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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回响
手机屏幕在黑夜里骤然亮起,刺眼的白光照亮了我因恐惧而扭曲的脸。短信只有两个字,发信人未知:
“游戏开始。”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狂跳得像是要撞碎肋骨。卧室一片漆黑,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低微的嗡鸣。身旁磊磊睡得正熟,小嘴微微张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我颤抖着手点开短信详情——发送时间是凌晨3点14分,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窗外的城市寂静无声,雪花悄无声息地落下。我盯着那四个字,血液一寸寸变冷。游戏?什么游戏?谁的游戏?
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屏幕,一张照片加载出来——是磊磊。今天下午在幼儿园门口,我蹲下身给他整理围巾,他对着镜头笑得像个小太阳。拍摄角度明显是偷拍,距离很近,近到能看清他睫毛上凝结的霜花。
下一张,是雅楠和小海手牵手走进校门的背影。再下一张,是我提着购物袋从菜市场走出来,低头看手机。再下一张,是我在“巧手坊”的橱窗前整理展示品,侧脸被玻璃反射得模糊。
最后一张,是陆振华。他站在那辆黑色奥迪旁,背对着镜头,正在拉开车门。拍摄时间显示是今天傍晚6点07分,也就是他接我下班的时候。
照片下面,又一行字跳出来:
“第一关:选择。天亮前,离开他,或者永远闭嘴。”
我死死捂住嘴,才没让尖叫溢出喉咙。手机从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羽绒被上,屏幕朝下,那行字却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选择。离开他,或者永远闭嘴。
离开谁?陆振华?为什么?永远闭嘴……是什么意思?死亡?还是别的什么?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一束光从门缝切入。陆振华站在门口,穿着深色睡衣,头发微乱,眼神却清醒锐利得像出鞘的刀。
“你收到短信了。”他说。不是疑问,是陈述。
我机械地点头,发不出声音。他快步走进来,捡起我的手机,只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就沉了下去。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下颌线绷得像岩石。
“待在这里,锁好门。别开灯,别出声。”他把手机塞回我手里,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抓住他的袖口,手指冰凉,“是……是王德彪?还是……那个组织?”
陆振华停下脚步,背对着我。他的肩膀线条僵硬,沉默了几秒,才说:“不确定。但能拍到这些照片,说明他们监视我们至少一周了。”
一周。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一周,我送孩子上学,去市场买菜,在店里工作,接孩子回家……自以为平静的日常,原来都在别人的镜头之下。而我一无所知。
“他们要什么?”我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要我放手。”他终于转过身,阴影中,他的眼睛亮得吓人,“或者,要我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他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我读不懂,有决绝,有歉疚,还有一种近乎悲悯的东西。然后他抽回袖子,大步走出卧室,轻轻带上了门。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落下。他从外面反锁了。
“陆振华!”我扑到门边,压着声音喊,“你去哪?你要干什么?”
门外没有回应。几秒钟后,我听见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接着是电梯运行的微弱嗡鸣。他走了。在这个收到死亡威胁的凌晨三点,把我反锁在卧室,一个人走了。
我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浑身发冷。磊磊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我爬回床上,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孩子温热的身体是我此刻唯一的暖源。雅楠和小海在隔壁房间,睡得正沉。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危险像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我们头顶慢慢收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盯着手机屏幕,那行“游戏开始”像诅咒一样闪烁。凌晨四点,手机又震了一下。
新短信,还是那个未知号码:
“倒计时:4小时。选择吧,苏小姐。是为爱情勇敢,还是为母爱妥协?温馨提示:孩子们很可爱。”
附着一张照片。雅楠和小海的床上,枕头边,各放着一朵折纸玫瑰——是我昨天在店里折的样品。玫瑰的花心,用红笔点了一个小小的、触目惊心的点。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冰凉的麻木。他们进过我的家。在我和孩子们熟睡的时候,有人潜入了这间房子,在孩子们的枕头边放了东西。而我一无所知。
我疯了般跳下床,冲进隔壁房间。雅楠和小海并排睡着,小脸红扑扑的。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灯光,我清楚地看到,他们枕头边,各躺着一朵小小的、粉色的纸玫瑰。和我手机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我颤抖着伸出手,拿起那朵玫瑰。纸质柔软,折痕精致,是我亲手折的。但花心那个红点,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滴凝固的血。
“妈妈?”雅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你怎么不睡觉?”
