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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小时后，
联邦警局的几个人再度聚在除虫车里，大眼瞪小眼。
“你说……这都是怎么回事？”
詹姆斯满怀疑虑的这么问道，等着对面的汉妮把事情重新说了一遍。
自打一小时前，自己在恍惚间意识到，还来得及把熊猫餐馆的送餐阿姨给拦下来，立刻就给汉妮打了电话。
简单说了一下发生的事情，就让汉妮她们着手行动，拦住送餐员了。
作为几个训练有素的警员，他们仨按着吩咐做了。
但是这结果，却与自己预计的完全不同。
“我们去查了，拦下来搜了一圈，她身上没携带任何与珀西帮有关的信息。”
汉妮这样说道。
“根据送餐人的供述，她是过去送餐，顺便教艾琳娜如何使用固定电话约出租车的，因为艾琳娜说手机坏掉了，没法打uber。”
“她们写纸条用的是软抄本，尽管我们看不到具体写字的那一页，但是临页留下了很重的笔画痕迹，可以复原之前的字迹。”
“这件事我已经做了，证实确实是出租车公司的电话号，没什么异常。”
“后面我们又跟着送餐员去了一趟熊猫餐馆，查了餐馆的营业执照，还有观察了店内的装潢，以及营业范围，都没发现违规的地方，只是个很普通的中华餐馆。”
“至于背后与珀西帮是否有联系……至少在我眼里，感觉并不像，而且珀西帮的手，从来没伸进过唐人街，有联系的可能性不大。”
“当然具体如何，我已经跟警长那边申请确认了，还没收到回复。”
汉妮这么介绍着情况。
詹姆斯点头赞许了她跟警长汇报的行为。
因为针对整个珀西帮的调查，是由自己的顶头上司，格林警长统筹负责的。
格林警长麾下的诸多小队，在同时对珀西帮进行调查，
自己这边也只是其中的一支小队而已，只负责对艾琳娜的监控。
而涉及对珀西帮中其他人员的调查，是由其他警探小队负责的，自己也无权过问。
所以如果想排查这个餐馆与珀西帮是否有关系，最应该去找格林警长，即便汉妮不这么做，自己也会如此决策。
听完汉妮的汇报，詹姆斯第一句话就是做出判断：“送餐员在说谎，艾琳娜从来不用手机，哪里来的手机坏了的说法。”
“是的，”汉妮点头，“我们当时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选择去查了一趟餐馆。”
詹姆斯伸手摸着下巴，开始琢磨这件事情，
猛然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如果送餐员没说谎呢？”詹姆斯如此说道。
“您意思是，艾琳娜开始用手机了？”一个同事激动地说道，“这会不会就是，她对外联系的办法。”
“不会。”汉妮摇头否决了，“别墅附近的信号都被我们监控着，如果有类似的情况，我们早就发现了。”
说完汉妮小声还提了一句：“你这个判断下的太武断了，警员查案子的时候不能乱猜啊。”
“我……不好意思。”
那个同事挠了挠头，缩在后面不说话了。
詹姆斯笑了一下，知道汉妮在组里面资历比较深，平时会教导其他新来的警员，导致挺多新警员都有点怕她。
对于警队来说，这是良性的。
因为犯错被汉妮教训，总好过因为犯错而丢掉性命。
所有警员都应该明白这件事。
不过这会事情错综复杂，詹姆斯也没花心思帮忙汉妮教育新人，只是说道：“我的意思是，送餐员应该真的是过来教艾琳娜打出租车的。”
詹姆斯这话说完，眼神看着身前三个人。
汉妮反应最快，说道：“您是说，是艾琳娜骗这个送餐员过来的，她是故意的。”
詹姆斯点头，表明自己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送餐员没说谎，那情况就会与现状严重不符。
这就说明，在所有的环节中，一定有个人说谎了。
在这个事情里，毫无疑问就是艾琳娜在这么做。
可唯一不知道的是……
她干嘛要这么做呢？
艾琳娜既然已经知道了警方在监控她，甚至都在中午通过拉上窗帘，进行过一次挑衅了。
那她肯定知道，她下午搞这么一出，一定会引起警方的注意。
她故意想引起警方注意，为了什么？
这对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啊，只会让场面变得混乱一点，但她还是无法逃脱警方的布控。
难道她只是因为压力太大，所以犯傻……
不，
不可能的。
艾琳娜不像其他的罪犯，她从事业的起步阶段，就是面对着无比困难的局面。
如果街头对普通的贫民窟孩子来说是地狱的话，
那对一个无依无靠女孩来说，街头无疑是地狱中的地狱。
脑子稍微懒散一点，都会是死无葬身之地，后果极其惨烈。
这一点，身位警察的自己，见识过太多次了，对此心知肚明。
