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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好了!”
皇帝猛地拍了下桌子。榻上的瓜果应声跳出器皿,纷纷滚落,撒了一地,两边伺候的宫女太监见势齐刷刷跪了下去。
“燕四!”他喊燕笙的排行,“谁准你在年尚书前放肆!”
燕笙自有记忆以来,皇帝还没这样喊过她。
她勉强咽下胸中的怒火,跪了下去。
“年尚书质问所言纲常是圣人之言,你为何不服?”
燕笙打心眼里就不服那一套歪理邪说,碍于场合不能明言,只说:“女儿并未蔑视圣人。只是女儿自小学习经典,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难道圣人所言的道理,在每一种境况上都能适用,永远不会出错?”
“荒谬!”皇帝发出一句更大的怒喝。
他从未对燕笙如此大声说话,司马皇后早已脸色大变,拼命摇头,示意燕笙不要再说。
燕笙却察觉到皇帝的嗓音不对,到后半段收了劲,似乎没表现的那么生气。若有所觉地抬头,正与皇帝对上。
他眯起了眼,没料到燕笙此时还敢抬头,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这个女儿,仿佛第一次认识她,眼底的情绪莫测。
“年尚书。”皇帝不再训斥燕笙,收回怒气,回到床榻之上。
“老臣?”
年尚书完全没想到皇帝会向他发难,燕笙下跪了,照皇帝的意思,他也有不当之处,可看到不远处比他还年轻许多的司马游还站着,年尚书最终没有动作。
皇帝露出一丝冷笑:
“公主方才有一句话说的对,燕氏是天下之主,没有嫁入臣子家就失去身份的道理。她是皇后嫡女,朕亲封正一品煦月公主。陈羽华欺骗她,就是以下犯上。
“你藐视她,就是藐视我大燕!”
年尚书立时吓得魂不附体,冷汗涔涔而下,双膝跪地道:“陛下,臣绝无此意!”
“休用那些大道理来压朕!”皇帝不容他辩驳,“瞿溪之事,国舅自会处理!”
瞿溪?
一个突如其来的地方击中了燕笙。
不知怎么,这个陌生的地名忽然让她心神巨震。
难道是,话本中有此情节?
而舅舅司马游,又与此有何关系?
燕笙知道,舅舅一直是父皇倚重的心腹。在那本书中,甚至有他权倾朝野,把持超纲的说法。
在原来话本描绘的故事中,太子登基后就天下太平,相安无事了。故事停在旦末夫妻和美的那一天。
而现在,书中原本被她忽略的细枝末节涌上心头。
她没想到,想要好好地活下去,除了远离陈羽华和太子外,并没有那么简单。
时间过于短暂,燕笙来不及想清楚,年尚书就已偃旗息鼓,而司马游,也已应承下了皇帝的命令。
……
“阿舅!”
太液池前,司马游离去的脚步一停。
他身穿紫色圆领袍服,腰系黑色缀金蹀躞带,缀着几枚小小的白玉与金鱼带,因年纪尚轻,迎着光的脸侧还有一层薄薄的淡青。
大燕最年轻的尚书令,少年天才,气概雍容,锋芒暗藏。
他和燕笙的母后并非同母。燕笙的母后是司马氏原配所生,而司马游之母原先只是妾室,司马皇后的母亲去世之后,才成为正房。
正妻与妾室天然对立,司马皇后甚至将生母之死也怪罪在司马游身上。这种隔阂,在姐弟二人结成同盟的十年后,都未消散。
燕笙受母后的影响,也鲜少和司马游交往。
“舅舅!”
这称呼,燕笙自己都觉得陌生。但她随即喊出了第二声,赶上了等了她有一会的司马游。
“何事?”
在外人看来,司马游和她们母女是一家人。他不可能不给燕笙面子。
“敢问阿舅,笙儿参见父皇之前,父皇在和阿舅商议何事?”燕笙平复了气息,开门见山道。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司马游闻言面上不动,暗暗地打量这个外甥女。
他进入官场时,燕笙才八岁,他时常沐皇帝的恩赏去后宫看望司马皇后。司马皇后懒得见他,他其实见得最多的是燕笙。说燕笙是他看着长大的也不为过。
依他往日的观察,这个外甥女看似强势,其实和她的母亲没有太多区别,都渴望靠着男人的爱重过一辈子。
不过这也没错,他没想到的是,燕笙会突然关心起前朝之事来。
燕笙道:“笙儿见父皇有意发落年尚书,故而有此一问。”话本上说的模糊,还需要通过司马游了解清楚。
“你倒是敏锐。”她的聪明他并不怀疑。
司马游思忖了一会,直言相告:“十年前,陛下大兴土木,建造蓬莱宫,取材于瞿西境内飞虎山脉,致使瞿西一带山芜林空,秋日多发洪水,损财害命。
今年秋汛尤其重,已造成上千人殒命。”
什么?
仙气飘飘的蓬莱宫,竟夺走了群山的骨架,以黎民的安危为代价,万千百姓的性命就此系于一线。
燕笙从不知道这些事:“那方才父皇责骂年尚书?”
