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夏脑洞

　　盘星教本部，一座恢弘庄严的殿堂。

　　空气中弥漫着无数信仰和执念滋生出的，近乎实质的咒力威压。空灵绵长的蝉音悠悠扩散，香火缭绕，如同世人献祭的灵魂，缓缓升腾。

　　乌泱泱的信徒们安静跪坐，闭眼冥想，所有的狂热与崇拜都被克制在那副平静的皮囊之下。就算焦虑到眼皮颤抖，也不敢大声呼吸，只希望自己虔诚的信念可以赢得教主大人的垂眸。

　　一墙之隔的静室内，夏油教主身披五条袈裟，随意倚靠着檀木凭几，平静倾听着信徒的哭诉。

　　商人眼窝深陷，面容清灰，“教主大人，它们……它们来了！我睡不着，我一闭眼就能看见他们！”

　　他声音嘶哑，眼神涣散，“那些破产跳楼的，被钢材砸死的，还有那个记者！他们的眼睛……在看着我，他们、他们在诅咒我！”

　　他涕泪横流，祈求着，“教主大人，求求您再救我一次吧！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救救我吧大人！”

　　为了垄断市场，他设局逼垮竞争对手并侵吞其财产。为了节约成本，他使用劣质材料导致工程事故。为了掩盖真相，他制造车祸，杀人灭口。

　　他的财富帝国，每一块砖都浸透着他人的鲜血与绝望。

　　等男人哭诉完，近乎虚脱的伏在地上时，夏油教主才缓缓开口，他声音平稳，却比任何训斥都更加令人胆寒。

　　“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财富和权利，是工具，是用于服务‘大义’的基石，而非满足于你个人无底洞般贪婪的饵食。”

　　他微微前倾，那双紫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我当初为你付出的，是‘业’的萌芽，是那些猴子无意识散发的、微不足道的干扰。我给了你清净和机会，希望你能善用你的天赋和资源，成为支撑新世界的栋梁之一。”

　　夏油杰遗憾，“然而你……却选择了最愚蠢的道路。”

　　“你主动投身于污秽之中，以自己的意志，创造了远比过去强百倍的诅咒。你现在感受到的，并非简单的怨恨，而是你亲手播种下的种子，所结出的必然果实。它们因你而生，与你同缘，如同跗骨之蛆。”

　　夏油杰悲悯，“它们……就是你的一部分。”

　　商人惊恐抬头，爬行哀求着“不……教主大人，您一定能……像上次那样！求求您！再救我一次，多少钱我都付！我可以把一半，不！全部家产都献给您！”

　　夏油杰拂袖挥开，“没有用的，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在持续不断的产生新的、强烈的‘污秽’。”

　　夏油杰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瘫软在地的男人。他的身影在男人模糊的眼泪中，化成一尊冰冷的神像。

　　仿佛他看到的不是某个具体个体的苦难，而是在命运苦海中绝望挣扎的芸芸众生。

　　“我的大义，是创造一个没有诅咒的新世界。”他厌恶道，“而你，就是只无可救药的猴子……”

　　夏油教主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静静转身，黑暗中似乎有无形的东西，因为他的意志躁动了起来。

　　男人绝望的哀嚎声逐渐微弱，日落黄昏，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死寂。

　　没有脚步声，一个高大的白发身影已懒洋洋的倚靠在门框上。

　　“哇哦～看来我错过了一场精彩的忏悔与净化仪式？杰，你现在还在兼职做垃圾处理吗？”

　　夏油杰没有回头，似乎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悟，你的六眼还是这么喜欢窥探不该看的地方。”

　　五条悟歪了歪头，视线扫过那滩已经看不见的、代表一个生命消逝的最后痕迹。

　　“不过是个被自己的贪婪和恐惧彻底吞噬的丑陋灵魂。最后一点价值也不过证明了你‘大义’的正确性。”五条悟玩味，“我说的对吗？亲爱的……教主大人？”