即便到现在，那些女孩的尸体，那些惨状，偶尔还会在噩梦中反复折磨自己。
而艾琳娜能从这种环境下，把她的组织做到如此庞大的地步，她的脑子肯定没有过一丝松懈，在这十几年里，始终保持着足够的警惕。
她犯傻的可能性太低了。
甚至远低于这送餐员有问题。
詹姆斯想到这，还出言询问了一句：“你们说要调查，那个送餐员就配合了？”
“是的，”汉妮这么说道，不过很快又有了一点犹豫，“其实……也不是啦。”
“怎么呢？”
“一开始是只配合询问，但不想配合去店里调查的，还始终问我们是哪个部门的，但一听我说我们是消防部门的，就说了一句，这地方怎么也有这个啊，然后就很配合了，还给我们拿了幸运饼干。”
汉妮回答说道。
旁边另一个同事还补充说：“很脆的饼干。”
詹姆斯低头想了一下，也没听明白送餐员是什么意思。
不过好像跟艾琳娜这件事没什么大关系，也就不太往心里去了。
华人群体确实出名的和善，能配合行动倒是不足为奇，至于这具体的理由……估计是什么神秘的东方信条吧。
这会不是很重要了。
只是如果自己推测的没错，那么送餐员也是被骗了。
这一切还是艾琳娜搞出来的花样。
可她搞这一出干什么呢。
除了牵扯警方的精力，看不到其他任何……
等等，
牵扯警方的精力？
詹姆斯忽然站了起来。
又一次通过观察窗口向外看去。
没错……
自己的精力就被这件事牵扯了，因为她欺骗熊猫餐馆的送餐员跟她聊天，于是自己光顾着琢磨这送餐员是否有问题了，
从而忽视了另一个显而易见的方式。
她还扔了垃圾。
明明不是垃圾回收车会来的日子，但她还是把垃圾桶推到了门外，并放了垃圾在里面。
如果想夹带一封信件在垃圾里，而后假借垃圾回收的样子，把里面的信件拿走，简直是轻而易举！
而如果只是出来扔一下垃圾，那就太明显了，
对吧，
你也想到这一点了是不是，艾琳娜。
所以你选择用一个华人阿姨当做障眼法，因为你知道，一个华人阿姨是最不会拒绝顾客的了。
哪怕是很离谱的骗局。
而警方也一定会第一时间去调查这个阿姨，从而占用大量的时间。
这样你的手下就有时间来取走信件了。
一切都在你的计算之中啊，艾琳娜。
你以为你赢定了，
但你小瞧了我！
詹姆斯猛地站了起来，快速跟下属核对了一条信息。
“我记得珀西帮手里有一家垃圾转运公司，对吗。”
“有一家，在……”
“没事了。”
詹姆斯说了一句，而后快速离开了除虫车。
并在其余几个人震惊的目光中，朝着别墅的垃圾桶走了过去，而且很快就把整个上半身探进了垃圾桶里面。
还留在车中的几个警员，无论如何也是没法理解这件事的。
两个男同事集体把目光投向了资历最深，与詹姆斯警探合作时间最长的汉妮。
而汉妮也只是摆手：“我也不是所有时候都能理解詹姆斯警探。”
汉妮这么说着，随后又过了几分钟，就看见詹姆斯警探从垃圾桶里重新爬了出来，上半身脏兮兮的，还挂着意义不明的粘稠汤汁，手里面拎着一份明显是垃圾的外卖袋子，兴冲冲的朝着除虫车回来了。
“不要进车里，不要进车里，不要进车里。”汉妮在心中默默祈祷了三遍。
但是毫无用处，
很快詹姆斯警探就带着一股刺鼻的臭味，开心的进了除虫车，还很体面的把门给随手关上了。
除虫车里，一股猛烈的气味在快速弥漫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汉妮感受到自己的意志在崩溃的边缘。
“我之前忽略了一件事。”詹姆斯快速的解释着。
“之前我只顾着追查那个送餐员了，以为那个送餐员是跟艾琳娜接头的，以至于我忽略掉了一个同样发生过的事情。”
詹姆斯这么说着，还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大家。
“艾琳娜还扔了一次垃圾，在这个并不是垃圾回收日的一天，她不仅把垃圾扔在了垃圾桶里，还把桶推了出来。不过因为看起来太随意了，还一直和送餐员在聊天，我之前没有太留意这件事。”
詹姆斯一边说着，一边似乎在为他自己解释，稍微有点啰嗦。
不过汉妮还是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你是说，她可能把消息放在了垃圾桶里。”
“垃圾桶里没有，我刚刚找过了，不过这是她当时手中拎着的那份垃圾。”詹姆斯又说道。
“而这恰巧就是熊猫餐馆。”
汉妮接上话，并且也跟着蹲在了地上，双手上去帮忙解外包装上的死扣。
“你别管，这个太臭了。”詹姆斯以一种长辈的关心说道。
但汉妮没搭理他，双手继续在滑腻的垃圾上寻找角度发力。
明显这个粗手指的中年老头，因为长时间酗酒抽烟，手指的灵敏度已经不够了。
她在这个滑溜溜的外卖袋子上，根本使不上力。
