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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来信
楼下确实多了个陌生的男人,爱德华告诉他,那就是他的父亲阿斯特利子爵。
“他看起来跟你不是很相像。”加里斟酌了一下语言。
“我和安洁莉卡更像母亲,大哥约翰住在科尼亚,你见到他就会知道,他跟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阿斯特利子爵是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男人,高大而消瘦,举手投足有着这个时代贵族的优雅。可能是因为过于高的身材,他有些略微驼背,看起来不那么自信。
而且阿斯特利子爵脸上总有种阴云密布的愁容,使得他浑身笼罩着一层疲惫和阴郁的色彩。
艾斯特利子爵身上唯一的亮色是那双锐利的灰色眼眸,这双眼睛闪烁着动人的激情,几乎是一对视就点燃了人们心中的好奇心,让人忽略他外貌上的缺陷,去挖掘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有些人会被这种感觉深深吸引。
比如搂着阿斯特利子爵胳膊的那个陌生女人。
这个陌生女人介绍自己叫做简·霍华德,她有着一头如火焰一般的红发,和碧绿眼眸。身材健壮,声音洪亮且富有情感。跟安洁莉卡还有爱德华相比,霍华德小姐有着迥异的小麦色皮肤。
加里注意到她实际年龄可能并不大,只是画了浓妆,让她看上去老成了不少。
霍华德小姐的妆面很成熟,化妆技术也很高超,如果不是加里有前世的化妆经验,恐怕也不能一眼看出来她的真实年龄。
在他人看来,霍华德小姐和阿斯特利子爵倒是很相配。
这景象狠狠刺痛了爱德华,他忍不住收紧手掌,加里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
加里痛呼出声,爱德华这才仿若清醒一般松开了手。
门廊旁,阿斯特利子爵把身上的雪粒掸落,询问艾伦,“我的孩子们呢?他们都还好吗?”
爱德华主动走出楼梯的阴影,“父亲,我在这儿。”
他走上前,给了阿斯特利子爵一个拥抱,霍华德小姐不得不松开了阿斯特利子爵。
夜幕降临,荒原尽头,最后一丝落日的余晖渐渐熄灭,庄园静默地伫立在这狂吠的黑暗原野之上,窗棂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马车上的行李已经全部卸下,仆人们有条不紊地将东西一一归置。
艾斯特利子爵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把几件礼物递给爱德华和安洁莉卡。
安洁莉卡有些拘谨,紧紧地躲在女仆安妮的裙摆后面。
艾斯特利子爵笑了笑,从男仆手里拿到另一个盒子,递给加里,“听说你是爱德华的伴读是吗?这个是你的。”
“谢谢你,子爵大人。”加里手足无措地接过礼物。
女仆把安洁莉卡带回了房间,阿斯特利子爵也带着爱德华去了书房。
只剩下加里和霍华德小姐坐在客厅,她百无聊赖地喝着一小杯朗姆酒。
壁炉里干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转过头去看仆人搬运行李。
有件行李太过高大,仆人们只好在客厅里拆开了包装,是件镶嵌着许多昆虫标本的相框。
条迪氏蝉,叶蟾,王氏蝉蛾,谭飞虫。
他在心里数着这些昆虫的名字。
“你对这些昆虫感兴趣吗?小家伙。”
加里转过头,霍华德小姐坐在灯光最亮处微笑着站起身来,“有些是我在远东抓到的,有的是曼彻斯特乡下抓到的。”
“我最喜欢的是这个。”她指了指一个蝴蝶标本,有着奇特的透明翅膀,只在尾翼有着一抹奇异的胭脂红。
“玫瑰绡眼蝶。”加里轻轻念出蝴蝶的名字。
霍华德小姐惊喜地鼓掌,“你认识她,真让人惊喜。”
“这下面写着名字。”加里指了指下面的一小行字。
霍华德小姐恍然大悟,拍了拍额头,“瞧我真是昏了头了,我一定是喝了太多酒。”
“这个是雨林找到的,她真漂亮。”
加里问,“你是昆虫学家吗?”
