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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笼
秦知训的水舟速度很快,在他离开没多久贺明承就被送到了岸边。
“哗——”水舟散去,留下湿漉漉的贺明承躺在沙滩边上,海浪一下又一下地冲刷着他尚在水中的腿。
他还没有要醒的样子,眉心紧蹙,仿佛深陷泥潭之中,无法从梦境中抽身。
昏迷之中,刚融合的水灵珠终于开始无情地翻弄着他残存的记忆,开心的,郁闷的,痛苦的,一一记录,二次经历。
贺明承睁开眼,四周是一片绿茵,阳光直射在贺明承裸露的肌肤上,晒得他使劲地哭,不一会,细嫩的胳膊就红了一片,哭声更加洪亮了。
像是力气用不完似的,不知道哭了多久,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不规律的脚步声以及木棍敲地的打击声。
“哎呀,这个荒山野岭的,怎么有娃娃儿到哭啊!”
一个瞳孔涣散的女人急忙靠近,半蹲下来,轻声惊到,“怎么有做爹娘的把娃娃儿甩到这个鬼地方,那里都是野兽妖精的,太造孽了!哎哟哎哟,还扯我手,摸起来肉嘟嘟的,这杀千刀的啷个舍得丢的嘛!”
女人的声音有些苍老,但是在小小的贺明承看来,是他出生以来听见的最动听的声音,将毒辣的阳光都柔软了半分。
女人放下了拐杖,将贺明承轻轻抱起,将刺眼的阳光留在背后,小贺明承在女人的怀里一晃一晃,就这样安心地沉沉睡去。
······
女人以为这个捡来的小孩会和自己儿子一样,这个岁数就是应该在院子里追鸡玩,骑着大黄狗在小溪边跑一天。
但是这个小孩不去追鸡,也不去骑狗,他自己还小小个,还会踩着板凳帮忙做饭,喂鸡,偶尔自己上山抓一些狐狸,兔子之类的改善伙食,有时候也什么都不做,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待在院子里。
说来也奇怪的很,家里的鸡啊,狗啊的在山娃儿面前乖的很,刚捡回来这狗叫得还挺凶,后来屁事也不敢出一声,可能是熟悉了吧。
虽然自己儿子时不时回来看自己,这么久倒是两人也没碰见过一次。兴许是怕生吧,虽然看不见,这个小娃娃儿肯定也长得很快,很俊,没好久就不需要板凳也能做饭了。
“山娃儿,我觉得今儿夜头怕是要落雨,山里头危险,莫去山里啰,到屋里头困吧!”女人一只手扶着门边,一只手握着拐杖“哒哒哒”地敲着。
等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女人感到奇怪,山娃虽然是个小哑巴,但一般这个时候山娃都会过来抓住自己的手,把自己往屋里引,今天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山娃儿!山娃儿——”女人慌忙往门外走,不小心被门框绊了一下,好在没有摔倒。
这个时候贺明承终于过来了,像往常一样抓住女人手腕往屋内引。
女人本来可以放心了,但是贺明承的呼吸声格外粗重,手也没什么力气,脚步稍显虚浮,“哎哟,山娃儿,你咋个这么烫,怕不是生病了!”
话音刚落,贺明承就“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脸上大汗淋漓,双目紧闭。
“山娃儿!山娃儿!”女人立马丢下拐杖,摸索着探向贺明承额头,“哎哟,这么烫,莫给脑壳烧坏了!”
眼看这病来势汹汹,女人自觉只凭自己是没办法解决的,立马叫来大黄给叼了块木牌,让大黄下山请大夫,儿子给山下的人交代过,看见这个木牌就请山脚的神医王大夫来。
儿子不是不想接女人去自己府上,只是女人犟得很,说在这里待了三四十年,不愿意再折腾了,也是王大夫在山脚下常驻,不然她儿子也不会同意。
据说这个神医王大夫,什么都能医,什么飞禽走兽,蛇鸟鱼虫,神魔妖邪都不在话下,不过说最后那几个的时候,他捋一捋胡须,哈哈一笑说不要找他,他还是比较惜命的。
大黄到山脚下的时候,已经开始稀稀拉拉下一些大雨点了。
木牌被大黄轻轻放在王大夫店门前的石凳上,甩了甩身上的水珠,“汪汪”两声像往常一样请王大夫出门。
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集市上只剩下脚店稀稀拉拉还有几个人。
大黄似乎很熟悉王大夫的拖延,非常有耐心地又“汪汪”叫两声,不多也不少,然后安安静静地等待。
旁边店面的人看不下去,探出头来朝这边叫:“王大夫啊,你又不是不晓得贺大娘她家那个小的,比她还犟,别拖了。”
这人“嘿嘿”一笑,“趁现在雨还没落大,快点儿去,雨大了还能在她家留宿一晚!”
