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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份不属于我的温暖
就在气氛逐渐升温时,一位穿着干练、表情严谨的年轻男性——楠朝雨的助理,便出现在餐厅门口,打破了沉静:
“总裁,车备好...”李助理看到后,把话压下赶紧准备开溜,内心想[早知道先看清楚状况再说话了,不知道工作还保不保了。]
楠朝雨轻咳一声,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
「李助理,」楠朝雨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疏离,他看向我,语气平淡却不容反驳,「送张小姐回她父母家。」
我愕然抬头,回……父母家?那个在我记忆中只有争吵、抛弃和冰冷泪水的地方?
不对啊,我七岁那年他们就离婚了啊,而且十多年都没有联系过...
我本能地想要抗拒,但看到楠朝雨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以及脑海中闪过七岁那年被独自留下的画面,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我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站起身,我就看看这个世界的父母是怎样的。
「是,楠总。」
加长宾利在夜色中平稳驶入一个戒备森严、环境清幽的顶级豪宅区。最终,车子在一栋气派非凡的独栋别墅前停下,铁艺大门缓缓开启,露出其后灯火通明的庄园式建筑。
李助理为我拉开车门,恭敬地欠身:「张小姐,到了。」
“谢谢你,李助理。”
李助理不可置信的看了我一眼,随后赶紧摇摇头:“张小姐,您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深吸一口气,踏上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台阶。
还没等我按响门铃,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便从里面被猛地打开。
「宝贝女儿!可算回来了!」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气质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与我记忆中生母吴婉有着一模一样容貌的女人——满脸欣喜地迎上来,自然地接过我的手包,温暖的掌心轻轻抚过我的脸颊,「哎呦,看看这脸色,是不是最近学业太辛苦了?妈妈让厨房炖了血燕,一直温着呢,快进来先喝一碗。」
几乎同时,一个穿着休闲但难掩精英气度、与我记忆中生父张强容貌别无二致的男人也从宽敞的客厅走来,脸上带着爽朗而宠溺的笑容:「我们的小寿星提前回来了?不是说要在学校准备论文吗?你妈从下午就开始坐立不安,恨不得亲自开车去学校接你。」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对「父母」,他们与我记忆中那对为了生男孩争吵、毫不留情将她抛弃的父母判若两人。
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炽热的亲情包裹着,我感到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我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对与我原来世界那对贫贱夫妻百事哀、最终将我抛弃的父母有着相同面容的「父母」。
他们关切的眼神,亲昵的举动,以及这栋奢华别墅里无处不在的、用金钱和用心堆砌出的温暖,都让我心底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膈应和惶恐。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我绝望童年的一场扭曲、华丽的倒影。
我被簇拥着走进富丽堂皇的客厅,坐在触感柔软的真皮沙发上。
这个世界的父母好像与我原来世界的父母是不同的,名字不一样,性格不一样,只是长得一样...
林婉——这个世界的母亲——亲自将精致的瓷碗端到我面前,眼神里是毫不掺假的疼爱。
张宸宇——这个世界的父亲——坐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我,语气带着一丝骄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一转眼,我们家小雪都这么大了,也到了该定下来的年纪了。朝雨那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能力、品性都没得说,最重要的是,他是真心对你好。把你交给他,我和你妈再放心不过了。」
听到这话,我握着汤匙的手指微微一紧。
我知道,作为张氏集团的千金,与楠氏家族的联姻是早已定下的事情,在我研究生毕业后就要提上日程,这是一场无法抗拒的家族安排。
然而,此刻看着父母眼中那毫无保留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爱意,我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这场联姻,固然有巩固家族利益的考量,但更深层的,是父母在他们所处的这个阶层里,为她「精挑细选」了他们所能找到的、最可靠、最值得托付的归宿。
他们并非是牺牲他们女儿的幸福,而是将他们认为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双手捧到了“她”的面前。
这份爱,沉重,霸道,却也「拿得出手」,不容置疑。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我的心头,混杂着对原生父母的痛苦记忆、对眼前温暖的渴望,以及一种身处梦幻泡影般的惶恐不安。
原来……被父母毫无条件、倾其所有地爱着,是这种感觉吗?
