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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林星眠她可能。
大概。
也许。
是疯了。
不然怎么会产生这么离谱的念头——
给顾深做便当。
这个想法是在半夜刷美食视频时突然冒出来的。
像颗蘑菇云。
在她脑子里“砰”地炸开。
然后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起因很简单。
她修改了透视问题的那篇漫画。
换了个小众平台投。
居然。
过了。
虽然稿费少得可怜。
但编辑特意夸了她画面有灵气。
风格独特。
这简直是她被连环拒稿后。
久旱逢甘霖。
而她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
竟然是——
多亏了顾深那天随手画的几笔。
还有他那几句。
算不上安慰。
但莫名给她打了鸡血的话。
“画得烂的人才没特色。”
“有特色的……”
“总会被人看到。”
这话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
比什么励志名言都管用。
所以。
表示感谢。
是应该的吧？
她试图说服自己。
但送什么？
直接说谢谢？
太干巴巴了。
送礼物？
送什么？
他那种看起来什么都不缺的人。
送贵了她买不起。
送便宜的……拿不出手。
而且以什么名义送？
“谢谢你指导我画画？”
听起来怪正式的。
还有点自作多情。
人家可能就是随手一画。
纠结了两天。
她看到美食博主做的可爱便当。
灵光一闪。
对了！
便当！
自己做的。
有诚意。
又不算太隆重。
关键是……
可以匿名！
对！
匿名送！
不署名！
这样既表达了感谢。
又避免了尴尬！
她简直是个天才！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
就以恐怖的速度发芽壮大。
她甚至已经脑补出顾深收到神秘便当时。
那双桃花眼里可能出现的。
一丝丝惊讶和好奇。
光是想想。
她的脸就开始自动加热。
“冷静！林星眠！”
“你只是报恩！”
“单纯的！纯洁的！匿名的感谢！”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强调。
但镜子里那个女孩。
眼睛亮得可疑。
嘴角弯得诡异。
行动派林星眠。
说干就干。
首先。
得搞清楚他会不会来她家。
她开始像个特务一样。
暗中观察。
旁敲侧击。
“妈，顾大哥……最近还来下棋吗？”
某天晚饭时。
她装作不经意地问。
“小顾啊？”
“好像明天下午要来拿什么资料……”
“你爸给的。”
林妈一边夹菜一边说。
明天下午！
就是它了！
林星眠心里的小人开始敲锣打鼓。
接下来。
是菜单。
她拿出做化学实验的严谨态度。
列了个清单。
可乐鸡翅——她的拿手菜，甜口，应该不会出错。
厚蛋烧——要做得嫩嫩的，金黄金黄的。
西兰花——用盐水焯一下，保持翠绿。
米饭——用模具压成小兔子形状！对！就这样！
还有小番茄！和蓝莓！点缀！
营养均衡！
色香味俱全！
她看着菜单。
满意地点点头。
感觉自己是个天才。
然后。
是执行。
必须秘密进行。
绝对不能被爸妈发现。
否则她会被盘问到地老天荒。
机会来了。
周五下午。
她爸妈都要去参加一个同事孩子的婚礼。
晚上才回来。
她哥？
还在北城当他的快乐码农。
完美。
她提前一天买好食材。
藏在房间的小冰箱里。
像个囤积粮食过冬的小松鼠。
周五放学。
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家。
锁好门。
系上围裙。
深吸一口气。
开始了她的“秘密行动”。
厨房瞬间变成战场。
鸡翅要划刀。
入味。
料酒。
生抽。
老抽。
姜片。
腌制。
厚蛋烧的蛋液要过滤。
才能顺滑。
牛奶不能多。
也不能少。
火候是关键。
小了不香。
大了会糊。
她手忙脚乱。
差点打翻蛋碗。
“稳住！林星眠！”
“你可以的！”
她给自己打气。
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
几经波折。
差点把厨房点着之后。
便当。
终于完成了。
她看着料理台上的成品。
眼睛瞪得溜圆。
这……
跟美食博主做的。
好像……不太一样？
可乐鸡翅颜色有点深。
看起来像经历了沧桑。
厚蛋烧……
嗯……
形状有点抽象。
不太方。
也不太圆。
兔子饭团？
呃……
耳朵一长一短。
表情有点……狰狞。
西兰花倒是很绿。
小番茄和蓝莓也很鲜艳。
整体来看……
充满了后现代主义的不羁风格。
“……能吃就行。”
她自我安慰。
关键是心意！
对！
她找出一个崭新的便当盒。
蓝色的。
带隔层。
她小心翼翼地把这些“战利品”装进去。
摆弄了半天。
试图让它们看起来和谐一点。
最后。
她撕了张便利贴。
画了个简单的笑脸。
旁边写上两个字：
【谢礼。】
没署名。
完美！
她把便利贴贴在便当盒盖上。
像完成了一件伟大的艺术品。
接下来。
是投放。
必须放在一个他能看到。
但又不会太刻意的位置。
她捧着便当盒。
像捧着一个炸弹。
轻手轻脚地走到她哥房间门口。
深呼吸。
再深呼吸。
做贼似的拧开门把手。
溜了进去。
放在哪里？
书桌上太明显。
床上？不行不行。
最后。
她看中了书桌正中央。
他一来拿资料。
绝对第一眼就能看到。
她把便当盒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中间。
那张写着【谢礼】的便利贴朝上。
确保醒目。
做完这一切。
她迅速撤离犯罪现场。
