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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下午两点三十分,市局会议室。
长条会议桌上铺满了地图、照片和打印出来的资料。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斜射进来,在桌面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
秦泽川站在白板前,手里拿着记号笔。白板上已经画满了示意图——目标区域的地形图、三个潜在受害者的住址和工作地点、可能的行动路线和时间线。
“所有人最后一次核对任务细节。”他的声音在会议室里清晰回响,“温知夏,外围布控方案。”
温知夏站起身,走到投影幕布前。屏幕上显示出老城区改造区的卫星地图,上面标注了十几个红点和蓝点。
“A组三人,由我带队,占据这三个制高点。”她手中的激光笔点在棚户区东侧一栋六层旧楼、新建商业广场的顶楼设备间,以及棚户区西侧的水塔上,“视野覆盖目标区域80%的面积。装备包括远距离观测设备、热成像仪、以及经过改装的能量探测装置——江顾问提供的技术参数已经整合进去。”
江澈靠在椅背上,点了点头:“那几个探测器能捕捉到类似骨片散发的异常波动,灵敏度比昨晚仓库里用的高两倍。但有效范围只有三十米,而且容易被环境干扰。”
“足够预警了。”温知夏说,“B组四人,由陈涛带队,伪装成市容巡查和拆迁办工作人员,在棚户区内流动巡视。重点监控三条主要通道和七个出入口。C组两人,负责监控商业广场的夜间安保系统,确保如果目标逃向那边,我们能第一时间封锁。”
她顿了顿:“所有人员配备林教授绘制的护身符,以及经过特殊处理的弹药——虽然不知道对那种东西有没有用,但至少能壮胆。”
林守仁捋了捋胡须:“符箓只能抵御低强度煞气侵蚀,若正面遭遇,仍需江顾问出手。”
“明白。”温知夏看向秦泽川,“外围警戒圈会在天黑前一小时部署完毕。你们进入后,我会实时监控,每十五分钟通报一次情况。如有异常,我会直接带人切入。”
秦泽川点头:“江顾问和我进入核心区域。苏染,梁亦安,你们留在这里做情报支援。有任何新发现,立刻通知。”
苏染面前摆着三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分别显示着三个潜在目标的实时数据——手机信号定位、社交媒体动态、以及通过交通摄像头捕捉到的行踪轨迹。
“调香师学徒刘媛,二十一岁。”她调出一张照片,一个扎着马尾、面容清秀的女生,“下午三点到五点在学校旁听调香课程,之后会回租住的地下室工作室。她的工作室位于棚户区东南角一栋自建房的地下室,只有一个出入口,通风条件差,隔音良好——对凶手来说很理想。”
“大学生陈默,十九岁。”第二张照片,一个戴眼镜、面色苍白的男生,“今天没有课,从上午九点开始就一直待在学校的数学建模实验室。按照他的习惯,晚上七点会去图书馆,十点闭馆后回出租屋。他的住处离棚户区边缘只有两条街。”
“退役射击运动员赵刚,二十八岁。”第三张照片,一个身材结实、左耳戴着助听器的男人,“下午在城西的射击俱乐部兼职教练,晚上七点半会到夜市摆摊,营业到午夜。他的摊位在商业广场东侧,人流量大。”
秦泽川仔细看着三张照片:“三个人的行动轨迹有交汇点吗?”
“没有直接交汇。”苏染说,“但他们都会在傍晚六点到七点之间经过棚户区外围——刘媛回工作室会穿过棚户区南侧的小巷,陈默从学校到图书馆会经过棚户区北边的马路,赵刚从俱乐部到夜市会开车经过棚户区西侧的主干道。”
“也就是说,凶手如果要在棚户区内选择目标,最佳伏击时间就是傍晚六点到七点之间。”江澈插话,“那时候天色将暗未暗,行人渐少,但还没到完全无人的深夜。”
秦泽川看了看墙上的钟:下午两点四十五分。
“我们三点半出发,四点前抵达棚户区外围。”他做出决定,“先做一次地毯式侦查,用江澈的罗盘扫描整个区域,确认有没有其他骨片藏匿。然后在天黑前,选定最佳伏击位置。”
“我带你们进去。”温知夏说,“我对那片区域的地形最熟。三年前那里发生过一起绑架案,我参与过搜救,几乎走遍了每一条巷子。”
“可以。”秦泽川看向江澈,“有问题吗?”
