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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秩序崩坏
【本章引语】
我的病人用数学公式,预言了整个金融系统的死亡时间。
而那个404局的男人,只看了眼他屏幕上滚动的末日代码,就对我说:
“这不是疯话,是攻击预告。”
——原来有些战争,不需要子弹。只需要一个足够绝望的公式,和一群相信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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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前兆
小林直播事件的余波,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
涟漪扩散得缓慢却深远。
“心灵方舟”咨询室连续几天接到询问电话——有关小林的亲友,被当天混乱场面波及的目击者。我用专业措辞安抚,将一切归于“突发性群体应激障碍”和“个别极端案例”。
完美地将真相掩藏在世俗认知的帷幕之下。
但我自己知道,帷幕后的世界,齿轮已经开始加速转动。
掌心羽状胎记的低热从未停止。甚至在处理那些涉及“敏感”“恶意”“痛苦”关键词的咨询时,会传来细微刺痛,仿佛在提醒我与那场未遂“清算”之间斩不断的共鸣。
我开始有意识地训练自己。
夜深人静时,闭上眼睛,将注意力集中在掌心的灼热上,尝试“倾听”那细微的、仿佛来自世界底层的“声音”。
起初只有一片嘈杂噪音。但渐渐地,我能分辨出一些极其微弱的“流向”——像不同温度的水流混在一起,我能凭直觉感知哪一股更“冷”,更“混乱”,更接近母亲描述的“虚空残响”特质。
打破这种日常的,是一条周五下午发到咨询室前台、指名转给我的加密信息。
没有署名,只有一串坐标代码和一个简短到极致的词:
【观测】
信息是傅沉霄发的。我几乎能想象出他发送时面无表情的样子。
我没有回复,只是将坐标记下。
这是一种无言的默契,也是404局对我这个“外围顾问”的第一次非正式任务提示——
保持观察,记录异常。
然而,没等我对这条信息做出更多反应——
一场远比小林事件更具破坏力的风暴,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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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紧急呼叫
周五下午4:20。
我正准备结束本周的工作。
咨询室的热线电话骤然响起,铃声尖锐刺耳。前台助理接听后,不到五秒,脸色“唰”地变得惨白,连握着话筒的手都在发抖。
“苏、苏医生!”助理的声音带着哭腔,冲我的方向喊道,“是张为民先生的儿媳打来的!张老先生他……他带着自己画的那些符号,闯进了他以前工作的虚拟期货体验中心!把经理和几个客户反锁在VIP室里,说……说要现场演示‘系统终极清算’!虚拟期货体验中心的所有交易屏幕……全、全变成他画的那种鬼画符了!”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跳了一瞬!
下一秒——
右手掌心的羽状胎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滚烫!
比面对小林时更甚,甚至超过了车库遭遇平行幻影时的程度!灼痛感尖锐地刺入神经,与此同时,一股冰冷、混乱、充满毁灭欲念的精神波动,仿佛隔着半个城市,穿透无数钢筋水泥,直接撞击在我的意识上!
张为民的“秩序模因”污染,彻底爆发了!
而且,他选择的地点、方式——金融系统的节点——将这种污染的破坏性提升了不止一个量级!
这不再是个人崩溃。
这是对现代社会运行基石之一的直接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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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现场
当我驾车赶到宏信虚拟期货体验中心在的金融街时,整条街的交通已近乎瘫痪。
警车、救护车、消防车刺眼的灯光交替闪烁,将午后天空染上不安的颜色。警戒线已经拉起,警察正在紧张地疏散周边大楼人群。
虚拟期货体验中心那座玻璃幕墙大楼,此刻像一个发作癫痫的巨人。
所有面向街道的巨型电子显示屏——原本应该滚动着全球期货行情和汇率信息——此刻全部被替换成了疯狂跳动、重组、增殖的诡异符号!
正是张为民在咨询室里展示过的,由极简几何线条和不规则波形构成的冰冷图形。
它们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滚动、嵌套、变形,散发出一种非人的、试图解构一切逻辑的秩序感。
多看几秒就让人头晕目眩,心生寒意。
更令人不安的是,但凡靠近虚拟期货体验中心大楼一定范围,人们就开始变得焦躁易怒。
维持秩序的警察额头冒汗,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火气;被疏散的白领们抱怨连连,小小的摩擦瞬间升级成口角;连空中盘旋的新闻直升机,轨迹都显得有些急躁不稳。
张为民散发出的“虚空残响”,正在污染周围所有人的情绪。
放大他们潜意识中对混乱、失控、财富湮灭的深层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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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缓冲带
我亮明自己心理咨询师的身份,并强调是张为民的主治医生。在获得现场指挥警官谨慎的许可后,被允许在警戒线边缘,使用警方的扩音设备与内部沟通。
“张先生!我是苏璃,苏医生!”我的声音通过喇叭传进大楼,尽量保持平稳温和,“我能理解您对秩序和真相的追求!我们都希望一切清晰明了!我们可以谈谈吗?”