“没事,宝贝,妈妈看看你被子盖好没有。”我强迫自己用最平稳的声音说,把玫瑰紧紧攥在手心,尖锐的纸边缘刺进掌心,“睡吧,天还没亮。”
雅楠“嗯”了一声,翻个身又睡了。我站在两个孩子的床前,看着他们毫无防备的睡颜,眼泪无声地涌出来。我用手背狠狠擦掉,把两朵纸玫瑰塞进口袋,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
回到主卧,锁好门。我坐在床边,盯着手机屏幕上那行“倒计时:3小时58分”,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离开陆振华,意味着失去庇护,我和孩子们会立刻暴露在危险中。不离开,对方会做什么?伤害孩子?还是像短信暗示的那样,让我“永远闭嘴”?
陆振华知道这些吗?他刚才离开,是去应对了吗?他能应对吗?
另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如果我真的离开他,是不是这一切就会结束?是不是只要我带着孩子消失,危险就会远离?
但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秒,就被我掐灭了。王德彪那些人,要的是钱。那个神秘组织,要的是什么?陆振华的命?还是他追查的东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旦卷入这种漩涡,就不是轻易能脱身的。陆振华说得对,墙再高,也挡不住来自内部的愚蠢。而我的逃避,可能就是最愚蠢的那种。
窗外,天色从墨黑渐渐变成深蓝。凌晨五点了。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
手机又震了。这次不是短信,是电话。未知号码。
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像盯着一条毒蛇。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响到第八声,我按下接听,把手机举到耳边,没说话。
听筒里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经过变声处理,电子音扭曲怪异:“苏小姐,看来你还没做出选择。”
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别紧张,我只是想帮你分析一下利弊。”那个声音慢条斯理地说,像毒蛇吐信,“离开陆振华,带着你的孩子远走高飞,我保证你们安全。留下,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你会收到一份特别的礼物——你大女儿的手指,怎么样?她折纸的手很巧,少了食指,应该很可惜吧?”
我猛地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搅,差点吐出来。
“啊,害怕了?”对方似乎很享受我的沉默,“别担心,陆先生很厉害,但他不是神。他能防一次,能防十次吗?你的孩子要上学,你要买菜,要工作……总有机会的,对吗?”
“你要什么?”我挤出一句话,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我要陆振华手里的东西。”对方干脆地说,“那个铁盒子,和你前夫带走的那枚‘纪念币’。明天中午12点,带着东西到西郊废弃的玻璃厂。你一个人来。见到东西,我保证你和你的孩子从此安全。见不到,或者报警,或者告诉陆振华……”
他顿了顿,电子音里渗出恶毒的笑意:“游戏就提前结束。而输家,要付出代价。”
电话挂断了。忙音在耳边回荡。
我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铁盒子,硬币。他们要的是陆振华追查的线索,和张昊留下的祸根。用这些,换我和孩子的命。
可是,铁盒子在陆振华书房锁着,钥匙在他身上。硬币……硬币他已经拿走了。我什么都没有。
就算我有,我能相信他们吗?交出去,就真能安全?还是会被灭口?
窗外的天空又亮了一些,深蓝渐渐褪成灰白。凌晨五点半。距离中午12点,还有六个半小时。
卧室门锁传来轻微的“咔哒”声。我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起来,抓起桌上的剪刀——那是我晚上藏在枕头下的,此刻成了我唯一的武器。
门开了。陆振华站在门口,身上带着室外的寒气,额发被雪打湿,眼底有浓重的阴影。他看到我手里的剪刀,和我惨白的脸,眼神沉了沉。
“他们联系你了。”他说,关上门,反锁。
我点头,说不出话。
“说了什么?”
我把手机递给他,屏幕上是那条最后的消息。他接过来,快速扫过,脸色越来越冷,像结了一层冰。看到“你大女儿的手指”时,他瞳孔猛地收缩,下颌线绷紧到极致。
“他们进过房间,放了东西。”我哑声说,从口袋里掏出那两朵纸玫瑰,摊在掌心。
陆振华盯着那两朵花,眼神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他拿起一朵,凑到鼻尖闻了闻,然后用力捏碎。
“是警告,也是示威。”他把纸屑扔进垃圾桶,“能悄无声息进来放东西,说明他们对这里了如指掌。也可能……”
他顿了顿,看向我:“有内应。”
“内应?”我愣住,“谁?”