　　夏油杰终于缓缓转过身来，平静的紫眸对上那双被白色绷带遮住的，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你看到了，悟。我给予他力量，给了他脱离猴子困境的机会，但他选择了什么？他选择了更加高效的制造咒灵，更彻底的证明了自己猴子的本性。这难道不是最有力的证据？”

　　“证据？”五条悟嗤笑一声，站直了身体，无形的压迫开始弥漫。“证明了什么？证明了你那双只能够看见猴子和咒术师的眼睛？”

　　“你给了他一根救命稻草，亲手释放了他欲望的野兽。最后再因为他果然如同你预料般堕落而随意毁灭？杰，你通过这样考验人性。只会让你陷入更加万劫不复的境地！”

　　夏油杰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带上了悲天悯人的嘲讽。

　　“这个世界从根源上就病了。那些猴子们散发出来的负面情绪，日复一日的凝聚成丑陋的咒灵。咒灵再去伤害人类自身更多的恐惧，形成一个永无止境的，令人作呕的循环。

　　咒术师天生拥有力量，也天生被诅咒。我们不得不在这污秽的泥潭中挣扎，为了那些制造泥潭的人战斗，受伤甚至死亡。这难道不是最荒唐，最不公平的事情吗？”

　　“所以你选择创造一个从根本上不需要‘拯救’的新世界？夏油杰，你是在和这个世界为敌！你真的觉得……你那条路是正确的？”

　　“怎么，你要阻止我吗？悟。”夏油杰挑衅，“或者说……杀了我？”

　　空气瞬间凝固，五条悟的脸更冷了，但他没有发作，只是沉默地看着夏油杰。

　　夏油教主坦然回视，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极淡的、近乎虚无的笑意，他知道哪里是五条悟的逆鳞，而他精准地踩了上去。

　　五条悟突然倾身向前，极强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和室。

　　夏油杰却连睫毛都没有颤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靠近，两人的距离近到呼吸纠缠。

　　五条悟的视线落在夏油杰的额头、眉眼、最后是那张总是伤害他的薄唇。

　　“杰。”五条悟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危险的蛊惑。“如果我说我对你的大义感兴趣呢？为什么不邀请我呢，教主大人？”

　　夏油杰的瞳孔骤缩了一下，速度快到没有六眼根本无法捕捉的地步。“最强咒术师来我们盘星教做内应，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点？”

　　“我是认真的哦，杰～”五条悟歪头，扬起灿烂的笑容，驱散了所有的压迫，恍惚间，夏游杰竟真的以为回到了高专的那个夏天。

　　“你看，我们联手，杀掉那些猴子难道不比你一个人简单？至于你想建立的新世界，我来帮你守着你最讨厌的秩序，让我成为你的家人吧，杰～”

　　夏油杰静静的看着他，仿佛在透过那张玩世不恭的皮囊，看到底下最真实的意图。

　　“悟，你和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从星浆体事件开始，不，或许更早，我们就已经分道扬镳了。我们早就无话可说了。”

　　五条悟唇线拉直，死死盯着那双近乎残忍的温柔紫眸。

　　夏油杰疏离，“回去吧，悟，你不属于这里。”

　　夏油杰后退一步，拉开了那暧昧又危险的距离，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别再来找我了，有些界限一旦跨过，就连记忆也留不住了。”

　　五条悟沉默了许久，最终，他冰冷开口，“真是无情啊，杰，那就……如你所愿。”

　　五条悟转身向门外走去，脚步轻松，仿佛真的只是过来看看旧友。

　　但在拉开门的那一刻，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下一次见面，我会杀了你。”

　　夏油教主神色未变，就连六眼也看不出任何异常。

　　五条悟知道，他们之间早已无路可通，就连加入都成了一种奢侈的亵渎。

　　他们将在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上，背道而驰，越走越远，直到其中一方彻底倒下。

　　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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