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油曲奇

　　“布布好不好吃？”梁函坐在布布身边，手里拿着一块儿软帕子给她擦嘴巴旁边的饭粒和油渍。

　　布布鼓鼓囊囊正在一动一动的脸颊顿了一下，突然往后仰：“布布不能吃！”

　　梁函哭笑不得：“好好好，那这个饭饭好不好吃？”

　　布布这才把脸凑回软帕上：“好次~”

　　“那明天让姨姨再给你做好不好？”

　　“明天不行！”一直在游神的梁清时听到关键字，反驳道。

　　布布若有其事地学着她爸爸说了一句：“明天不行。”

　　“好好好，布布说什么都对。”梁函搓完布布的肉脸蛋，把帕子放回桌子上，捏起筷子给梁清时夹了一块儿他剥好的虾还有糖醋排骨：“尝尝，这些虾阿姨今天换了种做法，糖醋排骨你最爱吃的。”

　　梁清时垂下眼睫，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还是把虾和排骨吃掉了。

　　饭吃到一半，梁函的手机就开始不停地响起来，看了一眼来电信息，目光就瞬间冷了下去，指尖一划就挂断了，只是那边还继续锲而不舍地打过来，让梁函有些不耐烦地皱皱眉头。

　　“你先去接电话吧。”梁清时把筷子放下，坐过去把喂养布布的活儿计接了过来。

　　“我很快就回来，布布给大伯留点饭饭啊，大伯还没吃上饭呢！”

　　梁函走进书房，回身将门反锁。

　　“什么事？”

　　“梁总，护工说人跑出来了。”

　　“都有谁？”

　　“只有梁雨生。”

　　梁函轻叹一口气：“跑出来就去找，打电话给我也没用。”

　　“这......”电话另一头的人面面相觑，人是梁总要关的，现在跑了没有一点指示吗？

　　“人跑不了，你先带几个人找找。”

　　这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对面的人更是忐忑不安，这是要他们花几成功夫去找啊到底！但梁总的话不能让他重复第三遍，容易饭碗不保，所以他们也只得小心翼翼地应了下来。

　　电话挂断后，梁函轻笑了两声，这个蠢货还是顶不住这个诱惑啊。

　　书桌上的电脑界面正实时记录着一颗小红点的去向，梁函指尖轻点两下，仿佛是在让他放出来的饵乖觉一点，等他的鱼儿上钩了，就彻底解放了。

　　书房的门刚刚开，客厅里就传来了梁清时压着嗓音的恐吓声。

　　“它钻进你的肚肚里，然后涨得大大的，这样你的肚肚还要不要了？”

　　布布两只小胖手捂住耳朵，圆脑袋垂得低低的，一副听不进去的样子。

　　“布布爸爸说过不能这样！别人说话要认真倾听，你这样很不尊重别人！”梁清时真的败给自己的女儿了，吃完了她碗里的米饭和菜，还闹着要吃小饼干，这个小吃货！

　　“布布！你再这样爸爸要生气了！”

　　梁函听到这话赶忙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都怪你！”梁清时把站起来，“就你天天偷摸给她吃零食，现在她都快养成坏习惯了，真积食了又不是你管！”

　　“我管我管！”

　　“重点是这个吗？！”梁清时指着埋头假装自闭的女儿：“原先我都跟她约好了，她也一直执行得很好。你再看看现在的她，说也说不通，打又打不得，不怪你怪谁？！”新仇加上旧恨，梁清时语气算不上很好。

　　“我来说我来说。”梁函腆着笑脸安抚着越来越气的人，一边走上前把快要蜷成小刺猬的布布抱了起来：“布布想要什么跟大伯说说好不好？”

　　布布眼眶里包着泪，从他怀里转身朝梁清时伸出了手：“爸爸抱......”

　　梁清时平复了两秒，把女儿接了回来。

　　这才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在布布面前这么凶，有点把自己烦躁的心情传给她了，心里顿时无比歉疚，手在布布的后背不断拍抚，转身就往门外走，嘴里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布布，爸爸不该朝你发火。以后再也不会了好不好？”

　　被父女两人丢在原地的梁函目瞪口呆，只来得及拎起布布的水壶追了上去。

　　然而门口被拦下的梁清时红着眼眶，看着梁函把水壶挂在布布脖子上，脑子一抽，少有的直白地说道：“我们现在的关系有点混乱，我想我需要冷静一下。”

　　梁函无比了解梁清时，这时候放他一个人去冷静无外乎是等着他亲手拿着大砍刀，把他们之间的联系彻底斩断，所以他回以同样直白的话：“哪里混乱？不一直都是我在追求你吗？”

　　“......？！”

　　梁清时像被电击中一样，怔愣在原地。

　　是......是这么回事吗？

　　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

　　每天雷打不动地约他一起吃饭，期间一直帮他照顾布布；时不时给他买一些小礼物以及给布布买各种玩具和零食；工作上也一直给他开小灶，就算讲了三遍他依旧云里雾里，梁函也还是非常耐心地给他解释他从未接触过的领域的专业知识。身为合作公司的主要负责人他接手这么大的项目至今还没有自乱阵脚，他也知道是因为梁函帮他顶住了大部分的压力......