江澈摇头,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黄铜罗盘。罗盘此刻很安静,指针稳稳指向南方。但他能感觉到,盘面下那股细微的、几乎察觉不到的震颤——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远方轻轻拨动着看不见的弦。
“林教授,符箓准备好了吗?”秦泽川问。
林守仁从随身的布袋里取出六个用红绳系着的三角形符包,每个只有硬币大小:“每人一个,贴身佩戴。危急时可撕开符包,将符纸置于掌心,念'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可激发一次性的护体金光——但只能用一次,切记。”
他将符箓分发给众人。秦泽川接过,入手微凉,能感觉到纸张上那些朱砂绘制的纹路隐隐散发着某种暖意。他将符箓小心地放进胸前口袋,紧贴心脏的位置。
“武器方面。”温知夏打开脚边的战术背包,取出两把改装过的手枪,递给秦泽川和江澈,“弹匣里的子弹弹头都刻了简易的破邪符文——林教授提供的样式。虽然效果肯定不如江顾问的金光,但聊胜于无。”
江澈接过枪,在手里掂了掂:“温警官想得周到。”
“我只是不想看到队友手无寸铁地面对那种东西。”温知夏淡淡说,“另外,每人配发一个紧急信号发射器,按下去会同时向所有队员和指挥中心发送位置和求救信号。如果通讯中断,这是最后的联络手段。”
她把纽扣大小的黑色装置分发给每个人。秦泽川将它别在领口内侧,江澈则随手塞进了裤兜。
“苏染,梁亦安,你们的任务很关键。”秦泽川看向数据分析台,“实时监控三个目标的动态,有任何偏离常规的行为,立刻通报。另外,继续分析旧案数据,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关于凶手行动模式的线索。”
“明白。”苏染点头,她的目光在秦泽川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移回屏幕,“你们……小心。”
秦泽川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他转身开始收拾桌上的地图和资料。
江澈走到窗边,望向东南方向。天空依旧晴朗,但远方的天际线上,已经能看到一层薄薄的灰云正在堆积。
“要变天了。”他轻声说。
下午三点二十分,出发前。
所有人聚集在市局地下停车场。两辆黑色越野车已经发动,引擎低吼。
温知夏和她的小组上了第一辆车,他们将先行出发,部署外围警戒圈。秦泽川、江澈和林守仁上第二辆车,直奔棚户区。
临上车前,林守仁忽然叫住秦泽川:“秦队,老夫有一言。”
“您说。”
“今夜之局,凶险异常。”老人看着秦泽川的眼睛,语气郑重,“那邪物既有'饕餮纹'标记,恐非寻常煞灵。饕餮者,贪噬无厌,一旦盯上目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们此去,不仅要阻止它狩猎,更要提防它……将你们也视为目标。”
秦泽川神色一凛:“您是说,它可能会主动攻击我们?”
“昨晚在仓库,它已经对你们产生了兴趣。”林守仁说,“尤其是江顾问和你——一个身怀纯阳正法,一个气血旺盛如炉。对那等以掠夺为本的邪物而言,你们是比普通目标更具'营养'的补品。”
江澈拉开车门,听到这话笑了笑:“那正好。它来咬我,我才有机会抓住它的尾巴。”
“不可大意。”林守仁摇头,“江顾问,你的金光虽强,但消耗亦巨。若它用消耗战术,拖到你力竭……”
“那就需要秦队掩护我撤退了。”江澈看向秦泽川,半开玩笑地说,“秦队,关键时刻可别扔下我啊。”
秦泽川面无表情:“我的任务包括确保所有队员安全。只要我还能动,就不会扔下任何人。”
江澈愣了愣,随即笑了:“这话我记下了。”
三人上车。秦泽川坐在驾驶座,江澈在副驾,林守仁在后排。车子驶出市局大院,融入下午的车流。
下午三点五十分,老城区改造区外围。
车子停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前方就是棚户区——一片低矮、密集的砖瓦房和自建房,巷道如迷宫般错综复杂。不少房屋外墙上都画着红色的“拆”字,有些已经半坍塌,门窗空洞。
温知夏的通讯传来:“A组已就位,视野清晰。B组正在进入预定位置。C组监控显示商业广场一切正常。目前未发现异常能量波动。”
“收到。”秦泽川按下耳麦,“我们准备进入。保持通讯畅通。”
他下车,从后备箱取出一个黑色战术背包背上。江澈也下了车,手里握着那个黄铜罗盘。林守仁拄着木杖站在车旁,环视四周。
“此地气场紊乱。”老人眉头微皱,“拆迁导致地脉受损,阴气容易淤积。若那邪物真在此设伏,倒是选了个好地方。”
江澈手中的罗盘指针开始轻微摆动,不再是稳定的南方,而是左右摇摆不定。
“干扰很强。”他说,“看来这片区域里藏着不止一个'脏东西'。”
秦泽川拔出腰间的手枪,检查弹匣,上膛:“那就一个个找出来。先从刘媛的工作室开始。”
