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栽赃
话说常清那日在“牢房”里睡大觉,梦见自己身着白衣,手上提着罐不知道什么酒,感觉飘飘欲仙。眼前一片白云飘过,常清抬手挡了一下眼,眼前兀然出现一个白胡子老头。
白胡子老头看着比他还仙,一身玄色长衫,看上去是凡人“顺耳”之年,却不显佝偻,站如青松。
脸上的皱纹像被利剑划过的老树,眉骨突起,却盖不住那一双锋利的眼。
嗯,剑眉星目,年轻时候是个帅哥。
常清在心里给他下了定论。
“过期”帅哥就这么盯着他,硬生生把常清盯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想开口问问这位老先生闯入梦里来有何贵干,却发现他开不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常清觉得自己大概是被鬼上了身,不受控制的像老先生一拜,抬头看一眼,他盯着自己,又是一拜,还是盯着自己,再拜,老先生才点了点头。
见他挥一挥衣袖,化作一缕青烟——常清从梦中惊醒。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常清有点儿懵,没从刚才的梦里回过神来。他记得小时候有大人说要倒大霉或者撞大运的时候仙人会托梦。
那老头就是仙人吧。常清想,依据多年没什么自知之明的经验,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要撞大运了。
接着才选择性将注意力放在了门外。
什么人?一大早就来扰我清梦。
常清不满的想,慢腾腾的坐起来去开门。
一开门一个熟悉的身影撞破了他的眼。
按理说,常清是个记性跟金鱼有得一拼的人,如果不是一个人天天在他面前晃,他一般都不会又什么印象。
但这个人实在是没印象都不行……
刚才在他梦里现了眼啊!
常清怀疑自己因为冲击太大在一瞬间患上了眼疾,于是用脏兮兮的袖口在眼前擦了又擦。
他确定了自己没看错。胡子还是那把胡子,青衫还是那件青衫,背还是直挺。连皱纹都没看出来差错。
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老先生在梦里看着威严,现在却是笑得很“贼”。
没错,就是很贼。
如果说梦里他看上去是个“长老”,那他现在看着就是在路上捡到一百两黄金发现搬不回去。
这时候恰好路过十辆马车,车主是个土财主又给了他一百两并帮他搬回了家。
眼角的褶子花似的炸开了。
让常清有点儿上当受骗的感觉。
他正打算开口问问此人有何贵干,就被老先生一根手指堵住了嘴。
只见老先生清了清嗓,说话的声音听上去比他这个二十岁的小伙子还硬朗,如同一道惊雷:“为师是来接你回门派的。”
什么玩意儿?常清努力消化这句话的信息。
为师?门派?
“年轻人,我知道你一时间可能因为激动过头说不出话来,没关系,你可以先跟我回去再慢慢……”
“等等等等等!”常清没等他说完。
他感觉自己脑袋有点消化不良。
信息实在太复杂了。
现在人口拐卖已经这么明目张胆了吗?常清想。
“不是,老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还没拜师,更没什么门派。
“您认错人了吧。”
老先生仙风道骨,不像个骗子。他缕了一把自己的胡须。
“入你梦中也是迫不得已,不过你注定了是我的门徒,我这样做也不算冒昧……”
“您哪只眼睛就看见我注定是您的门徒了?”
老先生被打断两次,虚着眼睛看了常清一眼。
常清又感受到来自梦中的那种威压,一时间竟然不敢吭声了。
“我夜观天象,年轻人,你额有朝天骨,眼中有星光,是神仙托世。
“你命里就注定了是我的门徒,人有时候就得跟着命数走,不然命就会以其它方式强行让你走到那条路上。
“其实简单一点,就是缘分天定,比方来说,你做不是因为我想做,而是你注定了要这么做,你难受不是因为我想难受,而是那些情绪都不请自来、身不由己。这些感受和困境其实都不由我带来,因为那个真正的本我只是一个观影者、体验者,没办法决定任何。
“你成为我的门徒就是这个道理,也是早晚的事。”
此人像一位真正的师长——神棍,长篇大论的试图用自己的“道”去感化常清那颗在他眼里冥顽不灵的心。
给常清说愣了。
他小时候听私塾的先生讲课就整日昏昏欲睡,到了这儿也没“悔改”。这会儿瞪着个不大的眼睛,就差流口水证明他是个六分不清净的大傻子了。
老先生叹了口气。
“说了这么多,意愿还是看你,你要是不想拜我为师,那也无可奈何,可这拜师礼已成。我派列祖列宗都在天上看着,若你不跟我回去,也不和规矩。”
老先生又叹了口气。
“不如这样,你先跟我回去,咱们办一个“别师礼”,我再放你下山,这样我也好交代。”
这下常清听懂了。
那说来说去,不就是要自己跟他回什么“门派”嘛。
他十分无语的看了这位老先生一眼,心道:我就看起来这么智障吗?
现在六岁小孩儿都知道这种话是骗人的了吧。
常清:“老人家,你一上来就要我跟你回什么门派,又不自报家门,我怎么知道哪门哪派。
“说得不好听一点,你万一是个骗子怎么办?我好不容易进了须兀,被你卖到哪个山沟沟里做苦力。
“那我不是亏大了吗?”
老先生差点儿没被他一番惊世骇俗的发言气出心脏病。耐心终于消耗殆尽,吹胡子瞪眼道:“在下乃壮士派长老度初宝,我派成立百年,须兀中人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你还亏大了,要不是看你天资尚可,你以为我愿意下山来找你?”
