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高枝

　　“行了，你再写一份明天一起交到办公室去吧。”
　　路陈青站在办公室里，她手里还拎着那本破旧的美术书，脸色的笑已经消失了，她先是直勾勾地看了一眼一直不说话的周砚，又看向对着周砚循循劝导的老黄。
　　“同学之间互帮互助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要是写检讨……。”
　　—被阴了。
　　这是她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难怪问自己要不要多写一份，难怪一句话都不说了，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路陈青看见他还低眉顺眼的和老黄说话，怒火都要冲破屋顶了。
　　暴怒的路大小姐完全忘了，在最开始周砚说过的后果自负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日了狗了。

　　出了办公室，已经气过头了的路陈青把那本脏脏的美术书往周砚怀里用力一拍。
　　“你自己拿吧。”
　　说完她满腔怨念的往前走。

　　这是简小述吃过最压抑的一顿饭，负责送饭的人一脸死了爹的表情，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自己吃饭。
　　“不是吧，我就是让你给我送一顿饭，你至于一直板着张脸吗？”
　　简小述中午在路上的一摔，直接把自己摔进了医务室，校医说只是扭到了，问题不大，别剧烈运动就行了。所以去食堂抢饭的任务就落到了路陈青身上。
　　“怎么，食堂有人踩你尾巴了？你脸色臭的都快比的上学校外面刘阿婆的臭豆腐。”
　　刘阿婆卖的臭豆腐是简小述每次去外面觅食必吃的东西，奈何对于路陈青这种异味奇重的食物向来是避而远之的。
　　换在平常，路陈青早叫她闭嘴了，今天却罕见的没有反驳 。
　　“遇上一个煞神，倒霉死了。”
　　路陈青把白天的事三言两语的讲给简小述听，说到“他竟然还问我要不要都写了”时，路陈青烦躁的一脚踢上简小述的桌脚，末了问她：“他是不是克我？”
　　简小述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只说了一句，“原来你也会觉得有人克你啊，我还以为你是个无神论者呢。”
　　听听这是人话吗？
　　“这到底有什么关系？你现在不应该和我一样，同仇敌忾的骂他吗？”路陈青更气了，直接开始连坐：“还不是你，要是你不摔这一下，我能忘记去拿书吗？能被他看我那么大一个笑话么？”
　　“这怎么能一样啊。”简小述委屈死了：“就算我不摔跤，你还是会上课吃话梅，然后多写一份检讨啊。”
　　路陈青没想到她的重点还是那两份检讨，气一下就消了；“算了，我不纠结了，我自认倒霉。”
　　她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拎着书包往外走，刚走出去两步，又退回来，在简小述一脸莫名的表情中劈手夺走了她还没进嘴的糖葫芦。
　　“叛徒。”

　　再生气还是要去上晚自习。
　　学委已经把试卷从办公室拿回来了，正挨个发过来，经过路陈青时，她弯下腰，凑近路陈青的耳边，轻声道：“孟姐让你明天收好试卷，和检讨书一起送到办公室去。”
　　路陈青没说话，点点头，又继续写手上的作业。
　　学委是个身形清瘦的女孩子，长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她从高一入学就在孟琼的班里面当学委，对孟琼很熟悉。
　　此时她目光落在路陈青认真写题的侧脸上，想到刚刚她漫不经心的态度，又想到孟琼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位班长。
　　“那个路神……，”她的声音犹豫了两秒，似乎觉得这个称呼实在有一点难以启齿，“明天的试卷一定要收齐了，孟姐最讨厌不交作业的人了，也不能让他们上网抄，被发现的话，孟姐最喜欢连坐了。”
　　路陈青在她开口的瞬间就把头抬起来了，注视着她，然后说：“你叫我名字就好了，别听李在明那群人瞎叫。”
　　路陈青偶尔也听到李在明和何粟他们在私底下这么叫，虽然她是无所谓了，但是真要是被人当面叫，她的脸皮还是有点可耻的承受不住。
　　接着她的脸上露出一点迷茫：“你把试卷收齐，我送到办公室去不行吗？”
　　“我明天请假。”
　　路陈青一想到李在明几个常年不叫作业的德行，加上刚刚学委的话，两眼一黑。
　　死了算了。

　　一中的晚自习说是晚自习，其实压根没什么时间给学生自习，上课铃声还没响，学委已经踩着椅子在黑板上写了密密麻麻的一整块黑板了。
　　下面有同学哀嚎，“瑞妹你快别写了，姐姐我想死了。”
　　学委全名叫陈瑞昧，“昧”和“妹”又差不多，加上她整个人小小的，以前和她在一个班的人，就称她为瑞妹，才一天班里的人就传遍了。
　　陈瑞昧把水笔丢回讲台，“明天就要上交到办公室，大家务必写完交到班长那里去。”
　　听到她的话，班里的同学都不约而同的转过头，看向路陈青的位置，这样的目光其实没什么恶意，就是单纯的打量和好奇。
　　路陈青对于这样的目光很是享受，她一边冲大家笑了笑，一边在内心疯狂大喊：“对，全场的目光向我看齐。”

