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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生饭
尖叫。
像海啸，一层层拍打在商场的玻璃幕墙上。
中庭三层的环形走廊挤满了人，手机屏幕的光汇成一片晃动的星河。
保安手拉着手筑成的人墙被一次次冲开缝隙，又迅速补上。
空气里混着汗味、香水味和某种狂热的荷尔蒙气息。
陆星眠站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身后是巨幅的品牌海报。他今天穿了身象牙白的丝绒西装，没系领带，领口松散地敞着，露出小半截锁骨。
右耳后的银钉在聚光灯下反射着冷冽细碎的光，每一次偏头，都引得台下爆发出新一轮尖叫。
“陆星眠——”
“星眠哥哥看我！”
“老公！老公！”
他抬起手，轻轻按了按。
像按下一个无形的开关。
沸腾的声浪瞬间低了下去，几千人的空间里，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和压抑的抽泣。
“谢谢大家今天过来。”他开口，声音透过音响传开，带着惯常的微哑和恰到好处的温柔，“天气热，注意安全，别挤。”
台下立刻响起七零八落的回应：
“哥哥你也注意身体！”
“我们不热！哥哥多看看我们！”
陆星眠笑了笑，眼尾那点淡绯在妆容下晕开，像初春的桃花瓣。
又一个开关被按下。
尖叫再次失控。
品牌方的女总裁站在他身边，中文说得磕磕绊绊，但脸上的笑容热情洋溢。她介绍着新一季的腕表设计，陆星眠微微侧身倾听，不时点头，手腕上的铂金腕表在镜头特写下闪着低调奢华的光。
一切都完美得像排练过千百遍的戏。
事实上，也确实排练过。
沈洛站在侧幕的阴影里，手里拿着平板，实时监控着网络舆情和现场反馈。屏幕上，#陆星眠温柔控场# 的词条正在热搜榜上快速爬升，实时讨论里刷满了粉丝的尖叫和路人的惊叹。
「他妈的，这张脸是真实存在的吗？」
「谁说顶流只有脸？这气场，这控场力，内娱独一份好吧。」
「他刚才按手那个动作，我腿都软了……」
「姐妹，我尿了，真的。」
沈洛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
他喜欢看陆星眠站在光里的样子。
喜欢看那双桃花眼微微弯起时，台下数千人为之疯狂的瞬间。
更喜欢知道——这份光芒，只有他能如此近距离地、冷静地记录、分析、归档。
就像此刻，他平板里另一个加密文件夹中，正实时收录着现场的音源。陆星眠的每一句话，每一次呼吸的停顿，台下粉丝每一次反应的声浪曲线，都被精确地记录下来。
这是他的。
也只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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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动环节，主持人抽取粉丝提问。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怯生生的女生被选中。她接过话筒时手都在抖，声音带着哭腔：“星眠哥哥……我、我下个月要高考了……你能……你能对我说句加油吗？”
很普通的问题。
但陆星眠没有敷衍。
他微微倾身，目光落在那个女生脸上，看了两秒，然后轻声说：“你校服的第三颗扣子，松了。”
女生一愣，下意识低头。
“高考加油。”陆星眠继续说，声音透过麦克风，温柔地包裹住整个中庭，“但比起加油，我更希望你别太紧张。扣子记得缝好，早餐要吃饱，晚上早点睡。你已经很努力了，结果不会辜负你的。”
他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考完来告诉我好消息，好吗？”
女生愣在原地，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台下爆发出掌声和尖叫，夹杂着羡慕的哭喊。
这一幕被无数手机拍下，视频在网络上病毒式传播。#陆星眠提醒粉丝扣子# 以惊人的速度冲上热搜第一。
「他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
「这是什么神仙偶像啊我操！」
「我要是那个女生我能记一辈子……」
沈洛看着平板屏幕上疯狂滚动的评论，指尖在边缘轻轻敲了敲。
细节。
是的，陆星眠总是能注意到最细微的细节——粉丝衣服上松掉的扣子，主持人话筒音量微小的异常，镜头切换时零点几秒的延迟。
这种敏锐，是他能在娱乐圈这个吃人的地方站稳脚跟的原因之一。
也是沈洛最痴迷的特质之一。
他收藏的那些“样本”里，有一整个分类就叫“细节”。
陆星眠用过的纸巾折叠的痕迹，签名时笔尖在纸面上按压的力道变化，甚至是他思考时无意识啃咬下唇留下的、几乎看不见的齿痕。
每一个细节，都是一块拼图。
沈洛要做的，是把这些拼图一块块收集起来，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只属于他的陆星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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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在晚上八点结束。