大楼里死寂了几秒。
然后,一个嘶哑、亢奋、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刻板老会计师的声音,透过破碎的窗户传了出来:
“解决办法?哈哈……苏医生,你还是不明白!”
“这个系统从根子上就是谎言!是建立在虚空之上的数字游戏!资产负债表?现金流量?都是皇帝的新衣!”
“我要做的不是修补,是揭露!是让所有人都看见,这层华丽袍子下面,到底是什么!”
“是彻底的、冰冷的、数学意义上的——虚无!”
在他咆哮的同时,我感受到一股更强烈的精神冲击穿透墙壁辐射开来!
身边的几个警察明显呼吸加重,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了警棍。负责谈判的专家对着话筒喊话时,声音也开始微微发颤。
污染在加剧。
我强忍着脑海中的刺痛和阵阵恶心,掌心的羽状胎记灼痛到近乎麻木。
我集中全部精神,不再仅仅是语言安抚,而是尝试运用这几天晚上摸索出的、极其粗糙的“感知”技巧——
不是对抗那股冰冷的残响。
而是试图在自身周围构建一层极其脆弱的、温暖的“缓冲带”。
像一层薄薄的隔热棉,尽量隔绝和中和那令人疯狂的绝望气息。
同时,我用语言引导,试图将张为民的注意力从“毁灭系统”拉回到“揭示规则”本身:
“张先生,您揭示的‘规则’是什么?那些符号代表的意义,能告诉我吗?也许我们可以一起解读……”
我的声音在精神层面和物理层面双线作战。
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竭力维持平衡的走钢丝者,每一秒都消耗巨大。
冷汗浸湿了鬓发和后背。
就在我感到精神行将透支的极限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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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他来了
一股熟悉的、冷冽而稳定的气息,如同定海神针般,悄然出现在我身侧。
傅沉霄到了。
他依旧是便于行动的深色作战服,但外面套了件战术背心,上面挂着几个我叫不出名字的装置。他没有看我,锐利的目光扫过虚拟期货体验中心大楼的结构,尤其是在那些滚动着诡异符号的巨型屏幕上停留了一瞬。
眼神冰冷。
他身后跟着四名同样装束、气息精悍的队员,其中就有我见过的林舟,正捧着一个加固的战术平板,手指飞快滑动。
他们迅速与现场指挥警官进行了简短交接,出示了某种特殊证件。
警官的脸上闪过震惊与如释重负的复杂神情,随即挥手,示意周围所有警务和救援人员后撤至少五十米,将核心现场的控制权完全移交。
“污染浓度Lv.4,范围性认知扭曲已形成,目标情绪极端不稳定,有高度自毁与毁他倾向,并已引发现实层面规则干扰。”傅沉霄对着衣领下的麦克风快速低语,声音平稳得像在宣读实验报告。
“A组,布置‘广域静默力场’,范围覆盖整栋建筑及周边八十米,强度四级,优先中和规则干扰,隔离残响扩散。B组,随我突入,执行‘快速净化’,优先级:解救人员,回收高纯度碎片。”
他话音落下——
我立刻感觉到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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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力场展开
一股无形的、浩大而柔和的力场以傅沉霄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温暖的潮汐漫过沙滩。
空气中那令人烦躁欲呕的冰冷气息瞬间被压制、稀释!