　　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路陈青背着手，嘀哒哒的往李在明的座位走。
　　“拉我进群。”
　　她拍了拍李在明的肩膀，言简意赅地说。
　　“什么？”
　　李在明嘿嘿一笑，一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表情。
　　“别装，我知道你肯定私下里拉群了。”路陈青抬手冲他做了一个切的动作：“快点。”

　　李在明除了学习不上心，其他什么事都很上心，更是个十足的话痨，老黄当初想尽办法给他调座位，结果发现他和谁都有话说，最后没招了，就给人调到讲台边坐着，这次分班，老黄分身乏术，又让他钻了空子，坐到了后面。
　　路陈青进了群才发现，这个群除了她，其他人全在里面了，甚至还有那位今天才转进来的新同学。
　　就这一会的功夫就99+了，连何粟这个上晚自习最认真的人，都在里面狂刷表情包。
　　路陈青：……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她把群成员看了个遍，最后说，“给我个管理，我要发通知。”
　　李在明都麻木了：“给了你我可以不交明天的作业吗？”
　　“不行。”
　　在他“这什么人”的控诉中，路陈青慢悠悠道：“我的作业给你抄。”
　　“成交。”

　　【李在吗】将【路路路】设为管理员。
　　管理员“路路路”@全成员。
　　“明天九点之前把作业交到过来，过期不候，【玫瑰】【玫瑰】”
　　群里原本多到刷屏的消息，一下沉寂下来。
　　路陈青明显感觉起码有不下十个人在看着自己。
　　下一刻，群里的消息就如同海啸般喷涌而出。
　　【上吊有没有一起的】
　　【谁写完了，我拿来抄抄】
　　【我晚上还要去上小课，在海晖路那边，有谁一起，对了，只要可以给我抄作业的人】
　　【谁现在交作业，我去班长那里等着，我先抄】
　　路陈青：“……”

　　时间快到八点半的时候，李在明已经收拾好书包里，要做第一个出教室的人。
　　身边有人叫他，他收回看向门口跃跃欲试的目光，问：“咋了？”
　　女同桌说：“那个新同学怎么没来？”
　　“不知道，可能请假了。”
　　这位新同学傍晚倒是回来过一会，不过很快就离开了，像是找什么人，不过那时候班里就只要自己回来拿饭卡，群也是那个时候加的。
　　李在明又把目光移回去，不经意间问：“你不是怕他吗？怎么又关心人家去哪里？”
　　“要你管。”
　　回应他的是女同桌强有力的一拳，打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在明悟了：“你们这些看脸的女人”。

　　下了课，他想了想，还是打开手机拍了拍路陈青。
　　李在吗【班长，新同学晚自习没来上课，是请假了吗】
　　路陈青关上车门，振动的手机亮起屏幕。
　　她想了想发现出了办公室之后就没见过人了，从教务处拿来的新书倒是整整齐齐的摆在桌子上，不过别人的事她不关心。
　　路路路：我不知道啊，？】
　　李在吗：【算了，可能他请假了没有告诉别人吧】
　　他想的挺开的，很快就关了手机，和人打球去了。

　　那边路陈青却皱着眉点开了和老黄的聊天框。
　　她开始打字，“老师，周砚没来上课是请假了吗？”
　　她的手指悬在发送键上面，迟迟没摁下去，几秒钟之后又删掉输入框里的文字。
　　简小述坐在她身边，目睹了全程。
　　她从小冰箱里摸出一瓶汽水，拧开，说：“你好负责啊，大班长。”
　　路陈青斜着眼，轻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你有什么高见？”
　　“我没有。”但是她笑得贱兮兮的，很难不让路陈青不妨翻白眼。
　　“新同学很帅吧。”
　　“尚可。”

　　晚上九点零一分的时候，周砚收到了一条陌生好友的申请。
　　路路路申请添加你的好友。
　　验证消息：“我是路陈青”。

　　路陈青把最后一道大题验算了两遍，确定没错了之后才慢悠悠的收拾好书桌上凌乱的物品。
　　手机被丢在一边，屏幕亮了几下，很快又因为主人的不在意而黑屏。
　　十点半的时候，路陈青打开了手机，她先把作业拍了，发给正嗷嗷待哺的李在明，收获了一推不值钱的彩虹屁。
　　又和简小述聊了几句八卦，退出两人的聊天框时才发现对话框最顶上多出一个人，消息显示：“你和“z”已经成为好友，可以开始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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