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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唬他很有意思
俞夏抱着今天早晨收上来的通知回执走在林荫路上。说好的一起去教务处领材料,结果贾小可突然有事半路跑了,丢下他一个人颠颠地往过走。隐蔽的小路曲曲折折,四通八达,也不知道都通向哪儿。
和二中成绩同样出名的就是学校绿化,眼花缭乱之程度简直令人发指。据说每次家长会都有快开半截子才过来的,不是堵车迟到,不是忘记开会,而是因为半路迷路,光找道了。
学校太大,他都来了快一个月了,到现在也没能完全闹清楚各个功能区域所在。目前为止俞夏就认识一个天天去的食堂,一个夜夜回的宿舍。贾小可一走他就只能瞎子摸象一般盲猜瞎找、连走再问,主打一个靠嘴。
“从高中部教学楼出来,过前面一片小树林,再穿过回廊,就能看见小灌木丛,然后旁边往南……”
往南???
俞夏:……
只见前方回廊连着两片区域,且两边都有小灌木丛、都有房子……
他来来回回溜了那么远,蓊蓊郁郁的林子遮天蔽日,走了这么久,闷得他有点上不来气,多一步道都不想再走了。
俞夏站在原地四处张望。
正愁着,见路尽头溜溜达达过来俩人。他眼睛一亮,一下就认出走在前面的是六班金库石放。俞夏赶紧调整好表情,眉眼弯弯的跑上前去,咧着一口小白牙笑着问:“两位同学好,请问教务处怎么走?”
“诶呦,吓我一跳。”说完还假模假式的抚了抚胸口,“这绿树扶苏,光线昏暗的,你这么个小黑炭冷不丁一下钻出来,差点儿没瞧见,别再踩着你。”
俞夏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叫石放的真讨厌,一米八几大个,长的比张良还高还壮,还好意思说自己吓着了。瞧他笑的那一脸欠揍样,且口吐莲花,这做作的样子看起来甚是眼熟。
他暗自琢磨着也没招惹过这尊做作精啊,在心里已经不知道默默问候了几回他脑子,但面上不显。况且还有求于人,于是假模假式态度良好的继续端起假笑,决定有脾气地忽略他去求助另一人。
这一转头,笑容差点儿没挂住,全靠这么多年演技加持……
山魈?脑内小人儿捶胸顿足,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俞夏稳了稳心跳,该问还得问。
龚时川正静静看着他,眼神幽深暗沉,就像这片不透光的林子。他莫名想起初见时,这人也是这样一副样子,像是要将他生吃活剥了。
俞夏赶紧打住脑洞,试图咧嘴假笑:“我、我有点儿路痴,分不清南北。”他重新挤出笑容,仰起脸问:“同学你知道教务处在哪边吗?”
连走带跑了一路,他校服领口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崩开了两粒,领子咧的老大,歪歪斜斜挂在清瘦的肩膀上,露出里面白花花一片。潮热的风轻轻吹过,将汗湿的领子牢牢黏在那一截白的发光的锁骨上。
龚时川的视线定在那片皮肤上,似乎停了一瞬才缓缓上移。细腻贪婪的描摹着他的轮廓,眼神中似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流动。
俞夏被他看的发毛,又不敢吱声。
见其半天没话,俞夏只能炸起胆子,再次眨着小星星眼仰头看向对方。他心里的小人儿横跳发颠:这位更奇葩,难听话到一句没有,可哑巴一样,直不楞登的盯着他来回瞅了好半天,那眼神带了钩子一样,太吓人若。
他警铃大作,再次确定这俩货脑子不正常,绝壁有病。正打算离开再去碰碰运气,便见对方走了过来,他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却被对方一把拽住,领口一拉,按在打开处,要将扣子挨个系上去。
俞夏整个人僵住,慌的一批,可他又不敢动,只能傻在原地充木头桩子。趁人不注意时,再悄咪咪用眼角余光打量对方。
龚时川手指修长,捏住他的衣领帮他整理衣服时,指尖偶尔会擦过锁骨处的皮肤,引的他一阵细微的战栗。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他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的睫毛;近到他能闻到他校服上淡淡的雪松气息,若含冰雪,裹挟而来。
哼,挺臭美,一个高中生,还喷香水!
