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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盲蝠啃食尸体的声音像湿柴在火中爆裂，粘稠而令人作呕。林晚晚背靠立柱，冰冷透过薄薄的T恤渗入脊椎。她闭上眼睛，隔绝那声音，集中意念沉入意识空间。
荧光蝶翼安静悬浮，光芒确实黯淡了些，像快耗尽的电池。旁边是半瓶茧液、大块茧衣、烹饪工具套装，以及那颗始终没机会使用的“地衣面包树种子”。系统界面右下角，【新手保护期】的倒计时还在跳动：**68:14:22**。
保护期还剩不到三天。
“沙沙……”
微弱的摩擦声从隧道方向传来。虫群没有离开，它们在隧道口徘徊，也许是因为茧液气味的吸引，也许是本能的警戒范围。林晚晚甚至能想象那些黑色节肢在铁轨上刮擦的密集景象。
而头顶上，盲蝠的咀嚼声停止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从立柱边缘探出半张脸。
盲蝠倒挂在照明灯架上，那张圆形口器缓缓闭合，透明唾液拉成细丝滴落。它似乎在“聆听”——没有眼睛的头颅微微转动，朝向隧道方向。虫群的骚动声显然引起了它的注意。
**【盲蝠状态：警觉度提升（从低到中）】**
**【警告：盲蝠回声定位范围为半径50米，目前你们处于边缘位置，保持静止可降低被探测概率】**
保持静止。但陈浩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站台里格外清晰。他的体温还在升高，脸色潮红得发紫，额头敷着的湿布很快被蒸干。
王姐的情况稍好，但腿伤和毒素的双重折磨让她意识有些模糊，靠坐在立柱另一侧，眼睛半睁半闭。
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林晚晚的目光在隧道、盲蝠、上行台阶之间游移。回到地面？酸雨可能停了，但银月飞蛾还在空中巡弋。继续走隧道？要穿越虫群盘踞的区域。留在站台？盲蝠早晚会发现他们，而且陈浩需要更有效的治疗。
她需要做一个选择。
一个能让他们都活下去的选择。
“晚晚……”陈浩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我……我看到好多光点……在飞……”
幻觉开始了。
林晚晚咬紧牙关。她回到陈浩身边，检查他的状况。手背的红肿已经蔓延到小臂，皮肤烫得吓人，那些破裂的水泡流出浑浊的液体，散发出淡淡的甜腥味——和虫族信息素相似的气味。
**【毒素扩散加速！】**
**【建议：在30分钟内进行解毒处理，否则患者可能陷入昏迷并伴随器官损伤】**
30分钟。
林晚晚看向背包里的医疗包。止痛药、消炎药、绷带……没有解毒剂。系统也没有提供解毒方案——或许在它看来，这不是“食材”或“烹饪”能解决的问题。
不。
等等。
林晚晚的视线落在盲蝠身上。
**【唾液腺分泌物有强烈麻醉效果】**
麻醉……毒素……以毒攻毒？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她脑中闪现。她记得外婆说过，山里有些蛇毒用另一种蛇的毒液可以解，前提是剂量和用法精确到苛刻。那是拿命赌的经验，错一点就死。
但她没有选择。
“陈浩，你信我吗？”林晚晚蹲下身，直视他的眼睛。
陈浩的眼神涣散，但还是聚焦了一瞬，吃力地点头：“信……你救了我们……两次……”
“好。”林晚晚站起身，转向王姐，“王姐，你还能动吗？我需要你帮我。”
王姐强打精神：“你说。”
“我去处理那只怪物。”林晚晚指了指头顶的盲蝠，“你和陈浩留在这里，保持安静。如果……如果我失败了，或者它冲过来，你们就朝那个方向跑。”她指向站台尽头的员工通道门，门半掩着，里面黑洞洞的，“躲进去，锁门。”
“你要一个人去？”王姐抓住她的手腕，“太危险了！”
