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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阿青沉默了。她看着范蠡眼中的期盼,心中没有丝毫动摇。前世,她就是听了这样的话,才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南林,离开了母亲,去教那些越国剑士练剑。她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却只得到了一场空。
“公子,我不能答应你。” 阿青平静地说,“我只是一个牧羊女,不懂什么兵法战术,也教不了别人练剑。我的剑法,是和白公公在竹林里玩出来的,只适合我自己。”
“姑娘过谦了。” 范蠡急忙说,“你的剑法蕴含天地至理,只要你肯演示,剑士们自然能从中领悟精髓。这是救越国百姓于水火之中的大事,还望姑娘三思。”
“我已经想好了。” 阿青摇了摇头,“我不会离开南林的。这里有我的母亲,有我的羊群,有我放不下的一切。至于救国大业,公子是栋梁之才,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办法。”
说完,她不再看范蠡,转身就走。
范蠡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中一阵失落。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子对功名利禄如此淡泊,对家国大义如此漠视。他不知道,阿青的心中,早已经历过一场生死抉择,那些所谓的功名利禄,在她眼中,远不如母亲的笑容,不如白猿的陪伴,不如南林的一草一木。
那天晚上,阿青和母亲商量,决定搬到南林更深处的山岭上去住。那里人迹罕至,远离世俗的喧嚣,也能彻底避开范蠡的纠缠。
母亲虽然有些舍不得这里的邻居,但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你去哪里,娘就去哪里。”
第二天一早,阿青和母亲就开始收拾东西。她们没有多少家当,几件衣服,一些生活用品,还有那头受伤的山羊。白猿似乎知道她们要搬家,兴奋地在一旁帮忙,将一些重物搬到背上。
范蠡得知消息赶来时,她们已经准备出发了。
“阿青姑娘,你真的要走?” 范蠡看着她,眼中满是不舍和无奈。
“嗯。” 阿青点了点头,“这里的人太多,太吵了。山里清静,适合我们母女俩过日子。”
范蠡看着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叹息:“好吧。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只是,他日若有难处,可随时来找我,范蠡定当尽力相助。”
阿青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他微微颔首,算是告别。她转过身,扶着母亲,赶着羊群,朝着山岭深处走去。白猿跟在她们身后,时不时回头望一眼,然后快步跟上。
范蠡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林之中,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惊才绝艳的女子了。
他不知道,在山岭深处,阿青回头望了一眼他的方向,眼中没有留恋,只有释然。
再见了,范蠡。
再见了,那段让她遗憾终生的过去。
从此,南林少了一个会使神奇剑法的牧羊女,山岭上多了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女,和一头通灵性的白猿。
搬到山岭的第三个月,阿青便发现了异样。
每到清晨或黄昏,总会有三三两两身着越国士兵服饰的年轻人,在山岭外围的竹林边缘徘徊。他们不像来打猎的猎户,也不像迷路的旅人,只是远远地望着竹林深处,偶尔会捡起地上的枯枝,模仿着什么比划几下,神情专注又带着几分茫然。
阿青心中明镜似的。定是范蠡放心不下,派了越国的士兵来此,盼着能偷学几分剑法。前世她手把手教导八十名剑士,换来的是复国后功成身退的寂寥;这一世她刻意远离,却终究拗不过命运既定的轨迹 —— 越国灭吴,这是历史的必然,她可以不站在台前,却不忍看边境百姓再遭战火涂炭。
她虽放下了范蠡,放下了功名,却从未放下过心中的悲悯。
这天夜里,月色如水,洒在竹林间,将竹叶的影子映在地上,斑驳交错。阿青安顿好睡熟的母亲,带着白猿走进了竹林深处。她没有点灯,仅凭月光视物,手中握着一根新削的竹棒,走到一片石壁前。
这片石壁向阳平整,是她平日里打坐悟剑的地方。阿青深吸一口气,竹棒在手中一转,借着月色开始在石壁上刻画。她没有画复杂的招式图谱,只是刻下一道道简洁的线条 —— 有的如竹叶飘落,轻盈婉转;有的如溪流奔涌,连绵不绝;有的如孤峰耸立,刚劲挺拔。
这些线条,正是她从白猿招式中领悟的精髓,是她多年来融入自然的剑意凝结。不懂剑法的人看了,只会觉得是随意刻画的纹路;可真正练过武的人,便能从中悟出闪避、反击、借力打力的门道。
白猿蹲在一旁,看着阿青在石壁上刻画,时不时用爪子指着某处,发出几声低啸。阿青会意,在白猿指的地方添了一道弧线,那是破解直刺招式的关键。
刻完石壁,阿青又带着白猿来到竹林外围,选了一片开阔地。她让白猿拿着竹棒,按照平日里嬉戏的样子,在地上留下竹痕 —— 时而跳跃,留下几个深浅不一的脚印;时而挥棒,在地面划出一道道痕迹。这些痕迹看似杂乱,却暗含着步法与身法的要义。
做完这一切,天已微亮。阿青将手中的竹棒放在石壁旁,转身隐入竹林深处,没有留下丝毫自己来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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