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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动的侯府
老夫人的院落,在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雪梨毒案”后,似乎迎来了一段难得的平静。
沈微婉依言搬了进来,住在老夫人正屋旁边的一间耳房里。屋子虽不宽敞,却收拾得干净雅致。
每日里,她除了伺候老夫人喝药、泡脚,便是在院子角落开辟出的一小块空地上,摆弄那些从冷院移栽过来的草药。
老夫人的身子在她的调理下,日渐好转。
太医院的太医再次来诊脉时,也不由得惊叹:“老夫人这脉象,比前几日平稳了许多。看来这民间的草药调理之法,倒也有几分道理。”
老夫人听了,只是淡淡一笑,看向一旁侍立的沈微婉,眼神里带着几分赞许:“都是微婉这孩子细心,每日里变着法子给我调理,比那些苦药汤子管用多了。”
太医顺势夸赞了沈微婉几句,又开了个温补的方子,便告辞离开了。
待太医走后,老夫人让莲心取来一个锦盒,递给沈微婉:“这是我年轻时用的一套银针,虽然不算名贵,但也还算趁手。你既懂些医理,拿着或许能用得上。”
沈微婉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套银质的针具。针身细长,打磨得光滑发亮,显然是经常使用的。
她心里一暖,连忙跪下磕头:“多谢祖母厚爱,孙女愧不敢当。”
“起来吧。”老夫人扶起她,“你娘柳氏当年就想学针灸,只是一直没机会。如今你有这份天赋,也算是圆了她的一个心愿。”
提到生母,沈微婉的眼眶微微发热。
她小心翼翼地收起银针,心里暗暗发誓,定要好好钻研医术,不辜负老夫人的期望,也不辜负生母的遗愿。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微婉在老夫人院里过得也算安稳。
王氏和沈清瑶被禁足,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却也不敢轻易来招惹她。
只是沈微婉知道,这平静的背后,定然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
这日,沈微婉正在院子里晾晒刚采来的艾草,忽然听到院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像是有人在争执。
她皱了皱眉,刚要让小丫鬟去看看,就见莲心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色有些难看。
“老夫人,三姑娘,前院出事了。”莲心喘着气说。
“出什么事了?”老夫人放下手里的佛珠,问道。
“是……是侯爷,”莲心压低声音,“侯爷在外面纳了个妾室,今日已经抬进府了。王氏夫人正在前院哭闹呢。”
沈微婉愣了一下。
父亲沈从安纳妾?她印象中,父亲虽然不算专情,但也很少如此大张旗鼓地纳妾,尤其是在王氏刚被禁足的时候。
老夫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胡闹!这个时候纳什么妾?传出去像什么话!”
正说着,就见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跪下禀报道:“老夫人,侯爷让您去前院一趟。说……说夫人闹得厉害,只有您能劝得住。”
老夫人叹了口气,起身道:“走吧,去看看。”
沈微婉连忙扶着老夫人,跟着往前面走去。
刚走到月亮门,就听到王氏尖利的哭喊声从正厅方向传来:“沈从安!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你竟然在我禁足的时候,把外面的野女人抬进府!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侯府的列祖列宗吗?”
紧接着,是沈从安不耐烦的声音:“够了!像什么样子!不过是纳个妾,你至于闹成这样吗?传出去让人笑话!”
“笑话?我看你是早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王氏的哭声更大了,“那个狐狸精是谁?是不是你早就勾搭上的?我看她就是来抢我的位置的!我不活了!”
沈微婉扶着老夫人走进正厅时,就看到王氏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头发散乱,脸上的脂粉都哭花了,哪里还有半分主母的样子。
沈从安站在一旁,脸色铁青,手里的茶杯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厅中央,站着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年轻女子。生得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只是此刻低着头,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看起来倒有几分楚楚可怜。
“都给我住手!”老夫人沉声喝道。
听到老夫人的声音,王氏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看到老夫人,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爬过去抱住老夫人的腿:“母亲!您可要为我做主啊!侯爷他……他太欺负人了!”
沈从安也松了口气,对老夫人拱了拱手:“母亲,您来了。”
老夫人没理他们,目光落在那个年轻女子身上:“你就是侯爷新纳的妾室?”
那女子连忙跪下磕头:“妾身柳如烟,见过老夫人,见过侯爷,见过夫人。”声音细细柔柔的,带着几分怯懦。
“柳如烟?”沈微婉心里微微一动。这个姓氏,和她的生母柳姨娘一样。
老夫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看了沈从安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沈从安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她……她是江南来的,懂些音律,平日里能给我解解闷。”
“解闷?”王氏立刻尖叫起来,“我看是来勾魂的!沈从安,你是不是看我老了,就想找个年轻的来气我?我告诉你,只要我还在这个府里一天,就容不得这个狐狸精放肆!”
