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遁逃

　　此刻，方艳母女二人从她们的卧室一同出来，能是一副呆傻模样，不知为何顾洄景心里感到一阵不安。
　　果然，方艳走着走着突然转过头来看向顾洄景，当着陆停渊的面，朝着顾洄景诡异的咧开嘴，笑了一下。
　　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骨头“咯吱咯吱”的声响。
　　恰好，顾洄景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几下。
　　顾洄景：“…………”
　　陆停渊：“…………”
　　方艳：？。。。。”
　　看来她的威胁起到了0个作用，甚至还让顾洄景更有胃口了。
　　陆停渊率先打破了沉默：“…那我先去做饭了。”
　　方艳眼神呆滞一瞬，仿佛这才大梦初醒般，问道：“小顾，他是谁啊？”
　　顾洄景看向方艳温柔的眼眸，感到心安，看来方艳还能夺回身体的掌控权：“是NPC，那艳姨我去帮忙。”
　　方艳和蔼道：“好，好你去吧，小心点。”
　　顾洄景走向厨房，帮陆停渊择菜，状似不经意问道：“你家那间红木门房间是干什么用的？”
　　陆停渊疑惑：“什么红木门？你说哪扇？”
　　“嗯？”顾洄景用手指向那扇红木门：“就那扇啊。”
　　陆停渊肉眼可见的愣了下，思索道：“那个房间，以前是没有的，何况我家都是白木门。”
　　顾洄景：“。。。你的意思是，你家莫名其妙出现了一扇门？”
　　陆停渊：“目前看来，的确是这样，不过没关系这在游戏中是常态。你进去看过了吗？如果去了的话，介意再陪我去一趟吗？”
　　顾洄景：“荣幸之至。”
　　此时穆临步履匆匆地跑进厨房：“我去顾哥，吓死个人，还好你在。”
　　顾洄景拍了拍了穆临的背：“怎么了？慢慢说。”
　　穆临深吸一大口气：“我刚睡醒，看你不在身边，就发了会呆，然后门就被莫名其妙的打开了，我还以为是你，向门口看去，结果根本没人！等我把眼镜戴上后，就看见艳姨和秦蕊直勾勾的盯着我，眼睛都没眨一下，特渗人。我走到哪，她们的眼睛就跟到哪，我去，顾哥你懂吗？真的很诡异。”
　　顾洄景闻言向方艳母女方向看去，两人依旧盯着他们，回过头来安抚道：“没事了，我在。”
　　方艳注意到了两人灼热的目光，慢悠悠的站起身来，走进厨房：“小景，我来帮忙。”说完对着顾洄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是上次和顾洄景对峙的那个“人，”上次是他赢了可这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穆临还是惊魂未定，见方艳走来，瑟缩的躲在顾洄景身后。
　　陆停渊不动声色的将穆临往自己身后拉，回过头来还不忘给穆临一个眼神警告。
　　穆临：………………他欲哭无泪，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错。
　　顾洄景正专心和眼前的方艳对峙，丝毫没注意到身后两人的动作。
　　他向方艳点点头，默许了他的行为。
　　默不动声的牵住了穆临的手，想将这个不省人事的小崽子拉出去。
　　不过这手这么这么大，貌似还有些湿，穆临这家伙不至于被吓出汗了吧。
　　顾洄景正想着，往身后看去——只见陆停渊正乖乖的被他牵着。
　　顾洄景：……自己怎么还把NPC给拉过来了。我记得我后面是穆临吧，操，这陆停渊怎么也不带反抗一下的。
　　顾洄景往厨房看去，穆临正瑟瑟发抖的用眼神像顾洄景求助。
　　顾洄景松开牵着陆停渊的手，将穆临从厨房拉出来。
　　顾洄景正全神贯注的关穆临，自然也没注意到身后陆停渊变得晦暗阴冷的眼神。
　　脱离狼口的穆临则暗自松了口气，但转头便又看到了陆停渊丝毫不掩饰的不善眼神。
　　穆临：…………
　　刚出狼口，又进虎穴。
　　不过，这股不善的眼神在顾洄景投过目光时又恢复成往常的那种清冷。
　　秦蕊又不见了，不过众人都不在乎。
　　顾洄景丝毫不避着陆停渊，旁若无人的说道：“我摸清楚规律了，你自己记着点。”
　　穆临迫不及待问道：“什么？”
　　顾洄景：“当方艳叫我小顾且行为举止都正常时，她就是真正的方艳；当她称呼我为小景时，或者死死盯着人不放，那她就是游戏中被鬼怪顶替的方艳。”
　　穆临点点头示意顾洄景自己记住了。
　　穆临又问：“那秦蕊呢？”
　　顾洄景正思考听见陆停渊开口道：“她应该永远都只是鬼怪了。”
　　穆临：“什么意思？”
　　陆停渊：“根据我的经验，一旦不慎被游戏中的鬼怪上身，如若没有强大的自制力或着坚定的毅力，那就很难夺回身体的掌控权。”
　　陆停渊：“而通常，能够被鬼怪上身的人，就只有已死之人，有趣的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被清空记忆，当做游戏的棋子。”