陆星眠回到后台化妆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扯开领口，长长呼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疲惫像潮水般涌上来。
高烧刚退，连续几个小时的站立、微笑、应对，消耗着他本就未完全恢复的精力。
“星眠，喝点水。”沈洛递过来一瓶拧开的矿泉水，瓶身裹着冰镇的凉意。
陆星眠睁开眼，接过，只抿了一口，就递了回去。
“热搜怎么样？”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爆了三个，前十占了五个。”沈洛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品牌方非常满意，已经口头敲定了下一季的代言。另外，有三家杂志发来封面邀约，我都按你的意思，先压着了。”
“嗯。”陆星眠应了一声，站起身，脱下西装外套递给一旁的阿辰，“回吧。”
阿辰接过外套，小声说：“哥，后门那边也围了不少粉丝，要不我们还是走地下车库？”
“走正门。”陆星眠说，语气不容置疑。
沈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阿辰愣了愣：“可是……”
“让他们拍。”陆星眠走到镜子前，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右耳后的银钉在灯光下闪了闪，“拍够了，就不会追车了。”
他说得平静，阿辰却听出了一丝冰冷的倦意。
于是二十分钟后，陆星眠在保镖的簇拥下，从正门走出商场。
等在外面的粉丝瞬间沸腾。
“星眠哥哥！”
“哥哥看我！”
“老公！老公！”
闪光灯像暴雨一样砸过来。
陆星眠低着头，快步走向停在路边的保姆车，没看任何人，也没回应任何呼喊。
但就在他拉开车门准备上车的瞬间，一个身影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是个年轻的女孩，手里捧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脸上画着精致的妆，眼里却闪着某种狂热的、近乎癫狂的光。
“哥哥！哥哥收下我的花！”她尖叫着，试图冲破保镖的阻拦。
保镖立刻将她拦住，但女孩像是疯了一样，拼命往前挤，手里的玫瑰花束被挤得变形，花瓣散落一地。
陆星眠脚步一顿。
他回过头，看向那个女孩。
目光很淡，没什么情绪。
但就是这一眼，让女孩瞬间安静下来。她愣愣地看着他，嘴唇颤抖，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
陆星眠看了她两秒，然后，很轻地摇了摇头。
“下次别这样了。”他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人声，“很危险。”
说完，他转身上车，车门关闭。
车子驶入夜色。
留下那个女孩呆站在原地，手里捧着残破的玫瑰，哭得浑身发抖。
这一幕，同样被拍了下来。
当晚，又一个热搜悄然爬升：#陆星眠对私生饭摇头#。
评论两极分化。
「哥哥好温柔啊，还在担心她的安全。」
「温柔个屁，这明明是警告好吧。」
「私生饭活该！哥哥干得漂亮！」
「可是她只是太爱了啊……」
爱。
陆星眠靠在车后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爱是最廉价的借口。
也是最危险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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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车驶入别墅车库时，已经快十点。
车窗外的树影在路灯下婆娑，晚风裹挟着庭院里白栀的香气，丝丝缕缕地渗进车内。
陆星眠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右耳后的银钉在偶尔掠过的光影中闪过冷冽的碎光。
“哥，到了。”阿辰轻声提醒。
陆星眠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清明，不见半分疲惫。
“你们回去吧。”他推开车门，长腿迈出，“明天上午十点来接我。”
沈洛从副驾驶转过头：“星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前天的事……”
“就是因为前天的事。”陆星眠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才要一个人待着。”
他顿了顿，回头看向沈洛，眼尾那点淡绯在车库昏暗的光线下晕开，衬得那双桃花眼愈发深邃。
“我需要想一想。”他说，“想想是谁，又是为什么。”
沈洛与他对视两秒，最终点了点头：“好。有任何事，随时打我电话。”
车门关上，车子悄无声息地驶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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