回到自己房间。
关上门。
背靠着门板。
心脏“咚咚咚”跳得像打鼓。
脸颊发烫。
手心冒汗。
完了。
她真的干了。
接下来。
就是等待审判。
她竖起耳朵。
听着外面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像钝刀子割肉。
她作业也写不进去。
漫画也画不下去。
时不时趴到门缝边偷看。
像个焦虑的土拨鼠。
终于。
下午四点多。
门外传来了动静。
是顾深的声音。
和她爸的交谈声。
“林叔，我来拿资料。”
“在书桌上，你自己去拿吧。”
“好。”
来了！
他来了！
林星眠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她屏住呼吸。
整个人贴在门板上。
努力捕捉外面的声音。
脚步声。
走向她哥的房间。
开门。
进去。
她的心悬在半空。
时间仿佛停滞了。
他能看到吗？
会打开吗？
会觉得奇怪吗？
会……猜到是她吗？
各种念头在她脑子里打架。
里面安静了几秒。
然后。
她听到他似乎轻笑了一声。
很轻。
但她听到了。
接着。
是拿起便当盒的细微声响。
他拿了！
他看到了！
而且拿起来了！
一股巨大的喜悦冲上头顶。
她忍不住捂住嘴。
怕自己笑出声。
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梨涡甜得能酿蜜。
太好了！
他拿着便当盒走了出来。
和她爸又说了两句话。
然后。
是大门关上的声音。
他走了。
带着她做的便当走了！
林星眠开心地在房间里转了个圈。
感觉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然而。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晚上。
她哥林昼破天荒主动打来视频电话。
背景是他那个乱糟糟的宿舍。
“喂？祖宗？”
“你最近……没什么事吧？”
林昼的表情有点古怪。
欲言仍止。
“啊？没事啊？”
“我能有什么事？”
林星眠心里“咯噔”一下。
有种不祥的预感。
“真没事？”
“那顾深刚才为什么莫名其妙打电话谢我？”
“说什么便当很好吃……”
“谢我什么？”
“我最近没给他送过东西啊？”
“他还说……”
“没想到我还有这手艺……”
“虽然卖相有点……抽象。”
“但味道还行。”
“搞得我一头雾水……”
“啥便当啊？”
“……”
林星眠脸上的笑容。
瞬间冻结。
裂开。
然后。
碎成了渣渣。
便当……
很好吃……
卖相抽象……
顾深……
谢他……
以为是林昼做的……
我靠。
林星眠感觉一道天雷。
精准地劈在了她的天灵盖上。
外焦里嫩。
灵魂出窍。
她张着嘴。
半天发不出一个音。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
搞错了！
他搞错了！
他以为是林昼做的！
他还打电话谢谢林昼！
妈的！
“喂？喂？星眠？”
“信号不好吗？”
“你听见我说话没？”
“便当到底怎么回事啊？”
林昼在屏幕那头嚷嚷。
林星眠猛地回过神。
看着屏幕上她哥那张憨憨的脸。
一股无名火“噌”地窜起。
都是因为这个傻子！
“没什么！”
“我给别人做的！”
“送错了！”
“难吃你就别吃！”
“滚蛋！”
她对着屏幕吼了一通。
然后。
恶狠狠地挂断了视频。
把手机扔到床上。
自己也一头栽进被子里。
把发烫的脸埋进枕头。
发出一声压抑的。
崩溃的。
哀嚎。
“啊——！！”
丢死人了！
真的！
丢死人了！
她精心准备的便当。
她忐忑不安的心情。
她所有的期待和窃喜。
到头来。
全成了她哥的功劳？
还被评价为“卖相抽象”？
顾深那个混蛋！
眼神不好吗！
眼神不好就配眼镜啊！
她气得捶床。
恨不得立刻冲到顾深面前。
大声告诉他：“那是我做的！我！林星眠！不是林昼那个傻子！”
但……
她不敢。
她只能像只鸵鸟一样。
把头埋在枕头里。
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心里又酸又涩。
还冒着点被否定厨艺的委屈小火苗。
与此同时。
城市的另一端。
顾深刚洗完澡。
擦着头发走出浴室。
手机屏幕亮着。
显示着和林昼的通话记录。
他拿起手机。
看着那个“便当很好吃”的对话。
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那个蓝色的便当盒。
此刻正放在他的餐桌上。
他已经吃完了里面的食物。
说实话。
味道……确实一般。
鸡翅有点甜。
厚蛋烧有点老。
兔子饭团有点硬。
但。
不难吃。
他能想象出那个小姑娘。
系着围裙。
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样子。
还有那张画着笑脸。
写着【谢礼】的便利贴。
字迹娟秀。
带着点小心翼翼。
他几乎能肯定。
是林星眠。
那个偷看他画本。
被他吓得撞到桌子。
画漫画透视歪掉。
眼睛红得像兔子的小姑娘。
至于为什么打电话谢林昼……
他只是突然想逗逗那个憨憨。
顺便……
看看那个小姑娘会有什么反应。
他拿起手机。
点开那个深蓝色的头像。
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没有发消息。
只是把那个空了的便当盒。
仔细洗干净。
放进了橱柜里。
也许。
下次见面。
可以当面谢谢她。
虽然……
她可能并不会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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