三人沿着一条狭窄的巷子走进棚户区。脚下是坑洼的水泥路,两旁是斑驳的砖墙,墙头伸出杂乱的电线。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垃圾的腐臭味。
偶尔有居民从门窗里探头张望,看到秦泽川手中的枪和制服,又迅速缩了回去。这片区域的人对警察有着本能的警惕。
走了大约十分钟,江澈忽然停下脚步。
罗盘的指针剧烈颤动起来,然后猛地一定,指向左侧一条更窄的岔路。
“这边有反应。”江澈压低声音,“距离大概……二十米。”
秦泽川打了个手势,三人悄无声息地转入岔路。这条巷子更窄,只能容一人通过,两侧的房屋几乎要贴在一起。光线昏暗,即使是在下午,也显得阴森森的。
走了十几步,江澈再次停下。罗盘的指针几乎要跳出盘面,疯狂地指向巷子尽头一栋两层自建房的地下室入口。
那入口很隐蔽,一扇生锈的铁门半掩着,门后是向下的水泥台阶。门上没有任何标识,但门框两侧的墙壁上,隐约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涂鸦——扭曲的线条,像是孩童的乱画,但看久了会觉得眼睛发花。
“就是这里。”江澈的声音很轻,“强烈的煞气残留……而且很新鲜,不超过二十四小时。”
秦泽川握紧手枪,缓缓靠近铁门。他侧耳倾听,门后没有任何声音。他轻轻推开铁门,一股混杂着霉味和某种甜腻香气的气味涌了出来。
台阶向下延伸,尽头是一片黑暗。
江澈指尖亮起一点微弱的金芒,勉强照亮台阶。三人依次走下,林守仁走在最后,手中的木杖顿地,发出轻轻的叩击声。
地下室不大,约莫二十平米。角落里堆着一些杂物,中央摆着一张老旧的工作台,台上散落着各种玻璃瓶、量杯、还有几个小小的香薰炉。空气里那股甜腻的香气更浓了,是从工作台上一个敞开的瓷瓶里散发出来的。
江澈的罗盘指针直直指向工作台。
他走过去,金芒照亮桌面。在几个香薰瓶之间,他看到了——
一小撮灰黑色的粉末。
粉末在瓷盘里堆成一个小小的圆锥,表面隐约能看到细微的、类似骨片上的纹路。
江澈用手指沾了一点,凑到鼻尖闻了闻,脸色沉了下去。
“是骨灰。”他说,“但不是火化的那种。是被某种力量强行'炼化'后留下的残渣。”
秦泽川立刻想起林守仁之前的话:“'寄魂骨片'吸收完能量后的残渣?”
“很有可能。”江澈环顾四周,“而且这里……不止一块骨片存在过的痕迹。”
他走到墙边,金芒照亮斑驳的墙面。在墙皮脱落的地方,能看到几道浅浅的、烧灼般的黑色痕迹,排列成某种规律的图案。
林守仁走过来,仔细看了看那些痕迹,倒吸一口冷气:“这是……'聚阴阵'的残迹!有人在这里布过阵法,聚集阴煞之气,用来温养那些骨片!”
秦泽川立刻按下耳麦:“温知夏,听到吗?我们发现重要线索。调香师学徒刘媛的工作室,疑似是凶手的一个'据点'。这里有阵法残迹和骨片残渣。立刻调取刘媛的所有背景资料,查她最近接触过什么人,有没有异常行为。”
“收到。”温知夏的声音传来,“已经安排B组两名队员去刘媛的学校,看看能不能找到她本人询问。另外,苏染刚刚通报,刘媛的手机信号显示她还在学校,但已经超过半小时没有移动了。”
秦泽川心里一沉:“通知学校那边的人,如果找到刘媛,立刻带她到安全地方。我们这边……”
他话没说完,江澈突然厉声喝道:“后退!”
几乎同时,工作台上那个敞开的瓷瓶里,那撮灰黑色的骨灰突然无风自动,猛地扬起,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张模糊的、扭曲的人脸!
人脸没有五官,只有两个空洞的眼窝和一张咧开的嘴。它发出无声的尖啸,一股冰冷刺骨的精神冲击瞬间席卷整个地下室!
秦泽川只觉得脑袋像是被重锤砸中,眼前一黑。但他强忍剧痛,抬手就是一枪——
子弹穿透那张灰雾人脸,打在对面的墙上,迸出火花。人脸只是微微荡漾,毫发无伤!
“物理攻击没用!”秦泽川咬牙。
林守仁已经将木杖重重顿地,清光大盛,勉强护住三人。但那张人脸却猛地收缩,化作一道灰黑色气流,嗖地钻进了地下室的通风管道!
“它去报信了!”江澈脸色一变,“凶手知道我们找到这里了!”
秦泽川立刻按下通讯器:“所有人注意!目标可能已经察觉!提高警戒级别!温知夏,立刻通知另外两个潜在目标,让他们找安全地方躲避!快!”
耳麦里传来温知夏急促的应答声。
江澈走到通风管道口,罗盘的指针疯狂旋转。他闭上眼睛,感应了几秒,猛地睁开:“它往北边去了……速度很快!”
“北边是陈默的住处。”秦泽川想起地图上的位置,“它要换目标?”
“或者……”林守仁面色凝重,“它要引我们过去。”
秦泽川没有犹豫:“追!温知夏,给我们指引路线!江澈,你带路!林教授,您能跟上吗?”
“老夫尚有余力。”林守仁拄着木杖,“走吧!”
三人冲出地下室,沿着狭窄的巷道向北狂奔。
头顶,天空不知何时已经阴云密布。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
一场暴雨,就要来了。
而狩猎,或许已经提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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