“不知道。”他走到窗边,掀起窗帘一角,向外看了看,“可能是物业,可能是邻居,也可能是……”他回头看我,“你信任的某个人。”
张姨?王老板?菜市场卖菜的大妈?幼儿园老师?我脑子里闪过一张张脸,每一张都普通,每一张都可能。
“我们现在怎么办?”我问,声音还在抖。
陆振华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回我面前,低头看着我。他的影子笼罩着我,带来一种奇异的压迫感,也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他们有备而来,知道我的软肋。”他说,声音很低,但每个字都像钉进木头里的钉子,“你,和孩子。”
“所以我们要逃?”我抓住最后一线希望,“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
“逃不掉。”他打断我,语气斩钉截铁,“他们能跟踪你一周而不被发现,能潜入房间放东西,说明网络已经铺开了。离开沈阳,你们死得更快。”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我腿一软,跌坐在床边。
“那怎么办?等死吗?”我听见自己用破碎的声音说。
陆振华蹲下身,与我平视。这个姿势让他显得不那么居高临下,但也让我更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血丝和疲惫。他一夜没睡,可能更久。
“听着,苏晓玉。”他双手握住我的肩膀,力道很大,捏得我生疼,但疼痛让我清醒,“我要你做一件事。一件很难,但你必须做到的事。”
“什么?”
“相信我。”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无条件地,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信我。能做到吗?”
他的眼神太深,太沉,像两潭不见底的寒水。我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决绝,看到了疯狂,也看到了一丝……恳求。
“你要做什么?”我颤抖着问。
“结束这场游戏。”他说,松开手,站起来,“用我的方式。”
“你的方式……是什么?”
他没有回答,转身走向门口:“收拾东西,半小时后出发。带上孩子,只带必需品。”
“去哪?”
“安全屋。”他拉开门,侧身看我,“我最后问你一次,苏晓玉。信我,还是不信?”
我看着他。这个神秘、冷酷、充满谜团的男人。这个在我最绝望时伸出援手的男人。这个可能把我拖入更深地狱,也可能是我唯一救赎的男人。
窗外的天色又亮了一些,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六年前,那个在雪地里寻找儿子的父亲。孤独,疯狂,执拗,不顾一切。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的眼睛。
“我信。”
两个字,用尽了我全部的勇气。
陆振华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我无法解读。然后,他极轻微地点了点头。
“半小时。我去准备车。”他转身离开,脚步无声,像一头潜入丛林的豹。
我站在原地,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客厅,然后是大门开合的声音。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和我的心跳,在死寂中敲出凌乱的鼓点。
我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楼下,那辆黑色奥迪静静停在雪地里,车顶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陆振华靠在车边,正在打电话。雪花落在他肩头,他没有拂去,只是微微侧头,听着电话那头,侧脸线条冷硬如刀。
他在谋划什么?他要怎么“结束这场游戏”?用合法的手段,还是……游走于灰色地带,甚至更黑暗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也不需要知道。
我转身,开始收拾东西。几件换洗衣服,孩子们的必需品,证件,一点现金。动作机械,大脑空白。装到一半,我停下,走到书桌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
那个铁盒子不在。他带走了。
硬币也不在。
我合上抽屉,继续收拾。当我把最后一个背包拉链拉上时,主卧的门被推开了。雅楠揉着眼睛站在门口:“妈妈,我们要去哪?”
我走过去,蹲下身,抱住她温暖的小身体:“我们去陆伯伯家玩几天,好不好?”
“好呀!”雅楠眼睛一亮,“陆伯伯家有好多玩具吗?”
“有,有很多。”我亲了亲她的额头,把涌到眼眶的酸涩逼回去,“去叫弟弟起床,我们马上出发。”
半小时后,我们站在门口。三个孩子穿戴整齐,小脸上写满懵懂的兴奋。我一手抱着磊磊,一手牵着雅楠,小海拉着我的衣角。陆振华拎着我们的背包,肩上还挎着一个黑色的长形运动包,看起来很沉。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门窗,关掉总闸,然后拉开门。
“走吧。”他说。
我们走进凌晨未散的黑暗,走进漫天飞舞的雪中。楼下的奥迪像一头沉默的野兽,发动机已经启动,排气管冒出白色的雾气。陆振华拉开车门,让我们上车。
车子缓缓驶出小区,碾过积雪的街道。我回头,从后车窗看了一眼那栋楼。602的窗户黑洞洞的,像一只失明的眼睛。
这一去,还能回来吗?