“所以需要你帮我准备这个。”林晚晚从背包里取出那块新鲜茧衣，撕下约四分之一，递给王姐，“把它揉碎，搓成小颗粒，越小越好。然后……”她又拿出那个装着荧光蝶翼粉末的瓶子，“倒一点粉末进去，混合均匀。”
“这是要……”
“诱饵。”林晚晚简短解释。她把自己的计划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盲蝠依靠回声定位，对声音敏感。那如果制造一个足够“响亮”的嗅觉和视觉诱饵呢？茧衣有虫族信息素的气味，荧光粉末有特殊光亮。盲蝠虽然没眼睛，但系统说它“对特殊光频有感知”——就像蝙蝠能感知紫外线。
混合后的诱饵，应该能暂时吸引盲蝠的注意力。
而她需要的就是那几秒钟。
王姐理解了，开始用手搓揉茧衣。湿润的茧衣触感滑腻，揉碎后散发出更浓的甜腥味。她小心地倒入少量荧光粉末，蓝绿色的光点在白色茧衣碎屑中闪烁，像掺了星屑。
林晚晚则开始准备自己的装备。手术刀插回腰间最顺手的位置。她从背包里找出那卷塑料布——虽然被酸雨和鳞粉腐蚀得千疮百孔，但还有几块相对完好的部分。她撕下两大片，一片裹住左手小臂，一片裹住右小腿。盲蝠的爪子很锋利，她需要最基本的防护。
最后，她看向那半瓶茧液。
这是关键。
她拧开瓶盖，倒出约50毫升到另一个小瓶（从医疗包里找出的空碘伏瓶），剩下的仍旧装好。然后，她从意识空间取出厨神系统的【基础烹饪工具套装】。
意念一动，一个小型燃气炉、一口手掌大的平底锅、一把小铲子出现在地上。很迷你，像是儿童玩具，但系统标注是“标准尺寸”。
“你要……做饭？”王姐愣住了。
“做药。”林晚晚将那小瓶茧液倒入平底锅，点燃燃气炉——火焰是蓝色的，温度极高，瞬间就让锅底发红。茧液在高温下迅速沸腾、浓缩，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甜腥味变得更加浓烈刺鼻。
她小心地控制火候。不能烧焦，需要浓缩到原体积的三分之一左右。过程中，她加入了一小撮盐——不是为了调味，而是为了改变渗透压，促进某些成分析出。
两分钟后，锅底剩下约15毫升深黄色粘稠液体，像熬过头的糖浆。
**【临时炼制：浓缩信息素提取液】**
**【效果：虫族信息素浓度提升300%，对嗅觉敏感生物具有极强吸引力】**
**【副作用：高浓度信息素可能刺激周围虫族进入狂暴状态】**
狂暴？那更好。
林晚晚熄灭火炉，等液体稍凉，用一片干净的塑料布小心翼翼地将这滩浓缩液刮起，包裹成一个小球，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
诱饵A：茧衣+荧光粉末（视觉+嗅觉）。
诱饵B：浓缩信息素球（超强嗅觉）。
准备完毕。
林晚晚深吸一口气，看向王姐：“给我诱饵。然后你退到那边，离陈浩远一点，但要能随时带他跑。”
王姐将混合好的茧衣碎屑递给她。碎屑在手中微微发光，像捧着一小捧会呼吸的星尘。
林晚晚轻手轻脚地走向站台中央。她选择的位置离盲蝠约二十米，在几排候车座椅的掩护下。这里地面相对干净，没有血迹和碎屑。
她蹲下身，将茧衣碎屑分成三小堆，呈三角形摆放。每堆只有核桃大小，但蓝绿色的微光在昏暗站台里足够显眼——对盲蝠来说。
然后，她后退几步，取出那个浓缩信息素球。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她需要让盲蝠在接触到诱饵A的瞬间，被信息素球的气味彻底吸引，从而降低对其他声音的感知——包括她的脚步声。
但怎么投掷？
直接扔过去，可能被盲蝠的翅膀扇飞。需要更精确的投放。
林晚晚的目光落在候车座椅上。那种不锈钢的长椅，椅背和座位之间有缝隙。她蹑手蹑脚地挪到一张长椅后，将信息素球小心地卡在椅背与座位的夹缝里，位置刚好在茧衣碎屑堆的上方约一米。
这样，当盲蝠俯冲下来检查发光碎屑时，翅膀扇动的气流可能会震落信息素球，或者……盲蝠的身体会碰到椅子，碰落小球。
完美的陷阱。
至少理论上是。
布置好一切，林晚晚退回立柱后，和王姐汇合。
