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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灾和暗探
姜司遥心下一惊,随即假装若无其事走向茅厕。生理需求解决后,折返时又特意看了一眼那间包厢,两人还在里边,只是不再说话,双方各自默默喝酒吃菜。
姜司遥思索一番便打定注意,那副画像留不得,这两人更是留不得。
南樾和她相处不过几月,感情基础并不十分深厚。若此时他被找到,不说他目前过往记忆全无,回去是福是祸尚不可知。且就算是福,他不过才12岁,尚无话语权,那时若天子慈悲,看在她收留了三皇子几个月的情况下,可能会赏她一些金银。但从那两个暗探口中已知天子在隐瞒此事,那么到时最有可能的情况便是,她会被灭口。
因常有文人喝到尽兴之时写诗作画,所以雅间里常年备有纸笔。姜司遥找到一间空房,又摸黑找到纸笔,借着大厅的光写下一行字:三皇子,明晚子时,师稼村酒疯子家。然后塞进暗探所在包厢的门缝中。
两名暗探因为烦恼寻三皇子之事,喝了不少酒,直到两人觉得再喝下去会误事才停口,决定回客栈歇息。就在他们推门而出时,一张纸条从门缝中落下,两人看到纸上的内容酒瞬间醒了一半。
夜已深,旁边的包间已无人。他俩叫来掌柜问有没有看见可疑人在他们的包间门口晃悠,掌柜摇头;又问知不知道酒疯子家在哪。
“听说是在师稼村,但具体在哪我不知道,我不是那个村的人,不过酒铺老板知道,你们可以去问他。但是酒疯子已经死了,你们找他干嘛啊?”
“少打听,酒铺老板的地址给我们。”
掌柜看这两人腰间各配一把剑,面相也很不善,只好把酒铺的地址写给他们。
酒铺老板已落锁,被一阵狂躁的敲门声吵醒。
“谁啊,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要买酒明天一早再来。”
“开门。”
听着来人语气凶恶,酒铺老板更是不敢开门:“已经打烊,明早再来吧。”
“若再不开门,我一把火烧了你的酒铺。”
另一名暗探不赞成地看着他的同伴,语气温和恭敬:“老板,抱歉我的朋友言语冲撞了您。我俩深夜前来,是有一点小事想请教,还劳烦您为我们解答。”
酒铺老板是真怕他们放火,毕竟他这全是酒,烧起来整条街都会遭殃。
最终他把门开了一条小缝,只露出一只眼睛:“说吧,什么事?”
“请问您知道酒疯子家在哪里吗?”
“酒疯子?他早死了,你俩找他干嘛?”
“我俩不找他,只是想知道他家在哪,还劳烦您告诉我们。”
为了尽快打发走这两人,酒铺老板不再关心他俩的目的,便说了酒疯子家的具体地址。
俩人趁夜色赶到酒疯子家。封条已经撤掉,但毕竟死了人,大家觉得晦气和不吉利,这一片早无人踏足。
两人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分别点燃一个火折子进里屋查看。
“这里看起来像是荒废了,你说那人为什么约我俩在这见面,会不会是诈?”
“明晚就知道了。”
“不愧被称为酒疯子,这么多空酒坛,死了他这屋子都一股酒味。这地上怎么湿湿的?”
“这人虽酗酒竟还懂得养生,桌上还有草药。”
话音刚落,其中一人一个不留神被地上的空酒坛绊倒,火折子被摔在地上,瞬间火焰四起,整个屋子都被火光笼罩。两人想冲出屋子,房门却被从外反锁,又打算跳窗而出,但火苗点燃了桌上的草药,一股奇怪的香味混合着浓烟飘进他俩的鼻腔,困意朝两人重重地袭来,随之他俩纷纷倒地不起。
门外,刚点燃火折子的姜司遥见屋内突然火光大作,遂吹灭手中的火苗,然后扔在了地上。她借着火光看见里面的人影冲到门口又冲到窗前最后倒下,于是折返回家。
虽约了明晚,但她推测这两名暗探一定会提前来踩点,于是提早结束和叶叙紫、翠岚两人的聚会,先行回来做准备。还好这两人没让她失望。她其实和他俩一样,都等不到明晚,晚一天姜南樾被发现的可能性就会增加一分,她的性命就会更加危险。
听到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姜南樾从睡梦中醒来,穿着里衣来到院子里,姜司遥正瘫在躺椅上看月亮。
“阿遥姐姐,你出去了吗?”
“阿樾,看今晚的月亮真是又圆又大。”
姜司遥轻轻摇晃着躺椅,姜南樾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也抬头看天上的圆月。
“阿樾,你有回想起过往的记忆吗?”
姜南樾轻轻摇头:“姐姐,我会不会一辈子都记不起来了?”
“记不起来也没关系,我永远都会是你的姐姐。”
姜南樾把头轻轻靠在姜司遥的胳膊上,感受着她皮肤隔着衣物传出来的凉意。
......