“说了多少次了,让她不要天天上山去看她老头,死活不听。”
王大夫一边拿起自己的药箱,一边捏着嗓音学女人:“每次都说‘哎哟,给我治了眼睛要在家待好几年不见光,待~不~住~’她那死老头坟头就那么好看,就等几年都不行,还说看不见那么多年都习惯了,习惯什么呀,她老头死的时候哭瞎的,才多久,习惯啥呀,每次眼睛疼都要烦我,烦死了!烦死了!”
“等哪天她家大黄不在,我非得给她捆了治好,哎哟,我真是闲的!”
大黄一边跟上王大夫,听到什么和自己有关,害怕地“汪”一声,生怕哪天自己被迫不见。
听见王大夫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远去,旁边的店门也关了,只留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小贺,你眼睛又疼了?我上次给你的药还在吃没?”
王大夫抖落身上的雨珠,刚踏进门,就看见贺大娘完好无损的站在门口,他挎着药箱围着她转一圈,“我看你也没事啊,你这是······”王大夫突然眼睛一亮。
“不是我,是我捡的一个小娃儿,现在脑壳烫得很,我不晓得怎么搞,只能找你了。”贺大娘急忙拉王大夫进卧房,拐杖敲得砰砰直响。
“不是你?捡的小孩?什么时候?”王大夫满心疑问,这山上能捡到小孩?
贺大娘给王大夫拉到床边,微微一笑,“前一阵子,这小娃儿长得快,刚捡的时候还要抱,现在都能跑喽,听话的很!我给他取个小名儿叫山娃儿,大名等他长大了自己取。”
王大夫听见“长得快”几个字,心中立马警铃大作,放下药箱后战战兢兢地给贺明承把脉,心中一惊,浑身直冒冷汗。
“小娃儿怎么样?”
王大夫第一次没理会贺大娘的话,颤抖着去翻开贺明承的衣领,后脖颈赫然有一片黑黝黝的鳞片!
此时外面突然一声惊雷,给王大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贺大娘也被吓到了,赶紧蹲下来扶王大夫,“怎么了,怎么了,这小娃儿还有没得救?”
王大夫一把抓住贺大娘的手,摇摇头,“他是欺负你看不见啊,几百里外就是鲲鹏一族的地盘,这玄蛇是你能捡的吗?能化形的玄蛇显然已经修炼到一定程度了,他现在高烧不止,很明显是触碰到了上古时期的禁忌,他要结丹啊!”
“小贺,他从什么时候开始高烧的?”
贺大娘显然被王大夫的话吓到了,一时半会没回过神来,“傍,傍晚的时候······”
“傍晚,还好还好,你现在要么把他亲自交给鲲鹏一族,要么现在就给他丢去荒野!”
“甩去山里,山娃儿还发着烧呢,至少把烧退一下吧!再说那鲲鹏仙人怎么知道山娃儿这我这里啊!”
“这个时候就别犟了,他这烧是冲击结丹触发了那些大神仙布下的禁忌,除非他自己停下结丹,或者有人能解开这个禁忌,否则谁也救不了!”
王大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准备把贺明承往外搬,“那些大罗神仙,特别是鲲鹏,对玄蛇恨之入骨,对触发禁忌的事情自有仙法感应,要是知道你私藏玄蛇,我,我们大家伙儿怕是都要埋骨于此了!”
贺大娘背后一凉,自己随便捡了一个孩子,没成想会给山里的人带来这么大的祸患!但是看着深陷痛苦的山娃儿,有有些于心不忍,刚想开口说话,只听见一声沙哑的声音:“大娘。”
贺明承听见了王大夫说的办法,先自己停下了灵力的运转,果然头脑清醒了一些,但是身体还是很烫,格外虚弱。
他强撑着从王大夫后背下来,给两人深鞠一躬,一边喘息一边说:“我一直把您当作娘亲,感谢王大夫,我不能连累你们,我会自己去到山里面,你们就当我没来过,要是我能活下来,我一定在安全的情况下,报答你们!”
说完,贺明承没给两人反应,就消失不见了。贺大娘还沉浸在山娃儿其实会说话的事情上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贺明承已经奔进山林深处了。
“山娃儿,会不会有事啊?”贺大娘揪心地问道。
“不会的,玄蛇还能化成人形定是有天大的机缘,山娃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躲过一劫!”王大夫安慰道。
大雨狂下不止,贺大娘留下王大夫过夜,等两人稍微从紧张的情绪中缓和过来,只听见房子外面突然狂放大作,树的枝桠在风中几乎要被折断,两人不知道的是,这阵风正是朝着贺明承的方向,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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