“昆虫学家?”霍华德小姐哈哈大笑,“不,我不是,我顶多算个昆虫标本收藏家。”
“首都梵蒂冈倒是有很多昆虫学家,但他们可不会让一个女人跻身同流。”
她招了招手,女仆托着托盘过来,霍华德小姐把空了的酒杯放到托盘里。
“霍华德小姐,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她在行李里翻到一个册子,“小家伙,这个送给你吧,就当作见面礼。”
她披上披风,跟着女仆走上楼梯。
成为伴读后,加里有了一个新房间,紧挨着爱德华,两个人的房间中间还有个暗门。
他点上蜡烛,在烛光下翻开册子,居然是个植物图鉴,画着各种野生植物的图像和介绍,很漂亮。
加里关上册子,他本来还以为会是一本昆虫图鉴。
暗门传来咚咚地敲门声,他跳下椅子,拉开暗门的门栓。
爱德华猛地扑进加里怀里,他本能地抱紧了爱德华。
“怎么了,爱德华?”他低头去看爱德华的神情。
“别看,别看。”爱德华搂紧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哽咽。
他缩回手,“好吧我不看。”
加里抱着爱德华往床上挪,两个人像是一对亲嘴鱼难舍难分,最后一齐倒在床上。
他不知道爱德华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睡醒后,旁边的被褥早已凉了下来。
仆人区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仆人们会在这里大声八卦婚姻,农事,还有主人家的新闻。
前几天众人都在聊阿斯特利的他早逝的妻子,而今天所有人都围绕着简·霍华德激烈讨论。
“我不喜欢她那头红发,还有她的皮肤。你们觉得她会是开霍普人吗?”厨娘发出疑问的语气。
奥维说:“开霍普人怎么可能出现在曼彻斯特,我倒觉得她有可能是来自高兰地。”
莫顿太太很是赞同,“没错,她早点点了一个高兰地奶冻。”
黛西接着反驳说:“我也很喜欢高兰地奶冻,这并不能说什么。就像我们也会吃朗姆蛋糕一样,不怎么稀奇。”
“我想他们很快就会结婚了,”凯特,一个满脸雀斑的年轻女仆说道,她捧着脸,满脸憧憬,“到时候我们会变得很忙。”
“是啊,他们感情很好。”
莫顿太太摇摇头,说:“我不看好他们。我在这儿工作十年啦,从一个男人的新婚妻子能看出他喜欢的类型。”
“卡洛琳太太是个美人,简小姐也很漂亮,但她们不是一种美。可以说得上是南辕北辙了。”
奥维也赞同,“卡洛琳太太,那确实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她太娇弱了,简直要当云彩一样供起来。就是这样她才送了性命。”
新来的仆人有些好奇,“卡洛琳太太和子爵很相爱吗?”
“他们从小一块长大,感情很深厚。这座庄园就是因为太太才起名叫白鸽的,她养了许多鸽子。城堡,包括花园,都是老爷送给太太的新婚礼物。”莫顿太太说。
“太太难产死了之后,老爷就大受打击。甚至把双胞胎儿女都扔在了这儿,从此以后再没有回来过。”
莫顿太太搅和面粉,“少爷和小姐实在是可怜极了,但老爷就是不能面对他们。”
“天呐!”黛西捂住嘴,“那么说来,少爷和小姐出生后再没有见过老爷吗?这太可怕了,这不就是抛弃——”
“也许你说的对,”莫顿太太叹了口气,“我不喜欢这个简小姐,但要是结婚后她能让老爷振作起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小厨娘很激动,“我看老爷婚后说不定会更加把儿女抛在脑后吧。”
莫顿太太敲了敲小厨娘的脑袋,厨娘呼痛闭嘴。
加里推开门,所有的仆人向他看过来,黛西上前,“加里,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想要一点橙子汁醒醒神。”
莫顿太太递给他一杯热牛奶。
“可怜的小家伙,你喝这个吧。”
加里没拒绝,接过牛奶离开,边走边思考仆人们说的话。
霍华德小姐要与子爵结婚了吗?那爱德华他们该怎么办?那个厨娘说得对,本来子爵就不喜欢爱德华,如果结了婚就更不可能回心转意了。
他心里乱糟糟的,连昨晚刚对简·霍华德升起的一丝好感也失去了。
加里知道自己是迁怒,但他无法理性的看待这件事。
他端着牛奶走过长廊,经过楼梯时遇见了霍华德小姐,她穿着一身黄色的绸缎长裙,一头红色长发简单扎了个辫子垂在脑后。
加里向她鞠躬行礼,霍华德小姐却一改昨日的态度,不冷不淡地点了个头。
她的女仆更是狠狠瞪了加里一眼。
他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对方,但也不好当面对一位贵族小姐摆起脸色。
加里只觉得诧异与莫名其妙。
他转身离开,在库房里找到铁铲和一桶白色油漆。
冬日的花园格外静谧,他穿着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花园里鸟雀已经绝迹了,灌木丛上挂着闪烁着阳光的冰晶。
加里又在秋千上找到了安洁莉卡,她今天套着一件白色的毛绒披肩,那头漂亮的黑色长发上扣着一顶小圆帽。
他大声喊道,“安洁莉卡。”
安洁莉卡小小地惊呼一声,扑进他的怀里。
橄榄树后面的亭子里走出来一个身影。
“少爷,你也在这儿。”他高兴地迎上去。
“也叫我爱德华吧。”
加里微笑着回答,“好啊。爱德华,要一起刷藤架吗?”
他对着爱德华举起了油漆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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