“你简直不可理喻!”沈从安气得脸色发白。
“好了!”老夫人再次喝止,“王氏,你是侯府的主母,怎能如此失态?侯爷纳妾,虽不合时宜,但也合乎规矩。你哭闹成这样,像什么话?”
王氏被老夫人训斥了几句,虽然心里不服气,却也不敢再撒泼,只是抽抽噎噎地站在一旁。
老夫人又看向柳如烟:“你既进了侯府,就要守侯府的规矩。安分守己,谨言慎行。若是敢兴风作浪,休怪我不客气。”
“妾身谨记老夫人教诲,定会安分守己,伺候好侯爷和夫人。”柳如烟恭恭敬敬地回答。
老夫人点了点头,对沈从安道:“既然人已经抬进来了,就先安置在西跨院吧。没有我的允许,不许随意走动,免得再生事端。”
“是,母亲。”沈从安连忙应下。
事情算是暂时平息了。
王氏被丫鬟扶着回了房,一路上还在不停地骂骂咧咧。
沈从安也带着柳如烟去了西跨院。
老夫人看着这一地狼藉,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沈微婉道:“我们回去吧。”
回到院里,莲心端来一杯热茶。
老夫人喝了一口,才缓缓道:“这个柳如烟,怕是来者不善啊。”
“祖母的意思是……”沈微婉有些不解。
“你父亲虽然好色,但向来谨慎,不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添堵。”老夫人沉吟道,“而且,她也姓柳,未免太过巧合了。”
沈微婉心里一凛:“祖母是说,她可能是……别人安插进来的?”
“不好说。”老夫人摇了摇头,“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往后在府里走动,要多留意些。尤其是这个柳如烟,尽量不要和她打交道。”
“是,孙女记住了。”
接下来的几日,侯府里果然平静了许多。
王氏被禁足在房里抄写《女诫》,虽然偶尔还会传来几句骂声,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柳如烟则安安分分地待在西跨院,几乎足不出户,仿佛真的只是个安分守己的妾室。
沈微婉按照老夫人的嘱咐,专心伺候老夫人,平日里尽量不出院子,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她心里清楚,这平静只是暂时的。王氏和柳如烟,迟早会闹出些动静来。
果然,没过几日,就出事了。
这天清晨,沈微婉正在给老夫人煎药,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见柳如烟的贴身丫鬟哭哭啼啼地跑了进来,跪在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求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吧!”丫鬟哭得梨花带雨。
“怎么了?”老夫人放下手里的佛珠,问道。
“我家主子……主子她今早起来,就觉得头晕恶心,上吐下泻的,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丫鬟泣不成声,“侯爷请了太医来看,太医说……说主子是中了毒!”
“什么?”老夫人和沈微婉都吃了一惊。
柳如烟中毒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追问,“你们主子昨日吃了什么?接触了什么人?”
“昨日……昨日嫡母让人送来一碟点心,主子没敢吃,让奴婢收起来了。除此之外,就只喝了院子里的茶水,没接触过其他人啊。”丫鬟哽咽着说。
王氏送来的点心?
沈微婉心里咯噔一下。又是王氏?她刚被禁足,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害人?
老夫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去,把王氏给我叫来!”
很快,王氏就被带来了。她显然已经知道了消息,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却故作惊讶地说:“母亲,您叫我来什么事?我听说那个狐狸精中毒了?真是活该!”
“王氏!”老夫人厉声喝道,“柳姨娘中毒,丫鬟说是你昨日送了点心过去,是不是你下的毒?”
“母亲冤枉啊!”王氏立刻叫屈,“我是给她送了点心,但那点心是厨房做的,大家都能吃,怎么会有毒?定是她自己不小心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想赖在我头上!”
“你……”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沈从安也急匆匆地赶来了,脸色难看:“母亲,如烟她……她还是没醒过来。太医说,这毒很霸道,若是再不找到解药,怕是……怕是凶多吉少。”
“侯爷!”王氏立刻扑到沈从安面前,“你可不能相信她们的片面之词啊!我没有下毒!是那个狐狸精自己有问题!”