卷宗的归纳整理已告一段落,姜司遥又跟着叶叙白学习税收等事宜,说是私人幕僚,但她其实对官府的大小事务并不熟悉,如果不是靠着裴玄生这层关系,她根本不可能担任这一差事。
好在她也的确聪明,虽是陌生领域,但叶叙白教得仔细,她学得也快,很快就上手了。
下午她跟着叶叙白核对账本,却有衙役来报酒疯子的家被烧,还在一堆废墟里发现了被烧焦的尸骨和两把剑。
来报案的是一名猎人:“因家里粮食将无,于是我决定今天一早上山打猎,准备猎一些野兔、野鹿什么的过冬。我知道酒疯子家那里很晦气,但是我打猎必须经过他家,然后就看到他家沦为了一片废墟,看起来像是被大火烧过。我寻思秋天本就天干物燥的,偶有火灾发生也正常,准备走了,却瞥见废墟里似乎有骨头状的东西。然后我就好奇走近一看,发现真的是一具尸骨,更可怕的是,那具尸骨不远处还有一具被烧焦的尸骨,并且附近还有两把被烧成黑色的铁剑。”
“你一早就发现,怎么现在才来报案?”
“我不是还得上山打猎嘛,总得先把肚子填饱。”报案人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好,知道了。”
“县令,那我先回去了?”
“你先回家吧。”
待报案人走后,叶叙白看向身旁站着一同旁听的姜司遥问:“司遥,你怎么看?”
“还需先去现场看过后,才好判断。”
“走,去酒疯子家。”
......
叶叙白没想到,他还能二次造访酒疯子家。
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整个屋子被烧得几乎没剩下什么,倒是还有一个空酒坛完好如初,其余的酒坛均在火灾中被坍塌下来的墙壁砸碎,以及两具烧焦的尸骨和两把烧黑的剑。
衙役把两把剑用布包好呈给叶叙白和姜司遥看。
“司遥对这两把剑有什么看法?”
“我虽不太懂剑,但少时爱看闲书,也读过一些关于各种兵器的书籍。虽这两把剑已被烧黑,但从剑鞘上繁复的图案可以看出此剑非平常人家所能拥有,可能是官府中人。”
“司遥的想法倒是与我的推断不谋而合。不过如果是官府中人,那事情可就麻烦了。还需让玄生来辨认,他在京城为官时倒接触过不少兵器。”
此时仵作也已验尸完毕:“县令,这两人的确是被大火烧死的。”
“可还验出其他信息?”
“无,两人已被烧成空架子,可以验的信息实在有限。”
叶叙白挥手让仵作退下,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短短两月间,发生了两起命案,还都是在酒疯子家。为了防止再出命案,叶叙白下令封锁酒疯子家及其周边,任何人不得靠近。
回到县衙,叶叙白便让安福去请裴玄生帮忙。
裴玄生正在授课,一听是命案,便提早让大家下学。
裴玄生刚一只脚迈过门槛,就见叶叙白迫不及待招呼他,姜司遥则沉默地站在一旁。
“玄生,过来看看这两把剑,你可认得?”
裴玄生接过焦黑的剑仔细辨认,眉头蹙起:“你哪来的剑?”
叶叙白一听裴玄生的语气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一五一十和他说了事情的经过。
“这剑可有什么问题?”
“这种剑我曾在宫中的暗探身上见过。”
叶叙白一听这可不得了,居然和宫里产生了关联:“你当真?”
“千真万确。我曾为翰林院修撰时,与兵部尚书家的公子韦明澈关系不错,他那时与我一同在翰林院共事,常请我去他家喝酒聊天。一天夜晚,我俩都喝醉了,就宿在他家,起夜时我看见一人偷偷从他父亲的书房里出来,你们也知道我眼力和记忆力都甚好,所以他腰间的佩剑我记得一清二楚,和这把烧黑的剑花纹一模一样。那时我年纪小好奇心又重,想着和明澈关系好,于是第二天就直接问他从他父亲房里出来的是谁,明澈也是个没啥心眼的人,直接告诉我那是宫里来的暗探,但具体做什么他也不知道,他父亲不太和他说这些。”
“这么说,那两具被烧焦的尸骨很有可能是京城那边来的?”
“不无这种可能。”
“来我们这么偏远的县城做什么呢?”
“既是暗探,总归是上头吩咐了什么秘密任务让他们完成。”
“那现在事情就难办了,宫里来的人死在了我管辖的地盘上。”
姜司遥走到叶叙白和裴玄生两人中间:“叶县令,裴先生,我有一计,可否一听?”
“说。”两人异口同声。
“这两人虽死在了紫阳县的师稼村,但他俩既为宫中的暗探,那说明知道他们身份的人寥寥无几,如今又被烧成空架子,虽有两把剑可作为旁证,但叶县令您从未去过京城,裴先生您在京城时也只是翰林院修撰,未有机会接触暗探。既然如此,咱们就当全然不知他俩的身份,当做普通的案子探查,否则,恐引来杀身之祸。”
姜司遥所说正是两人所想。别说宫里的人,就算是京城来的任何一个有官职在身的人他们都惹不起,他叶叙白只是一个小小县令,裴玄生现在不过是一介布衣,姜司遥虽为私人幕僚但实际是名农家女。无论是谁对于宫里的人来说都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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