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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诸位师叔,若这名弟子能过此劫,书院大比后与我做弟子可好?】
云端上有几人影影绰绰,有男有女,皆身披太上剑宗广袖外衫,里衣则全是窄袖,身负长剑,如仙临凡。
一道明艳的女声调笑道:【秩玉,你难得有看上的弟子,师叔不与你争,回头你两个孩子分一个到我明霄峰就行。】
时怀琢淡然一笑道:【沁朱师叔那恐怕不行,阿初和阿与还年幼,身边离不得人。】
又一道戏谑的男声传来:【时秩玉,你这是想前三都收进凌剑峰啊!你不是修太上忘情道的吗?还这么贪心。】
时怀琢拂了拂衣袖无所谓道:【松山,父传子业理所应当,至于那个女孩心障深重,若是学你玉清峰传承你确定压得住?】
此话一出,云端的几人皆没了声息。
时怀琢缓步走到许玉璋身前,并指如剑点在许玉璋的眉心。
一股灵力如泠泠清泉般游走许玉璋全身,修复着因道心不稳而断裂的经脉。
许玉璋感觉有一道清冷但温润的灵力从自己的眉心缓缓流淌在自己的四肢百骸,就连体内的躁动都平静了下来。
周围流淌的光字也沉寂下去。
“汝为何执弓?”
一个强大而温和的声音缓缓从道心中响起。
许玉璋手摸向自己背后背着的弓,想起那夜冲天的火光和无尽的鲜血,声音坚定。
“为诛仇敌!”
那声音似乎并不意外这个回答,只是接着发问:
“诛尽之后,弓为何存?”
许玉璋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自己将那些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畜生杀掉后还能做什么?她还活着就是为了复仇,复仇之后的事她从未想过。
弓是凶器,若是仇尽弓藏,那……她还剩下什么?
那声音见许玉璋久不答话,也不追问,只是换了个问题接着问道:
“汝又为何执剑?”
许玉璋看着手中的木剑,不知如何回答。
今天是她第一次握剑,她来拜当世第一宗时就知道这是个剑宗,与自己的弓道背道而驰,但她想变强,变得更强,直至手刃仇敌。
“是为更强!”
“好,强至无敌,那剑又何存?”
许玉璋再次语塞,这个答案她并不知道,若是有朝一日复仇成功,自己也成为至强之人,那然后呢?自己会做什么?或许和师父一样,找个清净之地归隐山野?或是……随家人而去?
许玉璋想起了幻境中母亲对自己的嘱托:“我们都只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许玉璋苦笑,若是自己复仇成功后随家人而去,母亲他们会很伤心吧。不知为何,许玉璋想起了幻境中缓缓朝自己踏月而来的粉衣少年,那么明媚,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人,若是以后能和他一起归隐山野好像也不错?
随着脑中的想法,心湖中对峙的两股力量渐渐化作温和的春水泛起迷惘的涟漪,周围的光字化作一条笔直的路,许玉璋顺着光路向前走去,随着她的步伐,天空逐渐变得血红,路的尽头是仇人看不清面目的尸体,而尸体之后则是万丈悬崖,深不见底。
那声音又出现了。
“道为径,心为引。径可千万条,而引只一盏。”
那声音似有叹息,又接着说道:“如此,你还要往前走吗?”
随着声音话音刚落,面前由光字组成的道路从一条化作无数条。许玉璋能看到每一条道路上都有一个自己在行走:
有一条路上的自己选择执弓复仇,却最终迷失在杀戮的漩涡中入魔……
还有的自己选择了弃弓学剑,却最终因道心不稳而走火入魔……
也有选择放下仇恨,回归平凡却日日被本心折磨,直至麻木眼神空洞的自己……
……
无数条路,无数结局,皆如画卷呈现在自己眼前。
无数光点从地上浮现,围绕在许玉璋身边,似是在催促她做选择。许玉璋默默看着面前的每条路。寻仙问道,不过是问自己的心,然后再为它找一个能安放此生的“位置”罢了。
就在光点即将把她吞没融为一体时,许玉璋忽然从一条路上看到了那个血夜。
是父亲明知不敌却依旧将家人护在身后的决绝,是祖父祖母知自己年迈而让其他人先逃,以及最后母亲将自己推进暗道时那不舍的眼神,她好像突然看懂了那个眼神。
不是“复仇”,而是“活下去”。
眼前浮现出师父那张苍老的脸,她想起来了,师父在教自己弓法时说的也不是“去杀”,而是“要活的像个人”。
活下去,像个人。
活下去,这三个字就像一道劈开混沌的闪电。许玉璋陡然清醒,心中因为仇恨沉寂下去的心缓缓剥落掉黑色的血痂,显露出内里鲜活的,跳跃的心脏。那是生机,如温暖的春水有了承载的舟筏。
她的心,已经找到了能安放此生的“位置”。
仇恨不必消失,它可以成为箭镞的锋锐,提醒自己为何出发;
恩情不必重负,它可以成为弓臂的坚韧,让自己知来处,有归途;
力量不必是全部,剑可以守护,弓亦可以救人。
“我执弓,是为活。我执剑,亦是为活!”
