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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被丢掉都算好的
谢弈抽出折扇,弯腰敲了下萧几望脑袋,力道不轻不重:“等很久了?”
这不轻不重的一下,却让萧几望像个蓄足力的弹簧版从台阶上弹起。
还好谢弈反应迅速,及时直起身,后撤一步,这才险而又险地保住自己的下巴。
“师,师兄。没,没等太久,刚到。”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萧几望局促地用指尖抠着外袍上的纹路。眼上蒙着的白锻,都掩不住他流露出的无措。
谢弈开玩笑:“这么精神,看来昨夜休息的不错。”
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
刚来?光他看到萧几望到现在都快一刻钟了。
但看萧几望局促不安的模样,谢弈没在再继续这个话题,视线下移。
见萧几望膝盖处恢复如初,全然不见昨日的触目惊心踪迹,才满意收回视线,转移话题:“饿了吧?”
“不,不饿。”
谢弈发现萧几望真的很不会撒谎,笑道:“那行,我饿了。就当陪我吧。”
话罢,谢弈朝小厨房走去,没听到身后跟来的脚步声。他停住步子,侧身回眸,笑道:“不和师兄一起吗?”
日光和煦,为他眉眼镀上柔色。
萧几望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小跑至谢弈后方。
谢弈也未多言语,只不动声色地放缓脚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小,直至并排,他垂眸看向身侧的萧几望。
说到底,该怪该怨的不是萧几望。
也不该是他。
————
用过早膳后,谢弈将萧几望送到大殿。大殿内贺惟清闭目立于此,手摇羽扇,端得一副世外高人模样。
谢弈撇嘴,心底“啧啧”两声。这家伙平日但凡真有这副模样一半靠谱,他都得谢天谢地,烧香拜仙了。
“师父,人带到了。”
这就他们三人,谢弈也没那么多顾及,行了个不标准的礼。
贺惟清气定神闲撩起眼皮,也不恼,只在谢弈转身欲走时,悠然开口:“阿玉让为师转告你,若今日藏经阁不见你的踪影,那明日你山中居里那些折扇也会不见踪影。”
谢弈:“……”
“啊……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去。”谢弈揉着头发走出殿门,默默把原定计划替换成去藏经阁。
贺惟清的视线重新落回萧几望身上。萧几望敏锐察觉到贺惟清似乎在白锻上多停留了片刻。他恭敬上前,学着昨日谢弈和莲言玉的姿势,笨拙地给贺惟清行礼,道:“师父。”
贺惟清面上云淡风轻,眼底却露出满意,道:“不必多礼,我这不左过是个小门派,没那么多繁文缛节。既是要拜入师门,你便给我敬杯师父茶便可。”
贺惟清羽扇一抬,旁边桌上的一杯清茶凌空而起,稳稳飘至萧几望手中。
萧几望躬身行礼,双手奉杯,递于贺惟清身前,郑重开口:“弟子萧几望,天资虽浅,愿拜师父门下受教……潜心修法,尊师重道,聆听教诲,往后勤勉修行,不负山门。”
中间一句有些磕绊。贺惟清似有了然。
“这些是谢弈那小子教你的吧。”贺惟清笑着接过,“他拜师时曾说过差不多的。”
“是。”萧几望收回手,紧张得攥紧衣角,“师父莫怪罪。是弟子嘴笨,怕闹了笑话,就在来时让师兄教了我几句。”
“不妨事。”贺惟清手握白瓷茶杯把玩,却一直未饮,“但还有一事,需提前言明。我这逍遥派虽是小门派,门规条律不比大门派繁杂,但只一点:入我门下,修心再修法,修己安人,万不可恃强凌弱、恃法作恶。这你可能做到?”
“弟子可以。”萧几望坚定。
“如此足矣。”贺惟清饮下清茶,“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贺惟清的徒弟了。”
将茶杯搁置一旁,贺惟清从袖中取出一本心诀,道:“你虽已引气入体,灵力却尚不稳定。此乃《开灵诀》,你当求其义,无需困于字句之间。我不常在逍遥派,在我回来前,若有不懂之处可去问你大师兄。谢弈那小子看着不靠谱,懂得却不少。”
萧几望双手接过,面露喜意,心诀紧贴心口处:“多谢师父。”
————
远在藏经阁中的谢弈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揉揉鼻子。总觉得似乎有人在念叨自己。
他正盘腿坐在地上,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身前空地上摆着数十本古籍秘法。
谢弈实在搞不懂一共就有几十本基础秘籍、卷轴的地方,到底哪里用得上十个架子。更想不明白明明这些秘籍卷轴连一个架子都填不满,还非要一个架子摆一种类型的秘籍到底是图什么。
难不成是图寒酸的藏经阁,雪上加霜看着更寒酸一点?
