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下蛊后，我自愿驯服

　　第五章念想

　　老人的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顾觉心底激起层层涟漪。

　　“念想？”顾觉脚步顿住，面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仿佛只是听到一个不太理解的当地词汇。他走向老人，在几步远的距离停下，语气温和有礼，“老人家，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人浑浊却锐利的眼睛依旧盯着他锁骨下方的位置，像是能透视那层布料，看到其下潜藏的东西。他嘬了一口烟杆，缓缓吐出灰白的烟雾，烟雾在夕阳的光束中扭曲盘旋。

　　“就是放不下的东西，”老人的声音沙哑，带着山石般的粗粝，“缠在心上的东西。客人，你从山外来，心里却系着我们山里的一根线。”

　　顾觉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那根无形的“线”仿佛应和般骤然绷紧，勒得他呼吸都滞涩了一瞬。他放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蜷缩，面上却笑得更加无懈可击：“老人家真会开玩笑，我第一次来这么美的地方，可能是太喜欢这里的山水，有点流连忘返了。”

　　老人摇了摇头，不再看他，目光投向远处被暮色浸染的山峦，喃喃道：“山喜欢不喜欢人，看不出来。但有些东西，一旦沾上，就甩不脱喽……是债，总要还的。”

　　他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抽着烟，仿佛刚才那几句玄乎的话只是随口的呓语。

　　顾觉站在原地，山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他却觉得后背沁出了一层薄汗。这老人知道什么？还是说，这只是当地某种普遍的、带有神秘色彩的说法，恰巧戳中了他的心事？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老人，对方却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再给他任何回应。

　　“谢谢老人家，我先回去了。”顾觉礼貌地道别，转身沿着来路往回走。

　　脚步看似平稳，心底却已翻江倒海。

　　“念想”……“缠在心上的线”……“债”……

　　这几个词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与这段时间以来那些无法解释的生理感受、那些不受控制浮现的记忆碎片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

　　难道，那晚不止是一场荒唐？

　　那个叫阿泐的少年，对他做了什么？

　　一个荒谬却又带着致命诱惑力的猜想，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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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更深的山里。

　　阿泐盘坐在溪边一块光滑的大石上，脚下是潺潺流水，清澈见底，偶尔能看到一两条小鱼飞快地掠过。他闭着眼，指尖在冰凉的溪水中轻轻划动。

　　通过子蛊与母蛊之间玄妙的连接，他能清晰地“看到”顾觉此刻心湖中泛起的剧烈波澜——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怀疑、恍然，以及一丝……被冒犯的怒意的复杂情绪。

　　看来，有人“提醒”了他。

　　阿泐的唇角无声地勾起。他并不意外。这山里总有些活得足够久、眼睛足够毒的人，能窥见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这样也好。

　　种子已经埋下，怀疑的根须会自己往深处扎。

　　他需要做的，只是等待，并且，适时地添一把火。

　　阿泐收回浸在溪水中的手，水滴顺着他纤细的指尖滑落。他睁开眼，望向顾觉所在的大致方向，眸光深暗，映着山林幽绿的倒影。

　　他能感觉到，那根连接着两人的“线”，因为顾觉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活跃。

　　猎物已经察觉到了陷阱的存在，但牵引着他的，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感觉，而是逐渐浮出水面的、残酷的真相。

　　而他，很期待对方会如何选择。

　　是愤怒地挣扎，试图挣脱？

　　还是……怀着更复杂的心情，一步步走向这既定的命运？

　　阿泐从石头上站起身，轻盈地像一只山猫，悄无声息地没入身后的密林。

　　戏台已经搭好，只等主角，自愿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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