许玉璋抬眼正视前方无数条道路上的自己,双眼明亮如星,大声答道:
“我为活!活出命里该有的样子,活到能坦然面对所有逝者与生者的那一天!”
话音刚落,心湖顿时翻涌,似赞颂的乐章,周围光点也不再是吞噬,而是亲昵的围在许玉璋身边,最后缓缓汇入她的道心深处。
这是一道中正平和的意念:
知来处,明去处,守本心,行大道。
心湖之中,一道涟漪在许玉璋脚下无声荡开,她的身后左半浮现出弓箭虚影,温厚如春山;右半则浮现出剑的虚影,凌厉如朔风。
两股气息不再冲突,而是如同阴阳双鱼,首尾相衔,缓缓交融,最终没入她的体内。
心湖之外,玉台上时怀琢看许玉璋勘破心障便收手退回原处,不远处已经醒来的谢惟初拉着时惟与则是对着自己爹挤眉弄眼。
许玉璋周围气息节节攀升,身体周围涌现出黑泥一般的杂质,境界突破水到渠成。
他睁开眼,眸中神光湛然,锐利仍在,却多了份安然的底蕴,许玉璋左手轻抚木剑,她忽然懂了,这太上剑宗的入门道经第一章教的从来不是“如何用剑杀人”,而是“如何提剑为人”。
许玉璋抬眼向高台之上的秩玉真君看去。
时怀琢目光略过众弟子,最终停在许玉璋身上微微一笑,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又向许玉璋身边的谢惟初和时惟与招了招手。
许玉璋看到身边的两个小团子立马欢欢喜喜的向秩玉真君跑去,不过为什么时惟与身上脏兮兮的,好像有一层淤泥一样。
而后许玉璋低头看了下自己,嗯……自己也和刚从泥里捞出来差不多。
苏楼枝在此时也从玄奥之境中醒来,满头大汗淋漓,似乎经历了极为可怕的事。他在看到身边许玉璋望着自己的时候又立马装作无事发生,抛了个媚眼:“美人~你怎么……你怎么掉坑里了?”
苏楼枝本来想说你怎么这样看着我,但是看到许玉璋那如同掉进泥坑的打扮顿时语塞,然后他就看到许玉璋默默指了指自己。
嗯?自己?自己怎么了?苏楼枝百思不得其解,低头一看。
“……”
“啊!!”
许玉璋默默看着面前跳脚的苏楼枝,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朝苏楼枝递了过去,手帕一直放在衣服夹层中,并未被身体的污泥污染。
苏楼枝自从进了宫中,贵人们都喜欢香香干净的舞伶,乐府的师傅们也是从小教导这些小孩保持身体洁净才能得贵人喜欢。
有一次自己的饭被同住的孩子抢了,自己饿的去摘树上的果子结果掉了下来,灰头土脸的回到乐府,但是乐府的师傅们从不关心你是为什么灰头土脸,他们只关心你弄得这么脏,冲撞了贵人的眼怎么办。
那一天的苏楼枝,记忆中只有一道又一道细长的戒尺,以及那颗树上未摘下的果子。
而此时,面前一双不算干净的手递来了一方干净的帕子,不知为何,苏楼枝鼻子一酸,他想要的其实不是严厉的戒尺,不是被抢走的饭,也不是未摘到的果子,更不是什么干净。
他只想做人,一个被尊重的人。
他想活的像人。
于是苏楼枝接过了面前的帕子。
不远处的段行舟锤着身旁的周越,手里拿着一根玉简,一脸哀怨的望着天:“不是吧!又是我!先前云中城就是我管弟子内务,现在又让我管悬鉴书院的弟子内务!”
周越则是将手里的玉简伸到段行舟面前道:“那你跟我换换,我抽到的是剑道任课先生。”
段行舟闻言立马捂紧了自己的玉简,义正言辞道:“不了不了,突然觉得管内务挺好的哈哈。”周越疯了吧,他一个凌剑锋的不去教剑道,让自己一个明霄峰的剑符双修去教剑道,他也不怕误人子弟?就自己这和稀泥一样堪堪及格的剑术,自己师祖要是知道自己跑去教新弟子剑术,不得拎着自己亲自到凌剑锋给秩玉师叔请罪。
周越挠了挠头,段行舟不是不想管内务吗,怎么又突然愿意了。
段行舟看着身旁的周越欲言又止,最终一脸慈爱的拍了拍他的头,算了不和凌剑锋的剑道疯子们计较,他们根本不懂什么叫做人情世故!
随后段行舟心情愉悦的走向许玉璋和苏楼枝。
“恭喜师妹突破练气五层,也恭喜师弟突破练气四层。我是你们在悬鉴书院的内务先生,接下来一年内将由我负责所有新弟子的内务,你们先随我来沐浴,洗去身上杂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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