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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周末
温随约好钢琴老师上课，他走到客厅却没有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许妈端着饭菜见温随四处张望，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少爷，贺少爷今天去他姑妈家，可能明天才回来。”
温随握着琴谱的手指微微收紧，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随即又很快掩饰过去，对许妈笑了笑：“知道了，谢谢许妈。”
他转身往玄关走，脚步却比平时慢了些。
“大少爷，不再吃点早饭吗？”许妈在身后问。
“刚熬好的小米粥，你以前最爱喝的。”
温随换鞋的动作顿了顿，摇摇头：“不了许妈，钢琴课要迟到了。”
推开门时，清晨的风带着点凉意扑过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微微晃动。
他抬头看了眼院子里的梧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以前贺延明总爱赖床到中午，然后被陆阿姨揪着耳朵从床上拽起来，两人吵吵嚷嚷地在院子里追着跑。
今天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温随深吸一口气，把那些莫名的情绪压下去，抱着琴谱往门外走。
司机老黄已经把车停在了门口，见他过来赶紧下车开门：“温少爷，今天去钢琴教室？”
“嗯。”
温随坐进车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别墅二楼的窗口瞟了一眼。那里拉着窗帘，什么也看不见。
车子平稳地驶离别墅区，琴谱在膝盖上硌着，他却没什么心思看，脑子里总冒出贺延明的影子。
他去姑妈家会做什么？会不会跟表哥他们一起打球？会不会又忘了吃饭？
“温少爷，您看这个曲子……”
老黄见温随闷闷不乐忽然指着车载屏幕上播放的音乐，想跟他聊两句。
温随回过神，笑了笑：“挺好听的。”
他掏出手机，点开和贺延明的聊天界面，对话框停留在昨天晚上，他发的那句。
“晚安”。
对方回了个“嗯”。
他犹豫了半天，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又删掉，最后只锁了屏，把手机塞回口袋。
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温随这样告诉自己，却没发现，自己嘴角的笑意早就没了。
……
钢琴教室里，指尖落在琴键上时，他才发现自己有点心不在焉。
弹错了好几个音，连老师都看出来了，关切地问：“温随，今天状态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
“有点。”
温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重新调整坐姿：“老师，我们再来一遍吧。”
琴声重新响起，流畅了许多，却总带着点说不出的滞涩。
他想起贺延明总嫌他弹琴太安静，像蚊子哼哼，说要给他找点“带劲”的曲子听。
那时他还脸红着反驳，说古典乐有古典乐的好。
现在想想，好像……有点想听他再说几句了。
温随按下最后一个琴键，抬起头看向窗外。
他拿出手机，终于还是发了条消息过去：“姑妈家好玩吗？”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心里忽然有点慌，又有点期待。
不一会儿，对方回复：我现在还没去，在跟朋友打篮球，怎么了？”
看到消息后，温随不顾现在还是上课时间立马回复：“没……没什么！注意安全。”
“知道了，哥。”
“嗯……”
……
另一边，贺延明刚发完信息，李长安立马过来拉他要走，说宋晓子他妹宋怡乐从A市转来B市上学，想弄个欢迎会。
宋晓子兄妹俩和贺延明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玩到大，不过宋怡乐初中转学了。
高中认识李长安这个活宝，三人性格合拍就玩到一块去。现在这丫头要回来，的确要好好准备礼物，正好让李长安认识认识。
贺延明把手机揣回兜里，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被李长安拽着往球场外走。
“宋怡乐那丫头，小时候跟个小炮仗似的，现在估计没那么野了吧？”
李长安勾着他的脖子笑：“谁知道呢我又不认识，不过听宋晓子说，现在出落得亭亭玉立，还是个学霸，跟你家那位温大少爷有得一拼。”
贺延明踹了他一脚：“瞎比什么。”
嘴上这么说，脑子里却莫名闪过温随弹琴时的样子，安安静静的，跟“小炮仗”三个字完全不搭边。
两人往约定的礼品店走，路过一家玩偶店时，贺延明脚步顿了顿。
橱窗里摆着只笨笨的小熊，脖子上系着红色领结，跟上次温随贴在房门上的球星贴纸完全是两个风格，却不知怎么的，让他想起温随会不会也喜欢这一款。
“看什么呢？”李长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你不会想给宋怡乐买这个吧？太幼稚了点……”
“想什么呢。”
贺延明收回目光，快步往前走：“去买钢笔，她不是学霸吗，用得上。”
挑钢笔时，他鬼使神差地选了支银色的，笔帽上刻着细碎的花纹，看着低调又精致。
李长安在旁边咋舌：“贺哥你可以啊，审美在线了，不过这牌子挺贵的，你对宋怡乐够意思。”
贺延明没说话，付了钱把钢笔塞进礼盒。
走出店门时，手机在兜里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看，是温随发来的：“下课了，准备回家。”
后面还跟了个小小的笑脸表情，看得他指尖微顿。
“谁啊？”李长安凑过来想瞧，被他抬手挡住。
“没谁。”
贺延明飞快地回了个“嗯”，把手机揣回去，耳根却有点发烫。