“借势发作而已。你倒给他送了一把好剑。”司马游笑了笑,转身便走。
他不关心小公主昨天爱哪个,今天又不爱了,她就在这九重天阙之上尽情嬉戏吧,自有人将珍珠宝石为她呈上。
她那个父皇对她宽容,对别人可没有那样的好心,偶尔破坏一下她美妙的梦境,倒也不错。
“阿舅,那你岂不是有危险!”燕笙回神,见他已经走远,不得不大喊道。
司马游猛地停步。
“你说什么?”他回首,冷下脸道。
身在高位已久,偶然惊异,竟像猛兽露出獠牙般可怖。
燕笙却像没看到似的,跑到他面前,对他说:“年尚书都闯进蓬莱宫找父皇理论了,父皇还没办法拿他怎样。瞿西事态已经非常严重了罢,阿舅此行是否会有危险?”
她没说的是,司马游贵为三省宰相之首,却被派去处理地方事务,在书中,司马游奸相的名头就是从此事开始坐实的。
司马游一向对别人的关心欠奉,燕笙这个小丫头不懂事,居然直直盯着他,他脸上的冷意维持不住,下意识想要躲闪,居然不敢和她对视。
“你说这些做什么。”司马游甩开她有些强迫性的视线,几乎狼狈。
燕笙说得不错,抵制山洪只不过是瞿西之事最清晰的一部分,年年修堤年年溃,瞿西那地方浑成了什么样?贪官,妖教,民心。
做好了是那位的恩德,做不好他的帽子又多了一顶,尸位素餐。
“没事,我应付得的。”轻飘飘一句,云淡风轻。
他不往深了去想,多说反倒显得自作多情。
“好,笙儿信阿舅。只是阿舅,你要是有事,一定要写信回来,笙儿愿为阿舅分忧。”燕笙知道自己现今做不了什么,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希望舅父能够相信自己会帮他。
“知道了。”
长大的外甥女,年纪轻轻的舅父。
燕笙气质冷艳,对着刚过而立之年的司马游一口一个笙儿,让他心中异样,不知如何应对。
司马游敷衍了一句,冷面大踏步往回走,行了两步,不禁伸衣袖抹了把额头。
时值深秋,还有如此热意,实在罕见。
“公主。”
春水与夏露见司马游走远了,才赶上来。
“没事,我们回去罢,和离之事,本宫已和父皇谈妥了。”燕笙一直看到那紫色的身影在长长的宫墙前消失,才道。
……
当天晚上,燕笙做了一个梦。
……
……
“上京城破了!”
一声凄厉的喊叫划破天际,众声繁扰的街道霎时一静,四散奔逃的百姓也在那一刻停止了脚步。
真的吗?数万军队环卫,城郭固若金汤,燕王朝的心脏,天子脚下,失守了?
“公主。”春水忍不住捏紧了燕笙的衣袖。
“别信他。”燕笙坐在囚车里,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说完之后惨笑的人,不知道是对侍女还是对自己说,十指捏紧了木栅而不觉。
她没有想到,太子登基后,自己没有死于他之手,还有这样一场动乱等着她。
“城门都已经打开了,汉人、胡人,都冲进来了,你们这一群兵氓,还在这里捉人,哈哈哈……哈哈哈!”
他是个戴冠的书生,说着喉咙都要喊破,把身上的衣衫都要撕了,街上的男女老少一时不知该跑还是哭泣,全都十分绝望。
押送燕笙的这一队兵士,见状有些犹豫,守在燕笙旁边的一个小头目离开了囚车,走到最前面和领头的商量。
燕笙见状立刻扫了一下囚车的锁链。不行,她的匕首不够锋利,还没等砍断车锁,周围的看守早就围上来了。
她是在公主府中被架出来的,父皇母后去后,她失去了依傍,府中守卫空虚,这些人没费什么劲就找着了她,而她还蒙在鼓里,一片茫然。
“公主……”春水握着燕笙的手啜泣道,她十分害怕,还在试图安慰燕笙。
“诸位父老乡亲,我们兄弟并不是贪生怕死,不肯保家卫国。”领头的驱散了围着他的兵卒,对着指责他们的百姓奉拳道,“只是,首恶不除,恐怕在前线的战士不知道是为谁守的天下,军心不安哪!”
“胡言乱语!”燕笙被激怒了,站起来指着他道,“本宫乃是父皇母后嫡出之女,封号煦月公主,你敢捉拿本宫,你才是乱臣贼子!”
血液直冲大脑,她的双眼气得一团模糊,从未有人将她诋毁到这种程度。
“哼,妖后之女,你已经伏诛,还不清醒?!”那头领眼神如刀,厌恶憎恨之情喷薄欲出。
妖后……
按照话本的结局,司马皇后是病死在宫中,怎么会被称为妖后?
况且她去世已有段时日,这些人又提她的名讳做什么?
燕笙不知自己是深陷梦境,还是切实来到了原本的故事之中,她究竟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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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大姨妈来了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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