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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高组合
贺清的指尖死死攥着那颗已经变形的草莓糖,糖纸的塑料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却远不及心口那阵突如其来的寒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吴志秀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针,密密麻麻扎在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排斥。
那是他的表姐,是母亲在世时最疼爱的外甥女。小时候去外婆家,吴志秀还会把最甜的糖果塞给他,会牵着他的手去田埂上捉蝴蝶。可自从母亲出事,自从他被送进少管所,一切都变了。
他记得少管所里探视的日子,每次吴志秀来,都只是站在远处,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不说话,也不笑,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冰。他想喊一声“表姐”,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知道自己罪无可赦——如果不是他,母亲或许不会一再忍让贺宏程;如果不是他冲动之下扑上去,或许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此刻,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暖意瞬间消散,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怯懦与不安。
他下意识地往谢知寒身边靠了靠,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180cm的谢知寒像座可靠的小山,挡住了一部分吴志秀的视线,也让他稍微安心了些。
“怎么了?”谢知寒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低头看他,发现他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嘴唇抿得紧紧的,眼底满是慌乱,“是不是不舒服?”
贺清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蚋:“没……没有。”他不敢说自己看到了吴志秀,不敢说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怕同学们知道他的过去,怕他们像吴志秀一样厌恶他,怕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点温暖,会瞬间化为泡影。
傅灵玖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对上吴志秀冰冷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
她知道吴志秀性子烈,但没想到她会对贺清有这么大的敌意。“贺清,别理她,”傅灵玖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她就是那样,有时候脾气不太好,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可这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贺清。他太清楚了,吴志秀的敌意,从来都不是无缘无故的。
那是源于母亲的死,源于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源于他这个“罪人”的身份。
他低下头,把脸埋在胳膊弯里,只露出一小截苍白的脖颈。
周围的喧闹似乎都离他远去了,只剩下心脏狂跳的声音,还有吴志秀那冰冷的目光,在他身上反复碾压。
“雪团子?”谢知寒轻轻戳了戳他的后背,“别难过啊,有我们呢!谁敢欺负你,哥帮你出头!”
赵一鸣和傅灵伍也跟着附和:“对!我们‘三高组合’可不是盖的!”
杨优优也赶紧递上一包芒果干:“吃点甜的心情就好了!这芒果干超甜的,你尝尝!”
贺清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颤抖着。他能感受到大家的善意,可那份来自至亲的厌恶,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知道自己不该难过,不该奢求原谅,可心里的委屈与痛苦,还是忍不住翻涌上来。
他想起少管所里的日子,冰冷的墙壁,严格的管教,还有无尽的孤独。
他以为出来后就能重新开始,可过去的阴影,还是如影随形。
吴志秀坐在不远处,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火气消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她恨他,可看到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又忍不住想起小时候那个跟在她身后、怯生生喊她“表姐”的小男孩。
何至安看着身边神色变幻不定的吴志秀,又看了看角落里缩成一团的贺清,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他隐隐觉得,贺清的过去,远比他想象的要沉重得多。
而贺清,依旧趴在桌子上,手指紧紧攥着那颗变形的草莓糖,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校服的袖口。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摆脱过去的阴影,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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