我不知道。
车子汇入凌晨稀疏的车流,驶向城市边缘,驶向未知的黑暗。陆振华专注地开着车,侧脸在仪表盘微光的映照下,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我们去哪?”我终于问。
“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他简短地回答。
“然后呢?”
“然后,”他看了一眼后视镜,镜中我们的视线短暂相接,“等他们来找我们。”
我打了个寒颤:“等他们来?”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他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被动躲藏,只会被逐个击破。把战场拉到我们选的地方,才有胜算。”
“可孩子们……”
“他们很安全。”他打断我,“比在602安全。”
我不再说话,只是紧紧搂着怀里的磊磊。雅楠和小海已经靠在一起睡着了,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
天色渐渐亮了。雪停了,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在城市上空。车子驶出城区,开上一条偏僻的公路,两旁的建筑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光秃秃的树木和覆雪的田野。
开了大约一小时,车子拐下公路,驶上一条颠簸的土路。路尽头,是一栋孤零零的二层小楼,外墙斑驳,周围用高高的铁丝网围了起来,像一座小型堡垒。
陆振华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停下,按了两下喇叭。铁门缓缓向一侧滑开,他开车进去,门又在身后无声地关闭。
小楼前已经停了两辆车,一辆黑色的SUV,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车边站着三个人,都是男性,穿着普通的深色羽绒服,但站姿笔挺,眼神锐利,看到陆振华下车,齐齐点头:“陆哥。”
陆振华点点头,拉开后车门:“下车。”
我抱着磊磊下车,雅楠和小海也睡眼惺忪地跟着下来。那三个男人走过来,接过我们的行李,动作利落,一言不发。
“这是老陈,大刘,小周。”陆振华简单介绍,“他们会负责外围警戒和后勤。你们住二楼,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叫老陈的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脸上有道疤,但笑容很和善:“嫂子,孩子们,跟我来,外面冷。”
这声“嫂子”让我耳根一热,但没来得及纠正,陆振华已经开口:“带他们上去休息。苏晓玉,你留一下。”
老陈点点头,领着孩子们进了楼。我站在原地,看着陆振华。他从车上拿下那个黑色长包,拉开拉链。
里面不是衣服,是枪。
黑色的,泛着冷光的金属枪械,还有几个弹夹,整齐地码在泡沫凹槽里。我的呼吸一滞。
陆振华拿起其中一把手枪,动作熟练地检查,上弹夹,开保险,然后插进后腰的枪套。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行云流水,像做过千百遍。
“你……”我喉咙发干,“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拉上背包拉链,抬头看我。晨光中,他的眼神清晰而冰冷。
“一个不想再失去的人。”他说。
然后,他把背包扔给旁边的大刘,朝我走来,在我面前站定。他很高,我要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雪花又开始飘落,落在他肩头,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低声说,热气拂过我冻僵的耳廓,“我可以安排人送你和孩子去南方,改名换姓,重新开始。远离这一切。”
“那你呢?”我问。
“我留下,结束这件事。”他语气平淡,像在说别人的事。
“然后呢?”
“然后?”他扯了扯嘴角,那算不上一个笑容,“如果没有‘然后’,老陈会告诉你该去哪。如果还有‘然后’……”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我脸上,很深,很深地看着我,像要记住什么。
“如果还有‘然后’,我来找你。”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浑身是谜,双手可能沾满鲜血,却在我和孩子最无助时挡在前面的男人。看着这个背负丧子之痛,孤独行走在黑暗边缘,却给了我一个屋檐、一条毯子、一顿早餐的男人。
雪花落在我们之间,无声无息。
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选择。踏上这条船,就再也回不了头。前方可能是深渊,可能是地狱,也可能……是救赎。
我伸出手,握住他冰冷的手。他的手很大,掌心有厚厚的茧,手背上有细小的疤痕。
“我信你。”我说,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雪地里清晰无比,“所以,你要有‘然后’。”
陆振华的手指收紧,牢牢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很烫,烫得我几乎要缩回手。
“好。”他说,只有一个字。
然后,他松开手,转身走向小楼。背影挺直,步伐坚定,像一把出鞘的刀,斩开漫天风雪。
我跟在他身后,走进那座冰冷的堡垒。铁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重的、金属摩擦的闷响,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隔绝了所有退路。
游戏开始了。
而我和他,都押上了全部筹码。
这一次,没有回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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