再次降临。
      简崎靠在墙上,浑身发冷。他想起周霖限这些年若即若离的态度,想起那些恰到好处的帮助,想起那句“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样”。
      难道周霖限真的……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得想办法逃出去。
      他活动了一下被绑住的手腕,绳索很紧,但并非没有机会。小时候母亲教过他一种缩骨脱绳的技巧,需要把手腕扭到一个诡异的角度,很痛,但有用。
      简崎咬紧牙关,开始慢慢扭动手腕。骨头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剧痛袭来,他额头冒出冷汗。
      翡翠宫B3层机房。
      数据拷贝进度:87%。
      萧雅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沈未殊则守在门口,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突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还有说话声。
      “那俩家伙怎么睡着了?快醒醒!”
      是换班的保安!
      沈未殊立刻对萧雅打手势:有人来了!
      萧雅看了一眼进度条:92%。还差一点。
      “你快走!”她低声说,“我从通风管道撤,你掩护我。”
      “一起走!”
      “来不及了!”萧雅拔出硬盘,但屏幕上跳出警告:“数据流中断,自毁程序再次启动。5,4——”
      门外的保安已经发现倒在地上的同伴,正在用对讲机呼叫支援。
      萧雅一咬牙,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装置,贴在主服务器上,按下按钮。
      “电磁脉冲炸弹,能瘫痪所有电子设备,但也会销毁数据。”她对沈未殊说,“不能让他们拿到这些数据,宁可毁了!”
      “3,2——”
      就在最后一秒,机房里的所有屏幕突然黑了。不是炸弹的效果,而是有人切断了电源。
      整个B3层陷入彻底的黑暗,只有应急灯亮起微弱的红光。
      “怎么回事?”门外的保安惊呼。
      萧雅和沈未殊趁机冲向通风管道。刚爬进去,就听到保安冲进机房的声音。
      “有人来过!设备被动了!”
      “快通知魏老板!”
      两人在黑暗的管道里拼命往前爬,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整个翡翠宫的警报被拉响了,刺耳的声音穿透层层墙壁。
      爬回B2层时,萧雅突然停下:“等等,硬盘呢?”
      她摸向背包,脸色瞬间惨白——硬盘不见了!可能是在爬行过程中掉出去了。
      “回去拿?”沈未殊问。
      “不行,下面全是人。”萧雅咬牙,“但我还有一个备份。”
      她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存储卡:“刚才拷贝到一半时,我同步了一份到这个卡里。虽然不完整,但应该有关键数据。”
      “够了,快走!”
      两人爬出管道,回到员工通道走廊。远处已经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保安正在逐层搜查。
      “这边!”萧雅推开一扇标有“洗衣房”的门。
      里面是巨大的工业洗衣间,成排的洗衣机正在运转,蒸汽弥漫。她们混入几个正在工作的女工中,快速脱下外套,换上挂在墙上的员工制服。
      刚换好衣服,门就被推开了。四个持枪保安冲进来,厉声问:“有没有看到两个陌生女人?”
      女工们茫然摇头。
      保安扫视一圈,目光在沈未殊和萧雅身上停留了几秒,但她们低着头,正在整理床单,看起来和其他女工没什么两样。
      “继续搜!”保安队长挥手带人离开。
      等他们走远,萧雅松了口气,但随即脸色又变了:“糟了,拍卖会!现在全酒店戒严,拍卖会肯定取消了,伊万可能被转移!”
      “先去找俞至汇合。”沈未殊说,“简崎那边也出事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缅北别墅。
      简崎终于挣脱了绳索,手腕上全是淤血和擦伤。他揉着手腕,在黑暗中摸索铁笼的门锁。
      锁是老式的挂锁,需要钥匙。但铁笼的栏杆之间缝隙很窄,手伸不出去。
      简崎从鞋跟里抠出一片薄薄的金属片——这是周霖限给他的,说“必要时能救命”。他没想到真的会用上。
      金属片插进锁孔,他屏住呼吸,仔细感受内部的构造。咔哒,咔哒……锁芯很复杂,但他小时候跟家里的老锁匠学过开锁。
      五分钟,十分钟……汗水顺着额头滑落。
      终于,咔嗒一声,锁开了。
      简崎轻轻推开笼门,溜出来。地下室里堆满了杂物,他摸索着找到一把生锈的铁锹,握在手里当武器。
      铁门是从外面锁上的,但门上有扇小窗,玻璃很厚。简崎用铁锹猛砸,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来不及多想,从破口钻出去,外面是别墅的地下走廊。走廊尽头有灯光,还有说话声。
      简崎贴着墙慢慢靠近。声音是从一扇虚掩的门里传出来的,是魏启明在打电话。
      “……翡翠宫出事了?数据被偷了?一群废物!”魏启明的声音暴怒,“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贼找出来!”