这感觉如此陌生,如此炽热,烫得我几乎想要落泪,却又因为那两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底始终盘踞着一丝无法消散的寒意和疏离。
我低下头,小口喝着那碗价值不菲的血燕,甜腻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却品不出究竟是温暖,还是更深的迷茫。
我低下头,借着去拿水果的动作掩饰自己翻涌的情绪,心中那片荒芜了二十年的冻土,在这一刻,被这陌生而汹涌的暖流,冲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那场机场风波,显然没能瞒过张氏夫妇。
当我被楠朝雨的助理送回这座宛如皇家园林般的家时,我敏锐地察觉到,父母看向我的眼神里,除了往日的溺爱,更添了一层难以掩饰的后怕与深刻的自省。
晚餐后,我被吴婉轻柔地拉着手,引向的不是以往举办盛大派对、可容纳上百人的宴会厅,而是位于主宅二楼,那间只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布置得格外温馨的小起居室。
这里没有外人,只有暖黄色的壁灯洒下柔和的光晕,映照着柔软的地毯和摆放着家庭合影的壁炉。
「小雪,」张宸宇,这位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语气带着罕见的、小心翼翼的温和,「今天……就我们三个,陪你过生日。」
我一愣,生日?我都忘了...
林婉接过话头,她美丽的眼眸中带着真挚的歉意,轻轻握住我的手:「机场的事……朝雨跟我们说了。爸妈听了,心里……心里跟针扎一样。」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是我们不对,逼你太紧了。」
张宸宇叹了口气,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这是一个试图平等沟通的姿态:「爸妈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那些喧闹的场合,不喜欢被当成展示品,被一堆所谓的大人物评头论足。每年我们都没经过你同意,就给你办那些大型生日派对,美其名曰为你积累人脉,实际上……可能更多的是满足我们自己的虚荣和规划。」
林婉点头,眼圈微红:「你为这事,没少跟我们闹脾气,摔门就走,或者干脆玩消失。以前我们总以为你是小孩子心性,不懂事。可现在想想,不懂事的或许是我们。」
她摩挲着我的手背,语气充满了疼惜,「爸妈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总是自以为是地按我们的想法、按『张家继承人』的标准去安排你的人生,却偏偏忽略了你自己到底快不快乐。是我们太自私了,差点……差点把你推得更远。」
张宸宇深吸一口气,做出了郑重的承诺:「小雪,今天是你生日,没有外人,就咱们一家三口,安安静静地吃块蛋糕,说说话。爸爸在这里跟你保证,以后,我们绝不会再逼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包括……包括和朝雨的婚事,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们再想办法。」
我愕然地听着这一切,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而柔软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又胀痛。
在我原本的世界里,「生日」不过是日历上一个寻常的数字,自从外婆去世后,再也没有人为我庆祝过...
而在这里,这对拥有着与我原生父母相同面容的夫妻,正在为他们过于沉重的爱而向我道歉、反思?
就在这温馨而带着些许伤感的气氛中,管家轻敲房门,恭敬地禀报:「先生,夫人,小姐,楠总派人送来了生日礼物。」
一个穿着考究的助理捧着几个精心包装的礼盒走了进来,恭敬地放在桌上,然后递上一张卡片:「楠总说,他就不进来打扰您们的家庭聚会了。祝小姐生日快乐。」
我拿起那张质感厚重的卡片,上面是楠朝雨锋利而熟悉的笔迹:
「暮雪,生日快乐。
礼物其一,是补上去年错过的限量版画册,记得你提过喜欢。
礼物其二,是瑞士那间你曾说想去看雪的小木屋钥匙,随时可以去。
其三,一张无条件兑现的承诺券,有效期,永远。
——朝雨」
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每一句都精准地戳中了这个世界的张暮雪或许曾在某个不经意间流露的喜好与愿望。
他记得“她”随口说过的话,甚至记得弥补「去年」的遗憾——尽管那个「去年」对“她”而言是空白的。
而他本人不来,这份体贴,恰恰印证了父母的话——他尊重“她”的空间,尊重“她”与家人独处的时光。
林婉看着那些礼物,尤其是那张「承诺券」,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对我柔声道:「朝雨这孩子……是真心细。他怕他来了,我们反而不能尽兴谈心。」
我握着那张卡片,感受着父母充满爱意和愧疚的目光,再看着楠朝雨送来的、充满了「了解」与「尊重」的礼物,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陌生世界给予我的,是我在原来世界里渴求了一生都未曾得到的、满溢而出的关注与爱。
这爱如此具体,如此沉重,让我在感受到前所未有温暖的同时,那份源于记忆错位而产生的膈应与惶恐,也变得更加清晰而复杂。
我仿佛站在一个温暖的漩涡中心,被深情包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这一切本就不是属于我的,我就是个“冒名顶替”之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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