　　停在原地太久，布布先开始感到不耐烦了，两条小短腿一蹬一蹬地要下地自己走，她还没吃够呢！

　　梁函伸手把这做闹腾的小公主抱下来，她二话不说就撇开她的老父亲，‘噔噔噔’地往餐桌的方向跑，桌面上黄油曲奇的包装袋正在向她疯狂招手。

　　“要不要再进来坐会儿？”梁函‘恰到好处’地给她让完路，笑眯眯地转过身来，邀请道。

　　梁清时只觉得非常闹心，他的脑子现在乱得跟到处滚的毛线团一样。

　　布布重新坐会了她的专座，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爸爸刚刚放在旁边的小饼干：“我要吃那个！”

　　梁函拎起包装袋，在梁清时面前晃了晃，得到一个拒绝地眼神后朝布布耸了耸肩，把小饼干放回了冰箱里面。

　　布布小嘴一瘪就要开始闹了：“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对啊，大伯知道你不要，都帮你放回冰箱了呀~”

　　布布被他绕进了话语的陷阱里面，哭声顿了一下，接着用更大的嗓门叫嚷：“我要小饼干！”

　　梁清时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笑，心里的纠结是被女儿的可爱缓解了些许。他抽出纸巾给布布擦了擦眼泪，安抚道：“停一下停一下，布布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布布张着嘴凝神感受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听见，正要继续的时候爸爸的头贴近了她的小肚子：

　　“嘘——布布的肚肚在说话。爸爸先听听它在说什么，布布安静一下好不好？”

　　梁清时只感觉到布布柔软的胖肚子随着一呼一吸间的起起伏伏，还有时不时的哭嗝，他抬起上半身，开始编：“肚肚说它已经很满很满啦，就跟布布的奶瓶里面被装满了水一样，再放东西进去，它就要受伤啦。布布想不想它受伤？”

　　布布将信将疑地用两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肚皮，时机非常凑巧地打了一个嗝，感受到这股震动的她一下睁大了眼睛，随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肚肚里面的东西还没有消化完，布布等等它好不好？它现在还跟布布一样，很小很小，所以消化得很慢很慢，但是布布努力长大，它也会跟着长大，会变得快快的。所以我们要保护好它，不能让它受伤。”

　　布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总算没有再哭闹着要小饼干吃了。梁清时松了一口气，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他女儿就是贴心，不枉费他编了这么多。

　　梁函在一旁看得心都要化了，那边的父女俩人身上仿佛萦绕着温暖的阳光，他看似触手可及，却好像怎么也无法抓在手中。

　　没过一会儿，阿姨就从楼上下来了，布布抓着她的袖子不放，说要上去玩。她来这里为数不多的几次上楼都是阿姨带的，梁清时要么在加班工作，要么在听梁函的小课堂。

　　但这次他过来就带了自己和布布，电脑和文件一个都没带。

　　阿姨和布布离开之后，这片空间就一扫刚才的温情，只剩下了清冷和尴尬。

　　但梁函求之不得，他甚至从茶几下面掏出来了一套看着就价格不菲的茶具，淡雅的茶香随之飘了过来，却被梁清时拒之门外。

　　“我晚上喝茶睡不着。”

　　“那你喝点可乐。”

　　“？”这玩意儿是用来装可乐的吗？！梁清时在心底抓狂。

　　茶杯浅褐色的水面上冒着气泡，可乐的味道似乎冲淡了空气中的那点尴尬。

　　梁清时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茶杯小啜了一口，碳酸饮料在口腔里炸开来的感觉让他着迷不已。

　　梁函也适时开口道：“过去的事情我没有办法改变，也不会为我自己争辩什么。但是这过去的许多年以及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希望能和你在一起的想法是从未变过的。”

　　“也许你自己也忘记了，你刚刚来到梁家，梁雨生一直看不惯你，你就天天躲在房间里不见别人。但每一次他被那个老头骂，你都会跑出来，躲在楼梯上埋着头偷笑......”话没能说完，梁清时一本正经地打断他：“什么偷笑！我恨不得看不见他这个人，怎么可能会偷笑！”

　　“你会忘记，我可不会。为了能看到你，我可是想了很多招让他倒霉的，这你可不能不认！”

　　“你！”

　　梁清时红着脸想，梁函果然是个诡计多端的见人，比他还会编故事，就为了骗他，让他心跳失速。

　　他才不会上他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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