李长安啧啧两声：“肯定是继兄温随吧？我说你俩这黏糊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
“闭嘴。”贺延明瞪他一眼，却没真动气，脚步反而轻快了些。
“走了，去宋晓子家，别让那丫头等急了。”
……
欢迎会设在宋晓子家的院子里，宋怡乐穿着白裙子站在石榴树下，看见贺延明时眼睛一亮，像小时候那样冲过来：“延明哥！”
贺延明侧身躲开她的扑抱，把礼盒递过去：“欢迎回来。”
宋怡乐瞧见他的动作，眼神闪过一丝落寞不过转瞬即逝。
“谢谢延明哥！”宋怡乐笑得眉眼弯弯，拆开礼盒看见钢笔，眼睛更亮了。
“我正缺支好钢笔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牌子？”
“猜的。”
贺延明含糊应着，目光却不自觉往手机上瞟。
李长安在旁边看得清楚，凑过来低声笑：“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
贺延明没理他，拿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下去，却压不住心里那点莫名的躁动。
院子里很热闹，宋怡乐叽叽喳喳地说着在A市的趣事，宋晓子和李长安插科打诨，笑声不断。
可贺延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手机再次震动，看到温随发来的“我到家了，在看书”。
他回了个“嗯，哥别太累”。
发送成功的瞬间，忽然觉得，今天这欢迎会，好像也没那么有意思。
待会还要去姑妈家。
……
隔天一早
温随睡醒下楼时，余光瞥向大门。贺延明鬼鬼祟祟地打开门，还很谨慎地环顾四周。
“你为什么……小心翼翼？”
贺延明被突然出声的温随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他给他比个嘘的手势。
“我妈呢？”
温随下楼后，有些不明所以回答：“出去了，好像是和朋友打麻将。”
闻言，贺延明如释重负般顺便把鞋甩到一边，他来到沙发上四仰八叉的躺下。
“我妈改嫁的事没有告诉姑妈，万一她知道我去姑妈家肯定要教训我。”
温随走到沙发旁，看着他把自己摊成一团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那你昨天晚上怎么不回来？”
贺延明掀起眼皮看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玩太晚了，在姑妈家蹭了一晚。”
他顿了顿，忽然坐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递过去，“喏，给你的。”
是颗用红绳串着的小珠子，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上面，泛着温润的光。
温随愣了一下，接过来捏在手里，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这是……”
“宋怡乐我小时候朋友带回来的，说是那边的特产，顺手给你拿了一个。”贺延明别过脸，假装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不值钱，你随便扔着玩。”
温随却把珠子攥得很紧，低头看着那抹柔和的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他轻声说：“谢谢。”
“谢什么。”
贺延明嗤笑一声，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客厅里安静下来，只贺延明轻微的呼吸声。温随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翻开昨天没看完的书，目光却有点涣散。
总觉得身边这团“大型障碍物”存在感太强，让他没法专心。
贺延明躺了会儿，又坐起来，凑到他旁边看：“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数学题。”温随把书往他那边挪了挪。
贺延明扫了一眼，皱起眉：“这题我会，上次老师刚讲过。”
他伸手拿过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起来，“你看，辅助线这么画……”
阳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臂上，贺延明的字迹龙飞凤舞，却意外地清晰。
温随低头看着他的侧脸，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忽然觉得，这样的早晨好像也不错。
“听懂了吗？”贺延明抬头问他，正好撞进他的眼里。
温随像被烫到似的，慌忙移开视线，耳根泛红：“听、听懂了。”
贺延明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这小子，怎么数学题不会的样子都那么乖。
他清了清嗓子，把笔扔回去：“行了，不会的再问我，虽然我比你低一个年级但我可比你懂得多！”
贺延明从没想过自己和母亲会过上富人生活，在他的认知里，只有读书才能拼出一条路。
所以在陆雅楠不知道的对方，贺延明比任何人都努力。
说完又躺回沙发上，却没像刚才那样四仰八叉，而是侧过身，看着温随认真看书的样子，不知不觉竟有点犯困。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听见温随轻轻叹了口气，又好像感觉到对方往他身上搭了条薄毯。
真麻烦。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了翘，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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