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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夜
京城大雪飘零,皑皑白雪,四皇子府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晨迎昏行,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凤冠霞帔,十里红妆。萧靖安在与贺如玉拜堂时如是想的,这是她能够给予的全部,再多的,她也是身不由己。
她的夫人红纱蒙面,看不清喜怒,在拜完堂后被自己带来的陪嫁丫鬟青衣引去了新房,萧靖安则是留在宴会厅,一刻不停地招待宾客。
大皇子萧靖远身着淡蓝色锦袍,剑眉星目,挺鼻薄唇,分明长得极具攻击力,但此刻却面色温润地来敬酒,“四弟,新婚快乐。”
萧靖安侧头,举杯一饮而尽,“多谢皇兄。”
“哎!”三皇子萧靖懿大步流星赶来,佯装愤怒,指责道:“怎的不等我一起?”
萧靖安知他并未芥蒂,笑着安抚道,“三皇兄莫生气,佑儿这便自罚三杯。”
他们兄弟几人关系一向很好,许是因为萧靖安从小长得粉雕玉琢,特别讨人欢喜,又是排行最末,所以哥哥们都常常多加照顾她。萧靖安一直也格外看重亲情,三人兄友弟恭,早就成一段佳话。
又寒暄几句,萧靖安准备去招待其他宾客时,萧靖远抬手拍了拍她的肩,顺口感慨着:“四弟啊,不想你竟这么快娶妻。也好,日后不可再向以前一般胡作非为,定要担当起做丈夫的责任,知道吗?”
萧靖懿插嘴道:“皇兄,你也太看轻佑儿了!士别三日,相信民佑肯定会让我们刮目相看的,是吧?”
萧靖安闻言一阵感动,应声附和着,后又作辑,另去一桌桌敬酒了。
一杯紧一杯酒下独,宴会厅内一时间充满了嬉笑贺喜声,其中不乏装模作样者,但尽管权贵朝臣再不喜四皇子顽劣做派,也不过背后取笑两句,敢真正闹在四皇子跟前的却是少见。
谁让这位四皇子的生母,乃是当今慈孝帝最宠爱的淑贵妃呢。
朦胧的雾盈在圆月之下,萧靖安举杯豪饮,抬臂将酒杯倒转,一滴未洒:“皇叔,佑儿干了!”她呵呵笑着,喊道:“禾风,来给我满上!”
萧煜嘉,慈孝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自小与慈孝帝手足情深,被先帝封为肃王爷后一心辅佐哥哥。同时也敢于上谏,慈孝帝有旁人不敢劝点,朝臣们就会心照不宣的去找肃王爷。
肃王爷喜欢小孩,自然对待小辈们也亲厚,他一生只有一个女儿,可以说是宠爱非凡。
禾风端着酒壶,小声劝道,“殿下,您就少喝些吧。”
“不!本皇子今天,不醉不归!”萧靖安迷迷糊糊的说,一把夺过酒壶就往嘴里倒。
肃王爷见她已是双颊红晕,眸色迷离,吩咐道,“行了,现下夜已深,将四皇子扶去新房。”
禾风低头应了生好,就一点点搀扶着烂醉如泥的萧靖安离开,一手扶臂弯,一手又轻轻拍着她的背。
雾气渐渐地散开,露出了皎洁的月,墙头簪满红花,门前满贴囍字,唯有新郎官一身酒气的来。她走路东倒西歪,禾风也扶的摇摇晃晃,到了庭院前,禾风说:“殿下,到地方了。”
萧靖安颔首,一改方才不省人事的模样,目光澄明,摆手吩咐道,“去南室。”
南室是府内书房,禾风诧异后便明白他家殿下的意思,在萧靖安后头跟着。
萧靖安想到很明白,原就是桩乱点鸳鸯谱,逃过去也就罢,只是还不等她离去,新房的门扉便被敞开。
抬眼望去,她的新婚夫人站在门后,身形略伟岸,头上的红纱遮住了面,尖尖的嗓音透着一股别扭:“夫君,夜里寒,要去哪?”
萧靖安不知为何,从这短短的一句关怀中品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威胁之意。
是错觉吧?
听闻贺御史的女儿最循规蹈矩,眼里容不得一点沙,萧靖安又恢复满脸醉态,讪笑一声道:“哈哈,回新房,夜里认不得东南西北。”
禾风对于自家殿下的演技简直叹为观止,暗自比了个赞后溜之大吉。
“夫君醉了?”贺如珩掐着嗓音走出来,充满关切道,“让妾来扶夫君回房。”
萧靖安躲避不及,被一双冰凉的手搀住,她微微一愣,也默许了。
看来传言并不可盲信,若这贺如玉当真眼里容不得一点沙,还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要寻死腻活一般,哪会有现在这般的温柔小意呢?