　　穆临并没有立刻赞同陆停渊的话，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陆停渊：“我说了，我是一个具有自主意识的NPC，可以穿梭于各个副本之间，刚才告诉你们的那些，都是我当了900多场NPC总结出来的。”
　　顾洄景：“那你这是第几场？”
　　陆停渊罕见的沉默了：“…记不清了。”
　　穆临：“你不是npc吗？怎么会记不清。”
　　陆停渊：“啧，反正很多场了。”
　　顾洄景：“没事，反正又不重要，穆临你在这里呆着，我和陆停渊去那个红木门房间看看。”
　　穆临爽快地点了点头，陆停渊则跟随顾洄景来到了红木门门口。
　　陆停渊：“为什么穆临不用来？”
　　顾洄景：“因为他晕血。”
　　语毕，陆停渊才闻到弥漫在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他皱了皱眉，点头示意他明白：“那我们进去？”
　　顾洄景“嗯”了一声，推开了红木门。
　　房内的设施与先前并无异样，顾洄景正查看房内是否还有新的线索，倒是陆停渊看着房间若有所思，良久他说：
　　“不出所料的话，这是一个复活献祭仪式，被选中者的胳膊上会有像地上这些法阵样式的纹身，平日里肉眼看不出来，但只要选中者踏足这间屋子，就代表着选中者自愿献祭，纹身才会慢慢显现出来。”
　　“所有人都可以看到纹身，但唯独选中者看不到，在献祭途中，这个纹身才会突然出现，代表着选中者已经被将复活之人认可了，当然，被选中者也不是非死不可，只要有人自愿替代选中者就可以了。”
　　陆停渊说完意味深长地笑了：“怎么样？听着是不是很简单。”
　　顾洄景不答反问：“虽然你知道这么多，那你的消息是否准确呢？”
　　陆停渊：“就凭借着我当了千百场NPC的经验，更何况这个副本我还亲身体验过。”
　　说到这，顾洄景来了兴趣：“我很好奇，像你这样有自主意识的NPC，在副本中扮演的会是哪个角色？”
　　陆停渊漫不经心的笑道：“我通常扮演的都是比较恶毒的角色，增添游戏的趣味性。你有兴趣听吗？”
　　顾洄景冷着张脸：“没有这个兴趣，还有，说人话。”
　　“将复活之人，不过，过副本的那群玩家有点蠢，本来那场不用死人的，可惜，就剩下一个人存活了。”
　　顾洄景附和道：“那也确实挺蠢的。”
　　陆停渊望着顾洄景提醒道：“你们之中有人不是新手，平日里注意些，他有技能的。”
　　顾洄景：“是谁？你有这么好心？”
　　陆停渊：“告诉你是谁，不是我应该履行的义务。”
　　顾洄景：“可系统说我们全是新手啊，你觉得我应该是信更有权威的系统，还是信你这个不知好坏，有自主意识的NPC？ ”
　　陆停渊脸上第一次浮现出除淡漠之外的表情：“在这个游戏里，你能相信的就只有我。”
　　两人毫不避讳的针锋相对。
　　恰在此刻，方艳叫大家伙去吃饭，等顾洄景两人从红木门房间里出来时，众人早已坐在餐桌前等待。
　　方艳做的饭菜色香味俱全，秦蕊也坐在餐桌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某处，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那扇红木门房间。
　　等吃完饭，方艳和顾洄景去洗碗，独留穆临陆停渊两人面面相觑。
　　快洗完时，顾洄景问：“艳姨，您不是新人玩家，对吧？”
　　方艳愣了愣，似是在惊讶顾洄景这么快就发现了事实，她也没有什么可掩饰的了，无奈的点了点头。
　　顾洄景：“您什么时候选中我的？”
　　方艳：“就…刚进副本的时候。”
　　“您的愿望是复活您儿子？”
　　“嗯。”
　　顾洄景没有想象之中的愤怒，只有平静。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他默默将最后一个碗洗完，便打算出去了。
　　临走前方艳拉住了他：“小顾啊，你也别怪我选你啊…”良久方艳才哽咽着继续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有什么怨气可以往我身上撒，但小蕊是无辜的，你带着他出游戏好不好？算阿姨求你了…”说着要给顾洄景下跪。
　　顾洄景连忙拉起方艳：“可我被选中了，没有人会自愿代替我的，不是我不想帮您，我也出不去。”
　　方艳癫狂道：“我可以，小顾我自愿替你。”
　　顾洄景沉默良久:“…那您觉得他舍得吗？”
　　顾洄景说的“他”是指方艳的儿子——秦景。
　　这次换方艳沉默了。
　　顾洄景接着道：“秦蕊我也带不出去，她已经被游戏中的鬼怪上身了，她没有像您一样强的自制力，真正的秦蕊早已留在了鬼怪为她创造的梦境之中，不会再醒来了。”
　　说完他松开拉着方艳的手。
　　走的时侯他听见方艳说“对不起…”