还不如他之前按照颜色分类好看呢。
谢弈一边吐槽着,一边又规规矩矩将古籍分类归好。
没办法,命门在别人手里,身不由己啊。
藏经阁悄无声息,除了书页翻动声和穿堂而过的细碎风声。
谢弈脸侧却突然出现一只手,皮肤苍白,手指纤长瘦削。
“应长老。”谢弈头都没回都知道是谁,“你这样很容易把人吓死的。”
“青天白日,不会。”一道男声从谢弈身后传来。
谢弈转头看向来人。
男人一副书卷气,但过白的皮肤,眼下过重的乌青和瘦削的身材,又将他身上书卷气变为颓气。
来人正是逍遥派唯二的长老之一——应子远。
应子远慢吞吞地从袖中取出一卷轴,道:“嗯……我听阿玉说藏经阁重修。我就把这拿过来了。”
递到谢弈面前的卷轴泛黄破损,上面还覆有一层灰尘,足以看出主人的不在意。
见谢弈,应子远道:“您这是从哪儿翻出来的压箱底好物啊?”
“书柜下面。”应子远慢悠悠地答,“不是阿玉说想要些古籍卷轴撑场面,也不会想起来。书送到,我先回去了。”
应子远也不管谢弈的反应,说完就直接离开,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谢弈嫌弃地往卷轴上施了好几个除尘咒,才敢翻开。在看到里面的内容后,他顿时明白应子远为何是如此不在意的反应。
记录的自创阵法啊……那太正常了。这东西没被丢掉都得多亏应子远懒得特意跑一趟。
但阵法他感兴趣啊。
谢弈毫无心理负担地截胡充私,将卷轴收到腰侧储物袋中,成了藏经阁重修后的首位借阅之人。
————
一转眼,萧几望入逍遥派已有半月。新居建好,他也搬出了谢弈的山中居。不过也没搬多远,两人依旧在一处山头,就隔了十几丈,抬眼就能瞧见。
没办法,逍遥派是个小门派,每年能供奉给山玉派的高阶灵石屈指可数,分下来的聚灵阵规模只够覆盖这几座小山峰。
对于突然多了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师弟这件事谢弈还算适应良好。
现在更让他头疼的是另一件事。
他已经连续半个月晚上被拖进小黑屋,去听那个阴间声音读《天逆》。雷打不动,风雨无阻,他修炼都没这么准时过。
这种身体睡了一晚,精神一夜没睡的状态实在不好受,更别提连续半个月夜夜如此。饶是谢弈有灵力傍身,经过这顿洗礼,也多了种看透人生沧桑的心累感。
过程中他也尝试过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逍遥派的其他人。
但只要一提及,他的话就会自动加码成胡言乱语,混乱程度不亚于“意大利面拌四十二号混凝土”。
谢弈不信邪,尝试过好几次。然后发现,人有时候还是信点邪吧。
除了多收获了几个怪异的眼神和一句“你没乱吃自己炼的丹药吧?”的亲切问候外,他是一条有用信息都没传出去。
谢弈坐在石桌旁,再度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他一手拿合起的折扇支着头,眼皮半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将心诀翻的哗哗作响。走神之际,视线偶尔落在对面同样捧着一本古籍的萧几望身上。
身前的萧几望似乎遇到了难题,正皱着眉头琢磨。
谢弈无奈,虽入逍遥派半个月,萧几望一时半会仍改不了那股畏畏缩缩的劲。
好比现在,明明是来请教他的,结果一来就坐到了他的对面,好似他是什么洪水猛兽,恨不得离他八丈远才安全。
翻阅古籍都只敢占据石桌一小块,谢弈甚至觉得蚂蚁跺跺脚的声音都比萧几望翻书声音大。
谢弈撩起眼皮,停了脑中神游,就这样撑着头看他。
萧几望本专心于眼前的心诀,可对面谢弈的翻页声突然中止,停了很久没再有动静。他借着翻页动作,悄悄抬眼朝对面看了一眼。
结果正对上谢弈单手托腮,直勾勾投来的眼神。
萧几望被吓了个激灵,手一抖,书脊磕在石桌上砸出一声闷响。
谢弈见萧几望终于注意到自己,微微挑眉,语气中带着些许笑意。
“小十四,舍得看我了?”
萧几望刚把心诀拿起,听见谢弈对他的称呼,不自觉攥紧书页,睫羽在白锻下轻颤。
这称呼从昨日谢弈问过他生辰后,就改了称呼唤他。
除了婆婆之外,谢弈是第二个这样唤他的人。
“师,师兄?”
“我很吓人吗?”谢弈撑着头问。
“没,没有!”
“那你怎么离我这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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