待进了屋,贺如玉便又坐回了黄花梨造的架子床上,四周围满云蛟纹,桌案上摆了合卺酒,萧靖安一手握着玉如意,一手绞紧了袖,缓缓踱步去榻前。
活脱脱一步并两步的移动,直到新娘略带疑惑地催促,“夫君?”她才至了跟前。
“贺姑娘。”萧靖安轻声唤了一句,贺如珩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妾在。”
红烛火下,珠帘摇曳,玉如意挑红纱的手都在轻抖,待用力挑去一旁。萧靖安先见到的是新娘交叠缠绕的秀发,而后是如远山淡影的眉,独独那一双眼极为熟悉。
是在哪里见过吗?她思索被骤然间打断,贺如珩眉眼弯弯,轻声提醒:“夫君,该喝合卺酒了。”
萧靖安本就对他心中有愧,一下忘了刚刚所想,去桌案上倒了两杯酒,自己一饮而尽后才递上另一杯道,“没那些个规矩,喝吧。”
贺如珩:?
索性他本来就对喝交杯酒没什么兴趣,更何况还是一介男子,萧靖安这样也正好,省得自己日后想起还犯恶心!
贺如珩接过后细细抿着,许是受不了酒的辛辣,轻咳了两声。
萧靖安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美人闭目,低头垂泪,连眼眶都泛红。她有些不解,仅仅是不喝交杯酒就让贺如玉感到如此屈辱,竟生生气出了泪来。
也罢,到底是养在深闺之中,或许从小被教习的理念便是如此。
萧靖安一路从思考着婚后该给她请个教习先生,务必让贺如玉改掉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思想到摒弃自己的老丈人不愧为在外弹劾自己风流,在家又强迫女儿安分的老古董时,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长串卷纸惊住了。
分明刚刚还哭的泪花盈盈的少女,竟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整卷纸,萧靖安一点点慢慢卷开,只见最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四个大字:婚前约定。
笔锋锋利,密密麻麻挤在宣纸上,床榻上新娘依旧笑眼盈盈,温声细语:“夫君,你仔细看看,若有看不明白的妾来给您解释。”
萧靖安牙都要咬碎,冷笑两声便从第一条看起:
1.未经双方共同允许,不可圆房。
2.如需纳妾,需要由皇子妃亲自掌眼,不可先斩后奏。
3.继成婚起,夫方不得再踏足烟花地。
......
100.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婚姻只为应付外界。
她一条条扫过去,红烛都被吹灭了两根才结束,如果说其中几条对她而言是意外之喜,那么剩下的简直就是不平等条约!
偏偏贺如珩还问:“怎么了吗?夫君可是有不满的地方?”
萧靖安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忍住,质疑道:“第六十二条,自成婚起,夫方需得勤勉用功,不可轻易懈怠是为什么?”
贺如珩:“夫妻乃是一体,况且按照祖制,未满十五的皇子成婚后也可入朝,届时夫君若依旧如以前一般让人抓了把柄,就并非淑贵妃三言两语可以化解了。”
自己入朝后再被弹劾便不算家事而是朝政,萧靖安微微一愣,未料想贺如玉竟提前为自己思虑至此,她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又问:“那第八十八条,夫方不得私自跟踪、调查皇子妃行踪和第八十九条,夫方不得隐瞒路程,需时时报备又凭什么?这不是自相矛盾?”
萧靖安发现这贺如玉人虽柔弱,却实在蛮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贺如珩:“妾身不过为一介女流之辈,左右去的地方不过是些赏花宴,周岁宴,净是夫人小姐在,若是让外人知晓夫君还需派人跟踪调查,岂不是徒增笑话?而夫君顶天立地,志满山河,保不齐常常不归家,可怜妾想知晓你的行程,也不过是为了在你去时妥帖好包袱,归时洗手作羹汤罢了。”
萧靖安狐疑地盯着人看,贺如珩则一脸诚恳,唇红齿白的小白兔模样,怎么都不像会骗人的样子,看了两秒,旋即她败下阵来,妥协道:“行,怎么说你都有理!”
总而言之,在贺如珩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下,萧靖安握着狼毫,大笔一挥在协议上签完了自己的名字。
——
红烛熄于夜色,床帐顺着月洞门被一双手轻轻拉开,贺如珩露出双眼巡视一圈,月光下,萧靖安宿在贵妃榻上,已然入眠。
他小心拨开珠帘,蹑手蹑脚走至窗前,那儿不知何时多有一张字条,贺如珩打开看了一眼,便又安心地回去歇下。
黑夜中,萧靖安缓缓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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