      停顿,似乎在听对方汇报。
      “周霖限的人?肯定是!那个简崎,把他看好了,他是我现在唯一的筹码……什么?跑了?!”
      简崎心里一紧,转身就往反方向跑。
      “抓住他!”魏启明的吼声从身后传来。
      走廊里瞬间响起杂乱的脚步声。简崎拼命奔跑,看到楼梯就往上冲。一楼大厅灯火通明,几个保镖正在往地下室赶,迎面撞上他。
      “站住!”
      简崎抡起铁锹砸过去,逼退最近的一个,然后撞开侧门冲了出去。
      外面是别墅的后院,再往外就是茂密的山林。夜色深沉,没有月亮,只有别墅的灯光提供微弱照明。
      枪声响起,子弹打在身边的树干上,木屑飞溅。简崎埋头狂奔,树枝划破了他的脸和手臂,但他不敢停。
      身后追兵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束在树林里乱晃。
      “分头包抄!他跑不远!”
      简崎躲到一块巨石后面,剧烈喘息。他的体力快到极限了,而且不熟悉地形,这样乱跑只会迷路。
      怎么办?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两辆越野车从山林另一侧冲出来,车灯大亮,直冲向别墅方向。
      追捕简崎的保镖们被吸引了注意力:“什么人?!”
      越野车急刹,车门推开,跳下来七八个全副武装的人。他们穿着深色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看不清面容,但动作专业,迅速分散占据有利位置。
      “是警察?”一个保镖惊呼。
      “不像!警察不会这个打扮!”
      交火瞬间爆发。枪声密集如雨,子弹在夜色中划出火线。新来的那伙人火力凶猛,战术配合默契,魏启明的保镖很快被压制。
      简崎躲在石头后面,心跳如鼓。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要攻击魏启明?
      一道身影借着树木掩护,快速接近他所在的位置。简崎握紧铁锹,准备拼命。
      那人突然开口,声音低沉熟悉:“简律师,是我。”
      简崎愣住了。
      那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张他从未想过会在这里见到的脸——周霖限。
      “你……”简崎话都说不出来。
      周霖限脸上有新鲜的擦伤,作战服上沾着泥土和血迹,但眼神锐利如常。他抓住简崎的手臂:“还能走吗?”
      “能。”简崎机械地回答。
      “跟我来。”
      周霖限拉着他,借着交火的掩护,冲向其中一辆越野车。子弹在身边呼啸而过,但周霖限的步伐很稳,时不时回身精准点射,为两人清除障碍。
      就在他们快要跑到车边时,别墅二楼突然传来魏启明的咆哮:“周霖限!你果然来了!”
      一束探照灯打下来,照亮了他们。魏启明站在二楼阳台,手里举着一把狙击步枪。
      “小心!”周霖限猛地推开简崎,同时转身开枪。
      砰!砰!
      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
      周霖限身体一震,左肩爆开一团血花。但他射出的子弹精准命中魏启明持枪的手臂,狙击步枪脱手掉落。
      “周医生!”简崎冲过去扶住他。
      “没事。”周霖限咬牙,血从指缝里涌出来,“上车!”
      两人跌跌撞撞爬上车。驾驶座上已经坐了一个人,戴着面罩,但简崎注意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虎口处有一道很深的旧疤。
      “坐稳。”司机声音沙哑,猛踩油门。
      越野车咆哮着冲出包围,驶入黑暗的山林。身后,交火声渐渐远去。
      车内只有仪表盘的微光。周霖限靠在座椅上,撕开急救包,熟练地给自己止血包扎。简崎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喉咙发紧。
      “你中毒的消息是假的?”
      “将计就计。”周霖限简短地说,“魏启明以为我在曼谷医院昏迷,就会放松警惕,正好让我有时间集结人手。”
      “这些人是谁?”