“接下来呢？”王姐压低声音。
“等。”林晚晚盯着盲蝠，“等它被吸引。然后我绕到它侧面，攻击它的……”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盲蝠动了。
它松开了爪子，那具半腐的尸体“噗通”一声掉落在站台地面上，摔得血肉模糊。盲蝠展开双翼，暗紫色的膜翅在空气中振动，发出低频的“嗡嗡”声。它没有飞，而是用爪子钩住灯架，像钟摆一样晃荡，头颅朝着发光碎屑的方向。
它在定位。
“嗡嗡”声的频率在变化。盲蝠在调整回声定位的精度，那张圆形口器微微张开，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细密牙齿。
来了。
盲蝠忽然松开爪子，整个身体如离弦之箭射向发光碎屑！
它的飞行轨迹几乎是笔直的，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双翼扇起的风吹散了座椅上的灰尘，也吹动了那三小堆茧衣碎屑——蓝绿色的光点飞扬起来，像一小场逆行的星雨。
盲蝠精准地扑向光点最密集的位置，圆形口器大张，准备吞噬这些“发光的虫子”。
就在这一瞬间，它的右翼边缘扫过了候车座椅的椅背。
“咔哒。”
细微的声响。
那个卡在缝隙里的浓缩信息素球被震落，掉在盲蝠的背上，粘稠的液体瞬间沾染了它短毛覆盖的皮肤。
盲蝠的动作猛然僵住。
它悬浮在离地一米多的空中，双翼维持着拍打的姿势，却不再前进。那张圆形口器缓缓闭合，头颅转向自己的背部方向，似乎在“看”那个粘在身上的东西。
然后，它发出一声尖锐的、高频率的嘶鸣！
不同于虫族那种刮擦金属的声音，这嘶鸣更像用指甲反复刮擦玻璃，穿透耳膜，直刺大脑！林晚晚和王姐同时捂住耳朵，感觉颅骨都在共振！
盲蝠开始疯狂扭动身体，试图甩掉背上的粘稠物。它撞向旁边的座椅，金属椅腿被撞弯；它扑向墙壁，爪子刮下大片的瓷砖碎片。整个站台回荡着撞击声和那刺耳的嘶鸣。
就是现在！
林晚晚如猎豹般冲出！
她压低身体，几乎贴着地面疾跑，绕向盲蝠的侧面。手术刀已经握在右手，左手则抓着一把从背包里取出的——干辣椒碎。
这是最后的赌注。
盲蝠的听觉极其敏锐，但它的嗅觉呢？系统只说“对特殊气味有感知”，没说具体。但几乎所有生物，对强烈刺激性气味的反应都是一样的：瞬间的混乱。
她冲到距离盲蝠五米处，猛地将手里的辣椒碎撒向空中！
红褐色的碎屑飞扬，部分落在了盲蝠振动的翅膀上，更有一部分被它扇动的气流卷起，扑向了它那张圆形的口器！
“嘶——！！！”
盲蝠的嘶鸣声调骤变，从愤怒变成了痛苦！它疯狂地甩头，翅膀拍打得更猛烈，整个身体在空中翻滚，撞上了站台的指示牌，将“文化广场站”几个字撞得粉碎。
机会！
林晚晚在它翻滚落地的瞬间扑上！
盲蝠仰面摔在地上，翅膀摊开，露出相对脆弱的胸腹部——那里覆盖的毛较薄，皮肤是暗粉色的。它还在挣扎，爪子胡乱抓挠，其中一爪擦过林晚晚裹着塑料布的小腿，塑料布瞬间撕裂，皮肤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但她没有停。
她整个人压上去，用体重按住盲蝠的一侧翅膀，左手死死抓住它另一只翅膀的根部，右手的手术刀对准它胸口正中，狠狠刺下！
“噗嗤！”
刀刃穿透皮肤、肌肉，传来沉闷的阻滞感。盲蝠的身体剧烈抽搐，那圆形口器猛地张开，朝林晚晚的脸咬来！
林晚晚偏头躲过，口器擦过她的耳廓，留下火辣辣的疼痛。她能闻到里面散发出的、类似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是麻醉性唾液！
她咬紧牙关，右手用力，将手术刀在它胸腔内狠狠一搅！
盲蝠的挣扎骤然停止。
那双暗紫色的翅膀无力地摊开，爪子最后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林晚晚瘫坐在尸体旁，大口喘息。耳廓在流血，小腿的抓伤火辣辣地疼，左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发抖。但她成功了。