扣到最后一粒扣子时,龚时川的手指在俞夏喉结下方顿了顿,才将扣子穿过扣眼,为他抻平衣领。
“穿好。”他的声音低沉磁性,介于青少年与成熟男人之间,与自己的柔和截然不同。哼哼哼,看他更不顺眼了。
对方突然低头,俞夏偷看被抓了个现行。他圆睁双眼,尴尬的呵呵两声,整张脸连带着还没好利索的伤口烧的一片绯红。俞夏鸵鸟心态,想他晒得黢黑,反正也看不出来,红就红去吧!
龚时川盯着他,坏心眼地勾了勾唇。俞夏能从对方带笑的瞳仁中看到自己,一时不敢对视,慌的四处乱瞟。
龚时川似乎终于看够了,松开俞夏,痞里痞气的示意说:“沿这儿往左走到头,过灌木丛右转,青色平房就是。”
说完拍了拍他肩膀:“小孩儿,好好穿衣服,再犯扣风纪。”便带着他的做作精走了。
俞夏心如擂鼓,肩膀上被拍过的地方隐隐发烫,衣领紧贴着脖子的触感异常清晰。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龚时川刚刚……是亲手给他扣了扣子?
……我去,太吓人了。
“不是,他有病吧?”俞夏小声嘟囔,却又下意识拉了拉衣领,摸了摸喉结下方。
他拍着胸口:“什么叫好好穿衣服?怎么就没有好好穿衣服?管的也忒宽了。”俞夏杵在原地连气再吓,眼见的丧眉耷眼起来。
“呦呵,千载难逢啊。怎么回事儿?还上手了。逗人家小孩儿干嘛?看把人给吓的。”石放撞了撞龚时川,满脸的你有猫腻。
“好玩儿。”龚时川懒洋洋回了一句,之后任石放再怎么发问也不搭理,连个眼风都不带给的。
终于把材料领回教室,俞夏往桌子上一趴,彻底自闭了。
前桌王玉桐是学委,往常都是他去教务处领材料,正赶上今天去值日,所以临时让俞夏和贾小可去帮了个忙。
开学快一个月了,他从没见过俞夏这样,觉得倍儿新鲜,回过头来幸灾乐祸。
“是不是学校太大了?是不是在回廊那儿卡住了?是不是找半天emo了?哈哈。”
俞夏哼哼两声以示作答,懒得解释刚才那段诡异的经历。
王玉桐看的直乐,一副中二病没过期的样子摇头感慨:“你这也算是最接近我的一天了。”
“可不!”俞夏见王玉桐没完没了,瞬间活了:“听说你从英语老师那儿新借了一套练习书,要不咱俩再接近接近?给我也匀两天?”
王玉桐瞬间变脸。他排了半个月才排上,刚借到手,正宝贝的不行。
立刻瞪眼转身:“甭想!”急的差点儿破声。
俞夏哈下乐了,王玉桐后知后觉自己上当,气的又转过身来打俞夏:“你个小屁孩儿,皮吧你就,总有人能收拾的了你。看你到时候还这么乐呵不!”
俞夏一边躲一边笑,生理泪水溢了满眼,像含了一小汪春水。眼波流转间又仿佛碎星盈满星河,似坠未坠,眼尾那一抹嫣红尤盛。
俩人闹腾正欢,教室突然安静下来,只见做作精和半哑巴正堵在门口往他们这儿看。两人身材都过于高壮,凶神恶煞的往那儿一戳,是实实在在的堵,谁也进不来,也不敢进来。
“小孩儿,过来。”石放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又落回到俞夏身上。冲他勾了勾手,召唤小狗似的。
俞夏懒得搭理他,假装不知道是在喊谁,大睁着圆乎乎湿润润的眼,一脸蠢萌的装傻。
石放:“……我去,呵……好,小屁孩儿,你行!”
石放挑眉,刚要抬脚进屋,被龚时川一挡顺势拽住。
龚时川慢悠悠踱到俞夏跟前,把一摞材料按他桌上,手未抬起,感觉他随时都会拿走。
“你落了东西。”复又盯着俞夏沉着声问:“还要吗,嗯?”