沈从安皱着眉,看着王氏:“是不是你做的,你心里清楚!若是如烟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我真的没有!”王氏哭喊道。
一时间,屋里又是一片混乱。
沈微婉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心里却冷静了下来。
她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王氏虽然恨柳如烟,但刚被禁足,应该不会这么傻,在这个时候动手,授人以柄。
而且,柳如烟刚进府,除了王氏,应该没有其他仇人了才对。
难道……是柳如烟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沈微婉压了下去。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一个刚进府的妾室,怎么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父亲,祖母,”沈微婉开口道,“不如让孙女去看看柳姨娘吧。或许……或许孙女能看出些什么。”
沈从安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也好,你懂些医理,去看看也好。”
老夫人也同意了:“去吧,小心些。”
沈微婉跟着沈从安来到西跨院。
柳如烟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呼吸微弱,看起来确实中毒不轻。
太医正在一旁束手无策地摇头。
“怎么样?还有救吗?”沈从安焦急地问。
太医叹了口气:“侯爷,柳姨娘中的是一种罕见的毒,毒性猛烈,属下一时也找不到解药啊。”
沈微婉走上前,仔细观察着柳如烟的症状,又伸出手指,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
指尖传来的脉象紊乱而微弱,带着一种奇特的跳动,确实像是中了剧毒。
但不知为何,沈微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柳如烟的症状虽然看起来严重,但眼神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清明。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对沈从安道:“父亲,柳姨娘的症状确实像是中了毒,但这毒……似乎有些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了?”沈从安追问。
“这毒虽然猛烈,但似乎并没有伤及根本,更像是……”沈微婉顿了顿,“更像是一种让人暂时昏迷的迷药,只是剂量大了些,看起来像是中毒。”
太医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也点了点头:“三姑娘这么一说,倒还真有几分道理。柳姨娘的脉象虽然紊乱,但并没有出现脏器衰竭的迹象,确实有些像迷药过量。”
沈从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的意思是,如烟她……她是装的?”
“女儿不敢确定,”沈微婉道,“但可以试试用些解药迷药的草药,或许能让柳姨娘醒过来。”
“好,那就试试!”沈从安立刻道,“需要什么草药,快去取来!”
沈微婉报了几味草药的名字,都是些能解迷药的寻常药材。
很快,草药就取来了。沈微婉亲自熬制,然后小心地给柳如烟灌了下去。
没过多久,奇迹发生了。
柳如烟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呼吸也平稳了许多,缓缓睁开了眼睛。
“水……”她虚弱地说。
沈从安连忙让人端来水,喂她喝下。
柳如烟喝了水,精神好了些,看到沈从安,眼泪立刻流了下来:“侯爷……妾身好怕……”
“别怕,没事了,有我在。”沈从安安慰道。
柳如烟却摇了摇头,看向沈微婉,眼神里带着几分感激:“多谢三姑娘救命之恩。”
“柳姨娘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沈微婉淡淡一笑。
就在这时,柳如烟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道:“对了,妾身昨晚睡觉时,好像闻到窗外有股奇怪的香味,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那香味怕是有问题。”
窗外的香味?
沈微婉心里一动,连忙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闻了闻。
窗外种着几株月季,并没有什么奇怪的香味。但她仔细观察,却发现窗台上有一些细微的粉末,像是某种香料燃烧后的残留物。
她用指尖蘸了一点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这粉末,确实含有迷药的成分,但剂量不大。若是只闻一点,只会让人有些昏沉,绝不会像柳如烟那样严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微婉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莲心匆匆跑了进来,对老夫人禀报道:“老夫人,前院又出事了。王氏夫人说柳姨娘是装病陷害她,带着人去西跨院闹起来了。”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
沈从安脸色铁青:“这个王氏,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他刚要起身去处理,柳如烟却拉住了他的手,怯生生地说:“侯爷,算了,妾身没事就好,别再为了妾身闹得府里不宁了。”
沈从安看着柳如烟柔弱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消了不少,叹了口气:“好吧,这事我会处理的。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跟着莲心匆匆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沈微婉和柳如烟。
柳如烟看着沈微婉,忽然笑了笑:“三姑娘,今日真是多谢你了。若不是你,妾身还不知道要被冤枉到什么时候呢。”
“柳姨娘客气了。”沈微婉看着她,“只是我有些好奇,柳姨娘既然闻到了奇怪的香味,为什么不早说呢?”
柳如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低下头,轻声道:“妾身刚进府,人微言轻,怕说了也没人信,还会被人说是故意挑拨离间。”
沈微婉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但她心里却更加怀疑了。这个柳如烟,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告辞离开了西跨院,心里却乱糟糟的。
柳如烟中毒的事情,到底是王氏做的,还是柳如烟自导自演的?又或者,是另有其人?
回到老夫人院里,沈微婉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老夫人听完,沉吟道:“这个柳如烟,不简单啊。她这一招,既博得了你父亲的同情,又能陷害王氏,一石二鸟,倒是个厉害角色。”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沈微婉问道。
“静观其变。”老夫人道,“不管她是谁安插进来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只要守住自己的本分,不被卷入其中就好。侯府这潭水,已经够浑了,我们就不要再添乱了。”
沈微婉点了点头:“孙女明白。”
只是她心里清楚,有些事情,不是想躲就能躲开的。
柳如烟既然敢在侯府里兴风作浪,就绝不会满足于只当个妾室。她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王氏,还有整个侯府的权力。
而她沈微婉,作为老夫人身边最受信任的人,迟早会成为柳如烟的眼中钉、肉中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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