**【击杀：盲蝠（变异体）×1】**
**【获得经验：厨神系统+80，神农系统+60】**
**【获得食材：完整盲蝠尸体×1（可分解）】**
**【首次独立击杀危险级生物，奖励：技能‘弱点洞察’（被动，小幅提升对生物要害的感知）】**
系统提示在视野中滑过。
但林晚晚没时间细看。她爬起来，踉跄着走向盲蝠的头部。手术刀沿着它下颌的缝隙切入，小心地割开皮肤，寻找唾液腺的位置。
在喉部深处，她摸到了一个硬硬的、蚕豆大小的腺体。她用刀尖挑出，腺体呈半透明淡黄色，表面有细密的血管。她将其小心地放在一片干净的塑料布上。
**【获得：盲蝠唾液腺（完整）】**
**【特性：分泌强效麻醉毒素，微量使用可镇痛，过量导致呼吸麻痹】**
**【处理建议：低温保存，使用时以1:100比例稀释】**
低温？现在哪里找低温？
林晚晚环顾四周，目光落在站台角落的自动售货机上。机器早已断电，但里面或许……
她砸开玻璃，里面果然有几瓶饮料，以及——两盒冰红茶，包装上凝结着水珠。机器内部的保温层让它们还保持着些许凉意。
她将唾液腺放进一个空饮料瓶，倒入少量冰红茶（作为稀释剂和临时保存液），拧紧瓶盖。
然后，她回到陈浩身边。
王姐已经扶着陈浩坐起来。他的意识更模糊了，嘴唇干裂起皮，呼吸急促而浅。
“晚晚……你受伤了！”王姐看到她耳廓和腿上的血。
“没事。”林晚晚简单处理了自己的伤口——用剩余的碘伏消毒，贴上创可贴。然后，她将那个装着唾液腺的瓶子递给王姐，“滴两滴，混进水里，给他喝。”
“这是什么？”王姐看着瓶子里悬浮的淡黄色腺体。
“解药。”林晚晚说，“以毒攻毒。飞蛾的鳞粉毒素里有神经兴奋成分，盲蝠的唾液是强效神经抑制剂。理论上……可以中和。”
“理论上？”王姐的手在抖。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林晚晚直视她的眼睛，“或者试试，或者看着他死。”
王姐看着怀里意识模糊的陈浩，咬了咬牙，接过瓶子。她按照林晚晚说的，将两滴混合液滴进最后一点矿泉水里，扶着陈浩喝下。
一秒，两秒，三秒……
陈浩的身体忽然剧烈抽搐起来！
“陈浩！”王姐惊呼。
林晚晚按住他，防止他撞伤自己。抽搐持续了大约十秒，然后渐渐平息。陈浩的呼吸从急促变得平缓，潮红的脸色开始褪去，体温似乎也在下降。
他睁开眼睛，眼神虽然依旧疲惫，但不再涣散。
“我……怎么了？”他虚弱地问。
“你中毒了，现在刚解毒。”林晚晚松了口气，检查他的手臂。红肿没有继续蔓延，水泡流出的液体颜色变浅了。
**【毒素中和成功！】**
**【患者状态：虚弱、脱水、轻微肝损伤（需后续调理）】**
**【建议：补充电解质，休息至少12小时】**
成功了。
林晚晚背靠立柱坐下，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她看着站台中央盲蝠的尸体，看着隧道方向隐约的骚动（信息素球可能吸引了更多虫族），看着手中还剩半瓶的茧液。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陈浩和王姐身上。
两人都在看她，眼神里有感激，有信赖，还有一丝……敬畏。
林晚晚低下头，看着自己染血的手。
她不再是那个在超市里对着一排辣椒酱发愁的打工女孩了。
在这个崩坏的世界里，她正在变成某种……她自己都未曾想象过的存在。
“休息十分钟。”她轻声说，声音在空旷站台里显得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然后，我们吃顿饭。”
“真正的饭。”
她的目光，投向了那只盲蝠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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