他拍了拍材料,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俞夏抬头,撞进那双幽深的眼睛里。龚时川正垂眸看他。
“还要不要?”
俞夏立刻坐正,一把捂住材料便往自己怀里揽,他圆睁着湿漉漉的眼仰起脸急呼:“要、要、我要。”
龚时川嗤了声,看他抱得死紧,玩心骤起,刻意往回抽了抽,俞夏见状立马捂严实,手无意间擦过对方的手腕,温热的触感一掠而过。龚时川这是忽然松了力道,材料往俞夏这边滑过来。俞夏手忙脚乱抱住,整个人往前倾了倾,额头差点儿撞到龚时川胸口。
周围传来压抑的吸气声,已经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俞夏抱紧材料,耳根又热又烫。他抬眼看石放好像也要进来,怕那个做作精一会儿又要跟着起幺蛾子,赶紧一脸讨好的对着龚时川说:“太感谢你了,不然我还得再跑一趟……以后有事尽管叫我,我肯定帮忙。”
说完觉得不够,又快速补充:“小的必鞍前马后,以效犬马之劳!”
龚时川看他摆出这副狗腿样,眼里闪过极淡的笑意。抬手像是想摸摸俞夏的头,手到半空却转了方向,轻轻拍了拍那一摞子材料。
“记着了。”他说。
然后从校服的口袋里掏出一管药膏放在桌上,目光在俞夏脸颊那道浅浅的结痂处停留片刻:“好好擦,都花了。”
他说这话时微微附身,声音压的极低,只有俞夏能够听清。滚烫的气息拂过耳侧,俞夏整个人僵在椅子上,连呼吸都忘了。
龚时川直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石放吹了声唿哨。
见他冲俞夏眨了眨眼,无声做了个口型:你、等、着。
教室顿时炸了,好事儿的都跑过来问俞夏:“夏,你认识校草?”
俞夏也很无奈,只能挨个回复:“真的不认识,真的不认识!我用你们的物理成绩发誓,恰巧今天刚好碰见,就向他问了个路。”
班花杨萌真唰的一下跑过来:“可吓死我了,我以为校草过来是为了找你麻烦,教训你撬他墙角。”
俞夏一脸蒙:“这还不是麻烦吗?谁要撬他墙角?撬谁?华柯?”
杨萌真一脸恨铁不成钢:“你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她恨不得天天跑过来找你问题,你前段时间不是还说她绿茶。那个就是他真真儿的女朋友,据说都见过家长了。当然啊,虽然我不怎么相信。但我闺蜜是这么说的,她和华柯住一个小区。”
俞夏:“……真的假的?不是谣传吗?”
“真真儿的,他们两家偶尔会在一个场合碰见。听大人说的,虽然我闺蜜挺烦她。”
俞夏瞬间恍然,原来真是这样。他就说嘛,也没惹着他们啊。原来这俩阴阳怪气的捉弄他是为华柯出气,刚给他药膏是替女朋友赔不是。
他突然慕了,有人撑腰就是好,哪管白莲绿茶的,他也好想要一个。
最近也不知道他是犯了什么煞,俞夏发现,他这阵子偶遇龚时川的频率实在是有点儿高。
无论是出来接水,还是上厕所、去食堂,甚至大课间。那哑巴死死盯着你也不说话,像吃错了药的神经病。俞夏有点儿毛,又不敢搭理他。
每次与龚时川狭路相逢,他都假装没看到。然后该干嘛干嘛,能躲多远是多远。毕竟他得天天上学,出门与否不能按黄历。
今天课间,俞夏溜达出来到走廊透气,王玉桐一把从后面抱住他,趁他挣脱之前迅速捂住他的眼睛。一挣一拽间两人闹腾的正欢,俞夏顿觉一股滚烫的视线直直射向自己,较之以前今天尤甚,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终于挣脱束缚回头看去,恨得他牙根痒痒,又是那个哑巴魈。此刻他正倚着墙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看,被他发现也不回避,还学着石放冲他吹了个呼哨,眼神带着毛刺儿一样,怎么看怎么瘆人。
俞夏假装镇定,回过身和王玉桐说话,可后背火烧火燎地感觉实在太过明显,又瞎聊两句就匆匆跑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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