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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翡丝
“哇……”
卫醒带着电子脚铐，打量着的卢号的内部装潢，一时忘了走路：“哇噻！宇！宙！飞！船！”
“你这都什么年代的用词。”沈山越面露嫌弃。
卫醒星星眼：“你一定超级有钱！”
沈山越不理会他的大惊小怪，面无表情地启动了飞船。
卫醒在突如其来巨大的压迫感中嚎了一声，直接被物理噤声。
……感觉像是瞬间被数倍于体重的巨石压在胸口！
卫醒呼吸困难，用了好大力气才能完成了一次吸气。
“共居地边界的ABC三个区，往哪里开？”沈山越跟没事人似的。
“C……C区，西425号，121……街……呕！”卫醒吃力地开口，脸颊的肌肉被向下拉扯成一张扭曲的鬼脸。
“敢吐我船上，直接扔下去。”沈山越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两分钟后，沈山越在一处隐蔽的崖面竖直停泊好的卢号，拽着奄奄一息、面色惨白的卫醒出了舱。卫醒脚步虚浮，一接触到地面就跪下去哇哇地吐了起来。
这家伙居然没坐过飞船。早知这样说什么她也不会带他来——嫌疑人死在的卢号上，她该怎么向许若谷交代？
洁癖侦探皱着眉快步远离，在商业区众多巨大霓虹招牌的光鲜门店之间冷脸默拒了十数个揽客的年轻人后，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个夹在其间、十分不显眼的黑棕色木质招牌。
“冷翡丝酒馆。”
沈山越咀嚼着这个冷色调的拗口名字，推开沉重的铁框木门正要抬步跨进。
一只手从身后拉住了她的大臂。
“……我跟你一起进去。”卫醒气喘吁吁，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沈山越甩开他的手：“未成年人不许进酒吧。”
“你让我在外面等，就不怕我趁机跑了吗？”卫醒歪头眨了眨眼。
沈山越晃了晃手中的脚铐遥控器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酒馆。
木门在眼前重重阖上，卫醒耸了耸肩，开始在内心默默掐表。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沈山越发型微乱，满脸怒容踹门而出：“爹的，那认死理的刺青傻大个非说只有什么‘猫不理’来他才会开口。”
“你把他怎么了？”卫醒满脸担忧。
“哼，随手给了点颜色瞧瞧，”沈山越活动了一下手腕，“不过那家伙还挺扛揍的，没残。话说那个‘猫不理’是什么人，你知道么？”
“呃……”卫醒挠了挠头，怕沈山越也随手给自己点颜色，老实巴交地道：“是我。”
*
冷翡丝酒馆的内部光线昏暗，即便如此，麦瑞尔鼻青脸肿的程度还是让卫醒心有余悸地倒吸一口凉气——他额头上最大的那个包能顶起一杯shot。
“喝点什么？”麦瑞尔抹了把嘴角的血，“还是你想自己调？”
卫醒吞了口唾沫：“不了，给我一听勇闯渊壑就行。”
“辛辣龙舌兰，要最贵的基酒。”几乎同时，沈山越开了口。两人话音重叠，麦瑞尔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了一秒，转身从架子最高处拿下了一瓶瓶身镶钻的莱伊龙舌兰，二话不说拧开了瓶盖。
“你最好是付得起。”满身花豹刺青的寸头大汉低头倒酒。
沈山越挑了挑眉：“你手艺够好的话，医药费我也一起付了。”
麦瑞尔从鼻腔中挤出一声冷哼。三人围坐一张小几，沈山越端起玻璃杯呷了一口，紧簇的眉心顿时舒展开了。她放松身体向后仰倒进皮质沙发中，睇着麦瑞尔：“你知道什么，都说了。”
“老头是前天凌晨来的。那天刚好轮到我值夜班，他从让我从保险柜里提了些现金，就往边境线那一边去了。”
“那一边？”沈山越感到奇怪：“他一个平民，能有通行证么？那地方我都去不了。”
“我知道个鸟，”麦瑞尔拿起小杯一饮而尽：“小子，你家老头说了，要是他死在那儿回不来了，就把保险箱里剩下的钱都继承给你。你要是想提前提出来，支付一下保管费就行。”
卫醒无奈地挪远一些：“我说豹子你啊，要骗钱也得编个像样点的理由吧？我只是师父的养子，他又不是没有亲儿子继承遗产，干嘛把钱留给我？”
“哟，原来你小子不傻啊。”麦瑞尔大笑，重重搡了卫醒一把。
“他师父提了多少钱？”沈山越问。
“三根金条。”
还真拿现“金”！沈山越按如今的金价算了一算，心想这老头看着形容邋遢，出手却是真豪横。
“三根金条，如果不走军方通道过关的话，最多能在边境待三天，”侦探端起杯子，几口将酒一饮而尽，利落起身道：“也就是说今天他应该会再出现在边境通往内陆的路上。我们走。”
“哎哎，”卫醒眼疾手快拉住大跨步离开的沈山越，在麦瑞尔狠狠投来的威慑性目光中小声问：“咱们……付过钱了吧？”
