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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
顾溪白看着快速滚动的弹幕，又看了一眼在他赶回来后，立刻飞回他肩头、同样一脸懵懂无辜盯着发带的小鸟，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表情看起来自然，伸手拿起那根惹祸的发带，对着镜头晃了晃。
“咳……别瞎猜。这是上次赶集看着好看买的，想着给我们家小祖宗的新窝添点颜色。”
说着，他动作自然地将发带垫进桌角那个为小鸟准备的柔软小窝里，还轻轻按了按。“看来风也觉得这里更适合它。”
小鸟非常配合地飞过去，在铺了发带的窝里踩了踩，然后舒舒服服地窝了下来，还仰头“啾”了一声，仿佛在表示满意。
弹幕的风向渐渐转变，充满了【哈哈哈】和【原来如此】。
但顾溪白悬着的心却并未完全落下。他清楚地看到，依然有几条弹幕执着地追问：
【真的吗？我不信。这发带质感太好了，不像集市货啊。】
【主播你实话实话，是不是有情况了？！】
直播一关，他整个人才真正僵住。视线落回那条红得醒目的发带，又落在窝里缩着脑袋、无意识蹭他手指的小家伙身上。
心刚松一点，放在桌上的手机却亮了。一条来自平台运营的微信跳了出来：
“溪白，今天直播数据很好啊！有个事跟你商量下，平台‘潜力新人’计划想重点推你，但需要你这边配合多做一些个人向的互动，比如分享一下日常生活vlog什么的，你看怎么样？”
顾溪白看着这条消息，眉头缓缓蹙起。
日常生活vlog？
这……恐怕有点难办。
他揉了揉眉心，暂时将平台的提议搁置一旁。当务之急，是得跟家里这位红发金眼的小祖宗好好“谈谈”
“唉，为什么要染发？”
“我觉得红发很好看！不想染！”少年不解地抓起一缕自己的红发，抬眼看他，“我觉得红发很好看！不想染！”
“因为我们人类的发色普遍都是黑色，”顾溪白手里拿着黑色染膏，耐心的解释道：“红发很好看，但是太耀眼了，很容易让人怀疑。”
“可小白，”少年忽然凑近，双手撑在他大腿上。
“你的头发也不是黑色的呀，又灰又蓝的也很好看。”
顾溪白一征，随即摘下尾间的一缕的白发，失笑：
“其实我是天生白发，为不让人说成了异类，就染成了浅灰蓝的，”
少年摇了摇头道：“我感觉无论哪个发色都很好看，都和你灰色的眼眸很相配，很温柔。”
“别给我拍马屁。”顾溪白无奈，“如果你真的不想染，那就算了。”
“嘿嘿！我就知道小白最好了！”
他话音刚落，少年已扑通一下坐到他腿上，双臂勾住他的脖子。
两人贴得太近了，顾溪白再次闻到了少年身上淡淡的清香，弄的他不知所措。能怎么办？自己养的小鸟，受着呗。
“你有名字吗？作为……妖精，一会要下山办身份证要用到。”
“名字？”少年低头思索一会，随后认真抬头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很久之前，邻神告诉他，神明的名讳不要轻易透露给凡人，会惹来不必要的因果。
沉睡太久，他已经想不清那因果究竟是什么。但他仍然本能地犹豫——怕伤到小白。
“嗯，”
也许是少年的眼神太过慎重，让顾溪白心头一震，又认真补充解释道:“除了这个原因外，我自已也想知道。”
“南烁”
因果从一开始已经纠缠不清了，而且自已早已经不是曾经守护这里的神明，少年心想，小白想知道便告诉他吧。
“我的本名为南烁。”他轻声说，“我诞生时，南方星野的火焰为之闪耀，故名‘南烁’。你可以叫我阿烁。”
“南烁……”顾溪白在唇齿间重复这个名字，笑道：“是个好名字，很像你。′”
少年垂下眼眸，没感受到什么异常后，开心地笑了，将额头抵在顾溪白的颈窝，小声补充，“这是只给你一个人的名字哦。”
“嗯，谢谢你，”顾溪白把他抱下来，“那么你现在可以陪我下山一趟吗？”
“当然可以！我现在可以维持人形一整天！”南烁兴致勃勃，“不过我们下山做什么？”
顾溪白替他披好轻薄外套，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去见一下我朋友，他能为你在人类世界中提供一个身份，顺便去城里给你买几件衣服。”
撞见少年化形的当天晚上，他边擦地板边给商钧发消息，请他帮个忙找找人脉办个身份证。
商钧只觉得莫名其妙，但一听能欠一个人情，立马答应，马不停蹄赶过来。
现在算算时间，商钧应该也快来了。
然而到达约定地点，一个小时了，人影也没见着，按平常商钓那种商人性子，是绝对不会迟到的，难不成出什么事了？
南烁见顾溪白眉头皱起，不免担心仰头问道:“怎么了，小白？”
在这空旷的地方，少年等着无聊，便学着小白在草地里摘几朵花，给自己编了个花环。顾溪白一转头就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我朋友好像出事了，电话也打不通。”顾溪白叹气，帮南烁把花环扶正，“我在想要不要报警。”
“这简单啊！我帮你问问周围的小动物们，很快就能找到的！”
还没等顾溪白反应，南烁已跑到一处空地，深吸一口气，吹响一声清脆的口哨。
刹那间，成群的飞鸟自林间各处振翅飞来，扑棱声响成一片。它们密密地环绕在少年周身，盘旋、鸣叫。
少年缓缓张开双臂，仰起头，闭着眼，赤色发丝在风中轻扬。像似在拥抱这片天地间所有生灵。
顾溪白站在原地，看得怔住。
太美了。
也太不真实了。
等他回神，南烁已经跑回来，指着一个方向道：
“它们说，有个黑发男子在这里跟人吵架，被叫做商钧！后来他们一起开车去了林业局！”
顾溪白立刻拉着南烁往林业局跑。
一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就是在这里等个人，没乱扔烟头，更没打算偷猎！你这人怎么一根筋呢？”这是商钧的声音，带着明显压着火气的烦躁。
“等个人？在这荒郊野岭等？还开这么好的车？你这样的我见多了，嘴上说得好听！”一个年轻的、带着执拗的声音毫不客气地顶了回来，“而且你刚才是不是想往那边林子深处开？那里是保护区核心区，严禁车辆进入！我看你就是动机不纯！”
“我那是看错路了行不行？小同志，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我在依法执勤！”
林局长在办公桌后揉着太阳穴，满脸“求你们赶紧结束”。一抬头瞧见顾溪白，像看到救星一样招手：“溪白，你来了！这个是不是你朋友？他一进门就喊你的名字——”
话说到一半，他看见顾溪白身后——那个红发金眼的少年。
那张脸……实在太眼熟了。
林局长整个人愣住，嘴边的话硬生生变成：
“你……你身后的那位少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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