　　顾洄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厨房。
　　一句道歉，足矣。
　　穆临刚才应该是偷听了点：“顾哥你怎么知道艳姨的儿子叫秦景啊？”
　　“…你什么时候能够改掉粗心大意的这个毛病？我那天拿给你的那个日记本上有，没认真看就不要来自取其辱了。”
　　穆临：“……好。”
　　顾洄景想走到房内，听见陆停渊问：“那…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他在一定的程度上而言也是一个好母亲。”
　　“但你不会再拥有人们触手可得的自由了，只能永远待在这个副本里面。”
　　顾洄景苦笑道：“那我陪你啊，反正我在现实中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除了一只猫。”
　　“顾哥你还养猫啊？”
　　“嗯，有机会我可以邀请你到我家去看看。”
　　穆临特意做出一些夸张滑稽的动作：“真的吗？我可喜欢小猫咪了。”
　　顾洄景就有些后悔。
　　不过也得承认，穆临真的很会逗笑别人。
　　陆停渊再也无法忍耐，拉着顾洄景的手对穆临说：“我们两个出去看看，你留着看家。”
　　不由分说地将顾洄景拉走，两人一同走出门外，顾洄景停下脚步：“我怎么感觉你有点怪？”
　　陆停渊笑着注视他：“没有，你的感觉不准。”
　　顾洄景：“……”我感觉不准是几个意思，明明就是心虚了。
　　啧，算了，毕竟人家是有自主意识的NPC。
　　陆停渊笑着转移顾洄景的注意力，手臂自然搭在顾洄景肩上，手指指向远处：“看那边。”
　　顾洄景循声望去，人群熙熙攘攘地聚集在一起。
　　顾洄景发现那边聚集的人都是些年轻人和小孩。
　　“他们在干嘛？”
　　陆停渊提议：“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也是。
　　两人穿过熙攘的人群，只见这里的居民们都在激烈地讨论些什么。
　　两人顺着往下看去。
　　这貌似是个通道，直通下层，像是日记中提到的圣地入口。
　　顾洄景佯装不解问道：“这什么啊？”
　　有人答：“不知道，今早莫名就出现在这儿了。”
　　陆停渊提议：“下去看看如何？”
　　顾洄景爽快答道:“行啊。”
　　居民们见他们要下去，没有任何的表示，既不支持也没阻拦。
　　像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一般。
　　如果穆临在这，肯定要不顾一切的阻止他们的发疯。
　　可惜他不在。
　　两人走了很久，终于看到了日记里所说的圣地。
　　顾洄景皱了皱眉，抬手掩住鼻子。
　　圣地中的味道过于浓郁，闻着很不舒服。
　　而陆停渊就像没事人一般，静静地跟在顾洄景身后。
　　顾洄景疑惑道：“你闻不到吗？”
　　陆停渊：“什么？”
　　顾洄景想了想，形容道：“一股很浓郁的臭味。像尸臭。”
　　陆停渊嗅了嗅：“没。”
　　在顾洄景眼里，圣地和日记中段斯描写的并不一致，不知在陆停渊眼里是怎样的。
　　于是，顾洄景问陆停渊：“你看到的是怎样的？”
　　“有山水，很亮，很美好，是我渴望的地方。”
　　看来，陆停渊是“段斯”，他是“陆允”或“丽娜”。
　　不过失踪的圣地，怎么会莫名其妙的重新出现呢？
　　两人在圣地内围转了一圈，希望可以从中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并没有。
　　突然顾洄景将陆停渊推向一边：“闪开。”一块冰锥堪堪砸在顾洄景脚边。
　　顾洄景暗地松了口气，还好没把NPC搞死。
　　陆停渊：“谢…”后半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一个人从冰川后走了出来。
　　“反应力不错嘛。”
　　顾洄景朝声源处望去——那是一位女子，穿着一袭白衣，脸上毫无血色，嘴巴咧的很大，眼瞳细小，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 。
　　顾洄景将陆停渊护在身后：“你是谁。”
　　那女子笑着慢悠悠地靠近他们：“我是这片圣地的守护者，你们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那人说话顿了一瞬，随即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块骨头来，她手上把玩着这块骨头，继续道：“而这个代价就是有一个人注定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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