等他慢慢解开，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汉妮敏锐的找到扣结，双手慢慢使劲把死扣拽开，打开了包装。
而后就停止了行动。
只是眼神看向了詹姆斯。
这是一个光荣的时刻。
叱咤风云的艾琳娜·珀西，她的犯罪证据就在眼前这个小盒子里面。
有了它，
珀西帮的覆灭就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无疑是能写进历史中的一刻，
而这个时刻，理应属于眼前这位钻了垃圾桶的老警探。
这是对于一个勤勤恳恳奉献的警探，最好的荣誉。
“打开它，警探，结束这一切。”汉妮如此说道。
而詹姆斯也稍微愣了一下之后，笑着说道：“这件事结束后，我应该也可以退休了，很荣幸与各位共事。”
在刺鼻的臭臭车中，几个人相视一笑。
每个人都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而后詹姆斯就朝着袋子中的外卖盒伸手，并且一下子掀开了盖子。
露出了里面……
什么都没露出来……
盒子里面空空如也的。
“嗯？”汉妮疑惑了一下。
詹姆斯也是如此，他看着空盒子愣了一下，
而后抬手把盒子扔在了一边，又快速拿起另一个盒子，并且打开了盖子。
还是空的。
“嗯？！”
汉妮本来都站起来了，但这会也顾不上什么荣耀不荣耀了，赶紧又蹲下，开始帮忙把袋子中的所有盒子都掏了出来。
又上手和詹姆斯一起，一个一个把盒子全给打开了。
一切答案就这么展示在了所有人面前。
全部都是空的，
盒子中什么都没有。
没有留下的信息，
没有纸条，
没有隐藏很好的暗号，
甚至连……剩饭都没有。
几个警员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摊在地上的几个盒子。
一分钟之前，它们还是终结整个案子的关键证据，
而现在，它们只是被吃得很干净的纯粹垃圾。
安静。
除虫车内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因为一切不言而喻。
过了一会，詹姆斯才喃喃说道：“我听说，华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是不能吃香菜。”
詹姆斯蹲坐在地上，自顾自地说着，“我吃中餐的时候就从来不敢吃香菜，我怕有神秘的东方厄运找上来。”
“但现在，艾琳娜连香菜都吃了，只留下几个空盒子。”
詹姆斯说到这微微摇了摇头。
汉妮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没忍住说道：“好奇怪的规矩，是你误解了吧。”
詹姆斯抬头说道：“是的，误解了，我以为艾琳娜在传递消息，但是从结果来看，她并没打算传递出去任何东西，那……”
詹姆斯摆弄了一下地上的垃圾盒子：“那她到底在干什么呢？”
“是啊，她到底在干什么呢？”
汉妮也跟着说了一句，
真是难以捉摸的敌人啊。
整个调查组都在被她牵着鼻子走，已经监视这么多天了，还是根本不知道她在谋划着什么。
汉妮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自己也当警察这么久了，但从来没见过这种人，
她玩弄人心的水平，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
难怪这么多年了，一直不乏警探想要抓到她，但是始终未能如愿。
传说中的艾琳娜·珀西……
简直是……
恶魔。
汉妮默默叹口气。
旁边一个同事此时猛然焦急地说道：“长官！”
汉妮和詹姆斯同时歪头看过去。
这个同事却不说话了，只是伸手指着观察窗，手指还有点发抖。
仿佛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詹姆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快速站了起来，凑到窗户边上。
而汉妮也是紧随其后，通过观察窗向外看去。
“这……”汉妮惊讶的说道。
在窗外，
艾琳娜正拎着一袋垃圾，走到了垃圾桶边上，
随手给扔进了垃圾桶里。
并且朝着除虫车挥了挥手。
脸上还带着一股说不清意味的微笑。
“她这是在……”
汉妮因为过于难以置信，两次都没能把话说出来。
而詹姆斯很有默契地帮忙补全了这句话。
“她在挑衅我们，毫无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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