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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风古径,蚀魂雾海启征程
青云门收徒大典,设在主峰之巅的凌云殿前。
白玉铺就的广阔广场上,云雾缭绕,灵气氤氲,比之前大比所在的场地不知气派了多少。新晋弟子们身着统一的月白道袍,按资质分列站立,个个神情激动,难掩兴奋。唯有两人,与这场景格格不入。
沈玦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站在队列最末,神色淡漠,仿佛周遭一切鼎沸的人声、庄严的景象都与他无关。云澈站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同样穿着之前的粗布衣衫,目光却始终低垂,只落在沈玦的衣角上,对高台上那些气息渊深的长老、甚至端坐中央的青云掌门,都未曾投去一瞥。
高台之上,青云掌门玄诚子面带和煦微笑,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庞,尤其是在掠过云澈时,停顿了一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热切。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
“入我青云门,当守门规,勤修不辍,以期大道……今日,尔等便是我青云正式弟子。”他顿了顿,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向队列末尾,“按惯例,资质优异者,可由诸位长老,乃至本座,亲自收录门下。”
话音落下,几位长老的目光也不约而同地投向了云澈。那日木剑败尽天骄的场景犹在眼前,此子虽出身不明,但那份剑道天赋,实在惊人。若能收归门下,好生调教,未来必是宗门栋梁。
玄诚子笑容更盛,看着云澈,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嘉许:“云澈,你天赋异禀,根骨……虽略有瑕疵,然心性坚毅,实属难得。本座欲破例,收你为亲传弟子,你可愿意?”
亲传弟子!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掌门亲传,那是何等荣耀!一步登天!无数羡慕、嫉妒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云澈身上。
然而,云澈连头都没抬。
他仿佛根本没听见这足以改变无数人命运的话语,只是微微侧身,更靠近了沈玦一步,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全然的、不容置喙的依赖:
“我跟着师尊。”
广场上霎时一静。
所有的惊呼、议论戛然而止。空气仿佛凝固了。
高台上,玄诚子脸上的笑容僵住,几位长老也皱起了眉头,面露不悦。这小子……未免太不识抬举!
玄诚子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探究取代。他目光转向始终沉默的沈玦,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年轻人,到底有何魔力?他压下心头不快,语气依旧维持着平和,对沈玦道:“这位小友,不知师承何派?云澈既称你为师尊,想必小友亦非寻常。我青云门求贤若渴,若小友不弃,亦可一同入门,本座可许你一个内门长老之位,与云澈一同修行,岂不两全其美?”
这番招揽,可谓给足了面子。一个来历不明的散修,直接许以内门长老之位,可见青云门对云澈的势在必得,也存了探究沈玦底细的心思。
无数道目光再次聚焦到沈玦身上。等待着他的回应,是感激涕零,还是受宠若惊?
沈玦终于抬起了眼。
他的目光平静地掠过高台上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落在玄诚子身上。那眼神里没有激动,没有惶恐,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俯视蝼蚁般的、极致的淡漠。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投入死水中的寒冰,瞬间击碎了所有虚假的平和。
“青云门,”他顿了顿,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平淡,“教不了他,也容不下我。”
死寂。
比刚才更彻底的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站在队列末尾、衣衫简陋的青年。他……他说什么?
教不了他?
容不下我?
狂妄!前所未有的狂妄!
一个小小的散修,竟敢藐视传承千年、雄踞一方的青云门?!
“放肆!”一位脾气火爆的长老猛地拍案而起,金丹期的威压如同山岳般骤然降临,狠狠压向沈玦!“黄口小儿,安敢口出狂言!”
恐怖的灵压笼罩而下,周围的弟子们脸色发白,呼吸不畅,纷纷后退。
然而,那足以让筑基修士筋骨欲裂的威压,落在沈玦身上,却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半分涟漪。他甚至连衣角都未曾晃动一下,依旧站在那里,神情淡漠如初。
反倒是站在他身侧的云澈,猛地抬起了头。那双总是显得乖巧澄澈的眸子里,瞬间迸射出冰冷刺骨的厉芒,如同护主的凶兽,死死盯住了那位出手的长老。一股隐晦而危险的气息自他体内一闪而逝,让那长老心头莫名一寒,威压都不由自主地滞了一瞬。
玄诚子挥手制止了那位长老,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死死盯着沈玦,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可无论他如何探查,对方身上依旧只有那点可怜的炼气期波动,但这份面对金丹威压毫不变色的定力,以及云澈那瞬间流露出的、令人心悸的反应……都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此人,绝不简单!
“好,很好。”玄诚子缓缓开口,声音里已没了丝毫温度,带着属于元婴真君的威严,“既然阁下看不上我青云门,那我等也不便强留。只是,山水有相逢,希望阁下……好自为之!”
最后四个字,带着毫不掩饰的寒意与威胁。
沈玦像是根本没听出那话中的意味,只是淡淡地看了云澈一眼。
“走了。”
说罢,转身便向广场外走去,步伐依旧从容。
云澈立刻跟上,自始至终,未曾再看高台一眼,仿佛那所谓的掌门亲传、宗门荣耀,在他眼中,还不如师尊的一个眼神。
师徒二人,就在青云门上下无数道震惊、愤怒、探究的目光注视下,如同闲庭信步般,穿过寂静的广场,踏下白玉阶梯,身影渐渐消失在缭绕的云雾之中。
直到他们彻底离开,广场上凝固的气氛才轰然炸开。
议论声、哗然声鼎沸。
玄诚子站在高台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袖中的手掌缓缓握紧。
“查!”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冰冷刺骨,“给我彻查这两人的来历!尤其是那个‘师尊’!”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如此拂他青云门的面子!又是什么人,能教出云澈那样的弟子,还能让他如此死心塌地!
而此刻,下山的小径上。
云澈紧跟在沈玦身后,望着前方那看似单薄却仿佛能撑开天地的背影,心脏被一种滚烫的、满溢的情绪充斥。
拒绝了。
师尊为了他,拒绝了青云门,拒绝了那看似光明的大道前程。
他快走几步,与沈玦并肩,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悸动和一丝微不可察的试探:“师尊……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沈玦目视前方,山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去找能彻底解决你麻烦的东西。”
云澈的心猛地一跳,看着师尊平静的侧颜,所有的不安与彷徨都烟消云散。
天地之大,前路未知,但只要这个人在身前,他便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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