的卢号银弹般向上掠过共居地的崖壁，飞速驶向接近裂谷口的边界警戒区。
“你闯……这么多红灯，不怕被……罚款吗？”
飞船甫一发动，卫醒就被加速度死死压在椅背上动弹不得。
这次上船后，沈山越给他扔来一件外观丑陋的连体服让他穿上，说是什么抗荷服。卫醒钻进那个甲虫卵鞘一般的“壳衣”里后，惊异地发现四肢处竟还连着触须般的软管。
“安全带系紧点。一会儿会比刚才更快，缓冲液能让你舒服点，”沈山越将那些软管连在他身下的座椅上，“如果感觉受不了，就绷紧全身肌肉，闭气、用力呼气——举重或者卧推会吧？就是那种发力感。”
见卫醒仍是一脸“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的愁容盯着自己，沈山越嗤道：“放心，很快的，大概率死不了。”
即便已经用尽全身力气在呼吸，卫醒还是发觉自己周边视野在逐渐变暗，急忙按照沈山越嘱咐的扭头去看舷窗外分散注意力。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卫醒心惊胆战地看着的卢号就这么旁若无人地穿过两侧崖壁拉开的一道又一道红色激光条带，真害怕飞船下一秒钟就被时空人安在岩壁上的近防炮打下来。
“……把眼睛睁开！背和头向后靠！别死了！”沈山越调整了舱内座椅的角度，将惯性阻尼器的功率调到最大，大声道：“三秒之后转水平飞行！”
她瞅准时机，在的卢号穿过最后一道红色激光带的瞬间按下了转向按钮，将接下来的机动过程交给电脑。
缓冲液飞速注满软管，飞船在不到百米内疾减速，如被抛上高空的铅弹般飞出地表。
在垂直速度被彻底剎停的刹那，胸口致命的压迫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失重感。明明船体是在向上滑行，沈山越却仿佛从高空坠落，感到全身内脏瞬间上浮。
她近乎病态地迷恋这种高坠的体感。
悬停的瞬间，的卢号在空中转了个微小的前倾角。下一瞬，飞船开始了水平加速。
濒临昏迷的卫醒感觉上一秒还被死死压在座椅上，下一秒就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侧面猛击，整个人被狠狠地甩向船舱的左侧壁，又被座椅的安全带死死勒住。
骤然转向加速的强烈眩晕感让他喉头一松吐了出来，接着就双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冰凉的，冷调的……整面墙壁好像深不见底的海水，活物般光怪陆离地吞噬着他的身体。
可卫醒并不记得自己见过大海。
好奇怪啊。
他向前走去，甬道奇长，灯光像纸一样苍白。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哪里？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惊异地发现自己竟长出了粗硬的胡茬。卫醒又赶紧低头去看自己的身体——他的腿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长了？好像身体肌肉也一下壮实了许多……
他赶忙拉开裤腰看了一眼，又迅速拉上，懵懵地抬起头。
这是在做梦吗？
“……卫醒……”
有谁在呼唤自己。他转过头，朝甬道尽头声音的来处走去。
“……卫醒？卫醒？！”呼唤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他快步跑了起来。
“哈！！”
卫醒猛然醒转。
的卢号船舱的顶光将沈山越的面容照得骨相分明。少年盯着沈山越双眼下扇形的毛流阴影，惊魂未定地喘着气，第一反应是好长的睫毛啊，第二反应是原来自己还活着。
“没死的话，”沈山越骤然向后拉开距离，皱眉指着侧面舱壁：“给你五分钟时间，收拾不干净，就把你卖到黑市。”
卫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呕吐物从内嵌柜、安全闩到天花板顶部拉出一条喷漆状的痕迹，他居然觉得自己吐得还挺有艺术感。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去。”他解开安全带起身，下一秒就脚下一软倒了下去。
真是废物。
沈山越眼不见为净，脱下抗荷服出了舱透气，刚迈出舱门就被冷空气拍了个激灵，转身回舱添了件外套。
在渊壑里呆久了，再回到地表总会有些恍惚。沈山越算了算时间——
按“大撕裂”前旧地球的四季来划分，现在的确是北半球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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