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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门内的陶白对着那盒止痛药和空杯子发了会儿呆,最终认命般地把药收进了床头柜。
身体的疲惫和胃部隐约的不适让他草草洗漱后便倒进了床铺。
临睡前,他鬼使神差地给那个句号头像发了条消息:【素材不用太赶,明天再弄也行。】
消息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第二天陶白是被持续的门铃声吵醒的。他挣扎着爬起来,胃还在隐隐作痛,脑袋也有些昏沉。
透过猫眼一看,牧子昂拎着个保温袋,像尊门神似的立在门外。
他无奈地拉开门,语气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不满:“大清早的……”
“快中午了。”牧子昂平静地纠正,视线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扫过,很自然地侧身进门,仿佛回自己家一样熟练。
他将保温袋放在小茶几上,打开,里面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青菜鸡丝粥,和一碟清爽的小菜。
“先吃点东西。”
“我不饿……”陶白下意识拒绝,但肠胃在闻到食物暖香后很不争气地蠕动了一下。
“胃不好,饮食要规律。”牧子昂不由分说,将粥碗推到他面前,又递上勺子,“吃完再看素材。”
命令式的口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心。
陶白撇撇嘴,最终还是接过了勺子。粥熬得软糯咸香,温度也恰到好处,喝下肚确实舒服了不少。
他小口吃着,牧子昂就坐在对面的小板凳上,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昨天拍摄的素材。他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着。
“你……吃过了?”陶白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牧子昂头也没抬,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筛选着片段。
一碗粥下肚,陶白感觉身上有了点力气。
他凑过去,和牧子昂一起看屏幕。牧子昂做事效率极高,已经将大量废片剔除,初步按照场景和内容做了归类,甚至还给一些他认为可用的镜头打了标记。
“你的剪辑思路是什么?”牧子昂问,语气恢复了工作时的专业。
陶白把自己的想法说了,重点想突出传统手艺的沉静力量和时光流逝的痕迹。
牧子昂认真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或是指着某个片段说:“这里,如果接一个空镜过渡,节奏会更好。”
两人头挨着头,盯着同一块屏幕,呼吸近在咫尺。陶白能闻到牧子昂身上那股淡淡的咖啡味。
他发现自己竟然不那么排斥这种近距离的协作,甚至……有点享受这种专业层面的思维碰撞。
“这个逆光竹屑的镜头,可以用作开篇定调。”牧子昂点开昨天他建议拍摄的那个画面。
陶白看着屏幕上那如梦似幻的光影,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审美一直在线:“……还行。”
“只是还行?”牧子昂侧过头,镜片后的眼睛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陶白被他看得耳根发热,梗着脖子:“马马虎虎吧!”
牧子昂低笑一声,没再逗他,转而指向另一个镜头:“老师傅这个编竹篮的特写,手部动作非常流畅,可以放慢速度,强调韵律感。”
“嗯,我本来也这么想。”陶白点头,随即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太认同他,赶紧补充,“不过背景有点杂乱,得后期处理一下。”
“交给我。”牧子昂很自然地接话。
陶白一愣:“你会剪辑?”
“嗯。”牧子昂轻描淡写,“以前自学过一点,做视频常用。”
陶白心里那种复杂的滋味又冒出来了。这三年,牧子昂似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学会了很多东西,变成了一个更……无所不能的存在。
接下来的半天,两人就窝在陶白狭小的客厅里,对着电脑屏幕讨论剪辑方案。
牧子昂逻辑清晰,对画面和节奏有精准的把控,提出的建议往往能切中要害。
陶白负责内容核心和情感表达,牧子昂则擅长结构和技巧,两人意外地互补。
工作间隙,牧子昂会起身去给陶白倒水,顺手把他乱扔的靠垫摆正。
有一次陶白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笔,牧子昂的手几乎同时护在了茶几尖角上,防止他撞到头。
这种无声的体贴,像细密的网,悄无声息地环绕上来。
傍晚时分,初步的剪辑框架基本确定。陶白伸了个懒腰,感觉腰酸背痛。
“剩下的粗剪我来做,你休息一下。”牧子昂合上电脑,站起身,“想吃什么?”
“随便叫个外卖吧。”陶白懒得动。
“外卖不健康。”牧子昂否决得干脆利落,他走到冰箱前看了看,“我去楼下超市买点菜,很快回来。”
没等陶白反对,人已经拿着钥匙出了门。
陶白看着再次关上的门,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这间他独居了许久的小屋,因为另一个人的频繁出入和无声的照顾,有了点家的温度。
这种感觉让他心慌。
牧子昂果然回来得很快,手里提着新鲜的蔬菜和肉类。他脱下外套,卷起衬衫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然后便熟门熟路地钻进了那个小小的厨房。
陶白倚在厨房门框上,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在灶台前忙碌。
洗菜、切菜、热油、下锅。
动作有条不紊,食物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陶白忍不住问。他记得以前在一起时,牧子昂对这些一窍不通。
“在国外那几年,自己住,总要学会。”牧子昂翻炒着锅里的菜,声音混在油烟机的噪音里,有些模糊。
陶白沉默了。
牧子昂出国的三年,是他们断联的三年,也是他刻意不去了解的三年。
此刻听对方轻描淡写地提起,他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酸涩。
晚餐是简单的两菜一汤,味道却出乎意料的好。牧子昂甚至还煲了小米粥,说是给他养胃。
吃饭时,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一种微妙的气氛在小小的餐桌间流淌。
饭后,牧子昂收拾好碗筷,并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他重新打开电脑,开始进行粗剪工作。陶白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抱着膝盖,看着他专注的侧脸。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陶白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们还在上学的时候,也常常这样,他画画,牧子昂看书,一呆就是一个下午。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发生了重叠。
“这里,”牧子昂忽然暂停,指着屏幕上一处转场,“你觉得用叠化还是硬切?”
陶白凑过去看,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讨论完,他却没有立刻退回安全距离。
两人靠得很近,手臂几乎贴在一起。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温热,能数清他低垂的眼睫。空气仿佛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心跳的鼓噪。
牧子昂缓缓转过头,目光深邃,像是蕴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话语。他的视线落在陶白微微张开的唇上,停留了片刻。
陶白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他想后退,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了。
就在这暧昧的气氛即将达到顶点时,牧子昂却只是抬手,轻轻拂开了陶白额前的一缕碎发。
“有点乱。”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克制的温柔。
然后,他转回头,重新面向屏幕,仿佛刚才那一刻的悸动从未发生。
“继续吧。”他说。
陶白愣在原地,额头上被触碰过的地方像是留下了烙印,滚烫一片。
他看着牧子昂恢复工作的冷静侧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人……
真讨人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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