      “国际禁毒组织的特别行动队。”周霖限看向驾驶座,“这位是他们的联络官,代号‘夜枭’。”
      司机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周医生过奖了,我只是个带路的。”
      简崎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车子在山路上颠簸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停在一个隐蔽的山谷里。那里已经搭起了几个军用帐篷,有医疗设备和无电线通讯装置。
      周霖限被扶进医疗帐篷,医生立刻给他处理伤口。简崎站在帐篷外,看着山谷里忙碌的人影,脑子乱成一团。
      “简律师。”
      那个司机走过来,摘下了面罩。
      简崎看着他,眼睛慢慢睁大。这张脸他见过——在俞至的钱包里,在一张旧照片上。
      “你……你是何以豫?”
      男人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五年没见了,简律师还记得我。”
      “俞至以为你死了。”简崎艰难地说,“他说你染毒死在……”
      “死在淫场里,我知道。”何以豫扯了扯嘴角,“那是为了掩护我的卧底身份。我‘死’后,国际禁毒组织给了我新身份,让我渗透进金三角的毒网。魏启明只是其中一环。”
      简崎想起俞至这些年提起何以豫时的眼神——那种混合着痛苦、愤怒和未消解的爱意的眼神。
      “俞至在翡翠宫。”他说,“你们……”
      “我知道。”何以豫打断他,“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魏启明跑了,他肯定会去缅北的制毒点,那里有他最后的资本。我们必须在他销毁证据前赶到。”
      “制毒点在哪里?”
      “佤邦山区,靠近中缅边境。”何以豫展开一张地图,“但那里地形复杂,有私人武装把守,强攻很难。”
      周霖限包扎好伤口,从医疗帐篷里走出来。他换上了干净的作战服,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恢复了锐利。
      “我们不需要强攻。”他说,“魏启明现在最恨的人是我,他会用制毒点做诱饵,引我过去。我们就将计就计。”
      “怎么做?”
      “我当诱饵,你们埋伏。”周霖限看向简崎,“但需要你配合演一场戏。”
      “什么戏?”
      “你被我‘劫持’的戏。”周霖限说,“魏启明认为你对我很重要,所以他一定会来救你——或者说,来抓你,用你威胁我。我们要让他以为,我们内讧了。”
      简崎明白了:“你想让我假装背叛你?”
      “不是假装。”周霖限看着他,“你需要真的认为我背叛了你。这样表演才真实。”
      “什么意思?”
      周霖限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简崎。那是一张照片,拍的是周霖限和魏启明握手的画面,背景是某个高级会所。
      “这是三年前,魏启明想拉拢我时拍的。”周霖限说,“我拒绝了,但照片留了下来。你可以‘偶然’发现这张照片,然后相信我一直是魏启明的人,之前帮你只是为了博取信任,最终目的是利用你摧毁香港警方的调查。”
      简崎看着照片,又看看周霖限:“所以,你让我恨你?”
      “对。”周霖限的声音很平静,“恨到想杀了我,但又不得不依赖我活下去。这种矛盾,会让魏启明相信你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帐篷里安静下来。何以豫已经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为什么是我?”简崎问,“你可以找别人演这场戏。”
      “因为魏启明只相信你。”周霖限走近一步,“他知道我对你不一样,所以只有你‘背叛’我,他才会相信我真的孤立无援了。”
      两人距离很近,简崎能闻到周霖限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能看到他眼底的血丝和深藏的疲惫。
      “你会死吗?”简崎听到自己问。
      “有可能。”周霖限很诚实,“这是玩命的游戏,没有必胜的把握。”
      “那为什么还要玩?”
      “因为有人必须玩。”周霖限说,“我父亲是缉毒警,死在我十岁那年,尸体在金三角的罂粟田里被发现。我母亲三年后抑郁而终。我学医,是想救人,但后来发现,有些病根不在人体里,在社会深处。”
      他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碰了碰简崎脸上的擦伤:“就像你学法,也不只是为了打官司,对吧?”
      简崎的心脏狠狠一缩。那个触碰很轻,但像烙铁一样烫。
      “好。”他说,“我演。”
      周霖限收回手,点了点头:“谢谢。”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何以豫掀开帘子进来,脸色凝重。
      “刚收到消息,翡翠宫出事了。魏启明下令转移所有‘货物’,包括伊万。萧雅和沈未殊可能暴露了,俞至带人去接应,但现在失联了。”
      周霖限和简崎对视一眼。
      “计划提前。”周霖限说,“我们现在就去佤邦。何以豫,你联系国际禁毒组织,请求空中支援。”
      “收到。”
      简崎跟着周霖限走出帐篷,夜色依旧深沉。山谷里,发动机陆续启动,车灯划破黑暗。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所有人的命。
      而赌桌,在千里之外的金三角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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