旁边警察们眼中的血丝和焦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恢复了清明和困惑,仿佛刚才的极端情绪只是集体中暑的错觉。
虚拟期货体验中心外墙那些疯狂滚动的诡异符号,也出现了明显的卡顿和紊乱,像受到强干扰的信号。
傅沉霄这才侧头看了我一眼。
他脸色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在我苍白汗湿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那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带着明确的意味——
认可我之前的努力,确认我的价值。
“待在这里。力场范围内相对安全。”
说完,他甚至没有等待我回应,便对身后队员做了几个简洁的手势。
三名B组队员如同鬼魅般散开,借助街边车辆的阴影和建筑的遮挡,以远超常人的速度与敏捷,悄无声息地从三个不同方向贴近虚拟期货体验中心大楼。
他们没有走正门,而是利用某种吸附装置,直接攀上了侧面墙壁。
而傅沉霄本人,则走向大楼正面那扇被张为民砸碎玻璃的窗户。
他甚至没有弯腰,只是抬手,手中一个巴掌大的装置亮起微弱的蓝光,对准窗口。
那扇原本布满尖锐玻璃碴的窗户框架,连同内部可能存在的障碍物,在蓝光扫过后的瞬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平整化了,形成一个边缘光滑的、可供人轻松通过的入口。
他单手一撑,动作轻盈却充满力量感,瞬间便消失在窗口后的黑暗中。
整个过程,从他们抵达现场到傅沉霄突入,不超过两分钟。
高效、安静、专业得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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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净化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紧紧盯着那扇黑洞洞的窗口,掌心羽状胎记的灼痛依旧,但此刻更多是因为紧张。
大楼内部传来了短暂的、沉闷的撞击声,物品碎裂声,以及——
张为民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完全不似人声的、混合着痛苦与解脱的怪异嚎叫。
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寂静持续了大约三十秒。
接着,虚拟期货体验中心正门被从里面打开。
傅沉霄率先走了出来。他作战服上沾了些灰尘,但神色依旧平静。
身后,两名队员搀扶着似乎陷入深度昏迷、但脸色平静的张为民。另一名队员则护送着三名惊魂未定、但明显没有受到物理伤害的人质安全走出。
与此同时,大楼外墙上所有显示屏上滚动的诡异符号,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屏幕恢复了待机的蓝屏状态。
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也骤然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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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真相
“目标已净化,污染源已回收。人质安全,轻度精神冲击,建议后续心理干预。”傅沉霄对迎上来的现场指挥官说道,语气公事公办,“他散布的部分‘崩坏模型’数据已流入特定网络渠道,我的技术员会进行追踪和彻底清理。这里的后续记忆协调与现场解释工作,交由你们。”
指挥官连忙点头,看向傅沉霄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傅沉霄交代完毕,便径直走向仍站在原地的我。
“他……没事了?”我看着被抬上救护车的张为民,心情复杂难言。
“‘虚空残响’已被强制剥离,他需要长时间的静养和专业心理重建,但生命无碍。”傅沉霄平静地陈述,目光落在我依旧紧握的右手上。
“你临时构建的精神缓冲层尚显粗糙,效率低于11%,但……有效。你的血脉和这里的‘岗位’,确实起到了预期的作用。”
“岗位?”我抓住了这个词,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猜测,“这家咨询室,果然是你们筛选和监测潜在‘污染者’的前沿阵地之一,对吗?而我选择这里工作,甚至我选择心理学……也并非完全的偶然?”
傅沉霄没有否认。
“明暗相辅,才能在‘异常体’的渗透中维持脆弱的平衡。”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起伏,“将具备特殊血脉、又尚未觉醒的个体,置于一个能合理接触早期异常案例、同时又能受到一定监控和保护的环境中,是风险控制的标准流程之一。”
真相被以一种极其冷静、客观的方式揭示。
我没有感到被利用的愤怒,反而有一种靴子落地的释然。
我的人生轨迹,或许早就在某个层面被规划过。
但这规划并非纯粹的恶意,也包含了一种冷酷的“保护”。
“我明白了。”我抬起头,迎上傅沉霄的目光,眼中的迷茫和动摇已被一种清澈的坚定取代。
“我会继续留在我的‘岗位’上。但不仅仅是作为一个被动的警报器,或者被保护的对象。”
傅沉霄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微光。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再次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保持联络。”
他转身,走向那辆黑色的厢式车。队员们已经迅速收队上车,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启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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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界限
我站在傍晚渐起的风中,看着恢复秩序的街道,闪烁的警灯,以及周围人群脸上劫后余生的茫然。
又回头望了望自己那间位于不远处的、看似普通的咨询室。
光与暗的界限,在我心中从未如此清晰。
我是苏璃医生,心理咨询师。
同时,我也是404局防线上的一个节点,是“界域行者”血脉的继承者,是一个被无形之手推向战场、如今决定主动握紧武器的人。
张为民的事件让我看清了“异常体”攻击的多样性与对社会根基的威胁。
也让我更坚定了深入核心的决心。
道路已在脚下。
我别无选择,唯有前行。
只是这一次,当我转身走向自己的车时,掌心羽状胎记传来的不再是警报的灼痛。
而是一种温热的、仿佛与远处那辆即将驶离的黑色厢式车产生微妙共鸣的搏动。
像黑暗中,两个孤独坐标之间,第一次建立起稳定的连接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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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完】
【下一章预告】
我的第三个病人,在公园里和三十年前的炮火作战。
而那个404局的男人,这次没有净化怪物。
他只是半跪下来,替我抹掉了溅到脸上的硝烟。
——原来有些战争从未结束,它们只是换了个地方,在幸存者的记忆里,一遍遍地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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