壮士派?度初宝?
常清差点嗤笑出声。
我还壮士断腕派呢。
扯淡吧……
他看着老人笃定的神情,又突然有点不坚定起来。
何人不知何人不晓……须兀里面养出来的,也不一定都是监管院里面这种“精英”。何况梦里梦见,说不定真是天命注定?
拜师礼又是……不会是那三拜吧?这么草率吗?
常清大脑风暴,顺便不带掩饰的打量起眼前这位“壮士派的长老”。
长老,是挺老的,人模狗样的……有个仙人样。
长老被眼前青年气得没话说,面对十分冒昧的打量,便是更不知道做什么好了。他一会儿弄胡子一会儿整衣衫,像是浑身爬满了虱子。
好不痛快。
早知应该直接将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后生绑回去好好毒打一顿,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长幼尊卑有序!
以后再不敢抬起头来跟自己说话。
可惜可惜,错失了当绑匪的良机。
“你自行决定吧,我不跟你耗了,明日一早我会再来,那时候给我答复。”说罢,度初宝又一挥衣袖,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常清眼前。
常清眨了眨眼,出了门。
.
抱着一肚子疑虑,他迎面撞上一个人,抬眼一看,正是前日不欢而散的令霖。
其实也谈不上什么“不欢”,人家可全程没挂脸。
常清却有点尴尬,虽然自己的推理称得上有理有据,可是后来想起,说出来还是自负的厉害。
今日一见,更是如此。
常清正打算鬼鬼祟祟从她身边溜过去,就听见她若无其事的声音:“常清,今天起得这样早,昨晚睡得不好吗?”
准备尿遁的常清就这样滚了回来。
他回道:“好好,昨晚睡得早,早睡早起身体好。”
说罢又觉得僵硬,于是回问道:“你呢?你们每天都有固定的时间安排吗?”
“监管院每天早上会响钟,在这之前,所有人都要起来用早膳。不过你睡的死,大概是没听到。”令霖回。
常清觉得她这话有揶揄的意味。
“监管院的房间舒服,睡眠质量都提升不少。”常清笑了笑。
不知不觉间,两人几乎变成了同行。
常清:“我听闻监管院早有夜班再晚早上也不得耽搁的传统,实在是辛苦。现在你要去用早膳吗?”
他见令霖大概对那日的事没介意,于是短暂的忘却了那份窘迫。
令霖:“是,顺便,他们调了那日的监管屏,你可能还需要配合一下调查。”
常清疑惑道:“若是见了当日情形,那自然会知我清白,这是什么意思。”
令霖神色一沉瞬间,不过她比常清矮了个头,没被看见。
只听她道:“用过早膳再与你细谈。”
.
常清心里的疑虑更深了。
他想,是先向令霖打听“壮士派长老”一事,还是案件一事。
在令霖看来,他却只是在嘴里多塞了一只小笼包。
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天活灵脉。她面无表情的想。并低下头喝了一口白粥。
常清思索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道:“令霖姑娘,前日多有唐突,得罪。”
令霖挂上一副笑脸,刚想说那是前日的事不必再提,就又听他说:“不过姑娘一看就是心胸开阔之人,大概我不提起也不会在意。
你猜错了,我才不是什么心胸开阔之人。
令霖想。她听出来这人没打算让自己插话,于是又低下头咬了一口小笼包。
果然,他又自顾自往下说:“想来监管院确实没理由为了我这种人费尽心机,着实有些自负了。”
你又猜错了。令霖咀嚼了两下,把小笼包吞进肚子里。
监管院就是为了你这种人费尽心机。
不过是心想,她也觉得心里活动太多,于是封上了心门。
“却是仙门那边……我有意向了解,不知姑娘可知仙门有哪几大门派?”
令霖抬眸看他一眼,见他一副虚心好问的模样,于是道:“五大门派,不分前后,前三门分别是峨眉派、青龙帮、峰山派;后两门常年不出山,经常被忽略不计,但是实力亦是不容小嘘。
“分别是沉风派和……”
说到这里,她竟然有些难以启齿的意思了。
常清追问道:“和什么?”
令霖长吸一口气,道:“壮士派。”
哦豁,还真有个壮士派。
常清:“可是“壮士断腕”那个壮士?”
令霖:“本是出自“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
不知道创始人怎么想的,偏偏从中挑出了“壮士”二字。可见门派对于力量感的追求。
常清没说话,令霖有点尴尬,于是解释道:“壮士派是须兀最早的门派,不过后来在仙门中销声匿迹,甚至位于其余四大派之后,着实令人唏嘘。”
常清想问壮士派是不是有位长老叫度初宝,又觉得问来实在可疑:他一个连门派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怎么了解到人家派里的长老的呢?
于是欲言又止。
令霖见他还是没说话,咳了两声。
常清回过神来。
令霖:“你问这个做什么?”
常清:“无事,闲来问问。”
又想起来前几日令霖也用的这个借口,着实可疑。
于是找补道:“进了须兀……万一以后还要进监管院,不知道仙门中几大派实在显得太土鳖了。”
令霖点了点头,不知道信没信。
常清有点心虚,叉开了话题:“我那案件如何,为何还要我配合调查?”
令霖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欲盖弥彰的解释道:“你是第一目击证人,让你多留几日也不奇怪。况且……当日情形确有可疑之处。”
常清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也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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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常清第二次处于人群中央。
他现在觉得须兀此地跟自己有点犯冲。
不然怎么每回倒霉事都轮上他——“不是,他妈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捅了他一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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