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狐狸学会哭泣

　　一路无话，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于燃始终保持在吴桐左前方半步的位置，像一个沉默而可靠的屏障。吴桐则全神贯注地操作着手中的探测仪器，快速记录着空气成分、辐射水平和能量残留。

　　很快，他们抵达了那个临时营地。眼前的景象比照片更加触目惊心。散落的工具，胡乱连接的电缆，还有那几台仍在低功耗运行、发出微弱嗡鸣的改装设备，无不显示着这群人的疯狂与无知。

　　吴桐和阮颜梅立刻投入工作。阮颜梅负责采集岩壁和支撑结构的样本，评估爆破对结构的实际影响。吴桐则直奔那些遗留的矿石和设备。

　　他小心翼翼地用特制工具夹起一块幽蓝色的“活化”矿石，放入屏蔽样本盒中，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枚炸弹。“能量场极不稳定，处于临界点……”他喃喃自语，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于燃和赵铭直持枪警戒，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尤其是那片被标记为红色的不稳定岩壁区域。黑暗仿佛有生命般，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 吴老师，时间不多了。”于燃低沉的声音提醒道，他感觉自己的脊背一阵发凉，这是一种久经沙场磨练出的、对危险的本能直觉。

　　“再给我一分钟！”吴桐头也不抬，正试图从那台频率发生器上拆卸存储核心，那里可能记录着对方实验的关键数据。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 咔啦……”一声轻微的、如同冰块碎裂的声响，从头顶传来。

　　于燃的头灯瞬间向上扫去！只见那片红色区域的岩壁，一道新鲜的裂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细小的碎石簌簌落下！

　　“塌方！快走！”于燃嘶吼一声，几乎是凭借本能，一把抓住还在专注拆卸的吴桐的后衣领，粗暴地将他向后猛拽！

　　同时，他另一只手猛地推开旁边的阮颜梅，并对苏城亘大喊：“带他们走！”

　　“轰隆——！”

　　就在吴桐被拽离原地的下一秒，一大块夹杂着碎石的岩壁轰然砸落，重重地落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激起漫天烟尘！整个矿洞都仿佛震动了一下。

　　吴桐被于燃巨大的力量带得踉跄后退，差点摔倒，被赶上来的赵铭直扶住。他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被堵住大半的通道和弥漫的烟尘，心脏狂跳。

　　“于燃！”他失声喊道。

　　烟尘稍散，只见于燃站在塌落区的边缘，用背脊顶着一些还在滑落的小石块，头盔和作战服上满是灰尘，他剧烈地咳嗽着，但依旧维持着持枪警戒的姿态，确保没有后续危险。

　　听到吴桐的喊声，他回过头，帽檐下的眼神在头灯光束中锐利如初，带着劫后余生的厉色，冲他吼道：“发什么呆！快撤！”

　　这一次，吴桐没有任何迟疑。他紧紧攥着手中刚刚取下的存储核心和那盒危险的样本，在于燃的断后掩护下，和阮颜梅、赵铭直一起，沿着来路向外狂奔。

　　脚步声在甬道中回荡，身后似乎还传来零星石块掉落的声音。黑暗如同潮水般追赶着他们。

　　终于，前方出现了洞口的光亮，以及苏城亘和周扬焦急的身影。

　　四人冲出矿洞，外面刺眼的阳光让他们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甘甜。

　　吴桐停下脚步，扶着膝盖大口喘息，汗水顺着下颌滴落。他回过头，看到于燃最后一个冲出来，动作依旧迅捷，但在他踏出洞口的瞬间，左膝明显软了一下，被他用手撑住洞壁才稳住身形。

　　于燃迅速调整站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对着迎上来的孙原快速报告：“洞内发生局部塌方，通道部分堵塞，内部情况暂时无法评估。”

　　孙原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人没事就好。”

　　吴桐直起身，走到于燃面前。他的目光落在于燃沾满灰尘的脸上，又下滑到他刻意站直的左腿，最后定格在他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的右手上。

　　于燃被他看得不自在，别开脸，语气硬邦邦的：“看什么？说了没事。”

　　吴桐没有说话。他只是伸出手，不是对于燃，而是轻轻拍掉了于燃作战服肩膀上的一块棱角尖锐的碎石。动作自然，甚至带着点科研人员对待样本般的仔细。

　　然后，他抬起头，对于燃露出了一个极其浅淡，却无比真实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了往常的戏谑或公式化的温和，只有一种共同经历生死后的复杂情绪，以及一丝不容错辨的感激。

　　“ 嗯，”他轻声应和，声音有些沙哑，“没事就好。”

　　于燃愣住了，看着吴桐那个转瞬即逝的笑容，和他镜片后异常明亮的眼睛，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那股熟悉的烦躁感再次涌上，却似乎掺杂了一些别的、更难以言喻的东西。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压低了帽檐，遮住了自己突然有些发热的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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