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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第五章
我没死,等我有意识的时候,脑子里第一反应竟是这句。
谁救了我?我现在在哪?我的胳膊四肢,还在吗?然后一连串地,是胡乱的猜测。我试着动了动身体,很好,手、腿等还能感觉到疼痛,并且能动。正当我有一丝窃喜时,竟然发现,我睁着眼,
但是我看不见。
四周静悄悄的,很黑,我一开始以为是晚上,但是即便周围再黑,我的眼睛也不可能看不到一点东西。
我惊慌地朝四周摸了摸,但全身仍动弹不得,试着开口说话,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吱呀”,有人进来了。
我忙闭上了眼,装作未醒过来的模样。
那人渐渐走近,脚步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闻到了一股极清淡的莲花香味,不像是女子身上的气味,是个男子吗?
这样想着,我不知为何竟松了一口气。看来救我的人,没有恶意。
他将我扶起,然后,一个柔软的东西覆在了我的唇上。什么?四肢百骸都仿佛过电一般,我已经惊得神魂天外。
直到一丝血腥味溢出,我才恍然喝下去的是什么,这是血。
血,为何是血?这味道,难道还能是其他的药材不成?
我极力镇定,仍被一连串的变故震撼,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直到,对方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嘴角,他的力道很轻,好似我是一个脆弱的娃娃。但是下一刻,他发出了什么声音?是在吮吸手指吗?
一想到那种画面,我的耳朵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好在对方应该没有发觉,他自顾自地给我盖好了被,就离开了。
随后,门再次被关上。
我发现了对方来的规律,早晚各一次,顿顿是血,我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妥协麻木,随之而来是新的疑惑,此人是谁?这是谁的血?这血有治愈的功效?为何我从来未听过天底下还有血是可以治病救人的。
但是,这血真的可以救命,我清晰地感觉到我的四肢像是被断开重连,恍如新生,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七八成,只是我尝试着睁眼视物,仍旧看不见周遭的环境。只能,隐隐约约,感受到一丝光亮,从而辨别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那人又来了。
熟悉的莲花香味,还有熟悉的血腥味。这人身上的血腥味,好似越来越重了。我心下有了猜测。
当他做完熟悉的一套动作后,并没有急着走,我有点稀奇。
只见他悠悠开口,“如果一直这样乖,该多好。”
说得是我吗?我不敢贸然出声,但是他的头发碰到了我的脸,弄得我痒痒的,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我惊觉,忙道歉,只是声音尚未恢复,犹带沙哑,“这位公子,对不住。”
“你醒了?”看对方的语气,好似惊喜中带着些慌张,“我,你,你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我茫然地盯着他看,试图看出他的模样。那人应该有所发觉,“你的眼睛?看不见了吗?”
他的语气里,有不确定,似乎还有一丝放松。
我只能点了点头,“谢谢这位公子,是你救了我,来日我定当重谢。”
“不用不用,”他连连摆手,像是为了打消我的疑虑似的,说清楚了捡到我后的来龙去脉,“我就住在大马村的后山上,去采药时看到树上挂了一个人,就把你救下来了。我们家世代是游医,略懂一些医术,所以救你是举手之劳,你不必在意。”
我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自己信不信。但此人,救了我的命是真。
“公子,那我的眼睛。”我艰难开口,“是否还能看得见?”
他倾下身,鼻尖的呼吸清晰可闻,身上的莲花香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组成一股奇异的味道,让人有点迷醉。
“应该没有大碍。”对方轻轻拨动我的眼睑,几次之后才确认道。
我松了一口气,“真的太谢谢你了。公子可以唤我阿深,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我叫,”那人顿了顿,才答道,“你叫我阿浅就可以了。”
我有点发笑,一深一浅,看来那人之名不是真名了。我有无数的问题想问,但是突然又觉得没有必要了。
阿浅看出我的犹疑,“你可否要下床走走,对身体恢复也是极好的。”
“可以吗?”我有点不确定,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果然,虽然各部位仍然僵硬无比,但好歹有了力气,“阿浅,我来这多久了?”
“已经一个多月了,”阿浅轻轻揉着我的腿,“还算恢复得快的,你不必害羞,这样帮你按揉,会舒服些。”
我有些羞赧,话虽如此,还是一把按住了,只感觉手心一片柔软,好细嫩,像未染杂质的丝绸。像,握住了烫手山芋,放也不是,抓也不是。
“别,别揉了。”我咳了咳,“谢谢,我好多了。”
“好。”阿浅停下了动作,周遭霎时安静了下来。他小心地扶着我下床,踩在地面上的踏实感,让我感动莫名。
只是没走几步,身子一软,意料中的跌落痛感没有到来,触之可及的是一片柔软,还有好闻的莲花香味。
阿浅紧紧搂住身边的人,真实的触感让他不自主地颤抖,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愉悦,“阿深,你慢些。”
感到身后怀抱住的人慢慢松开了亲密的距离,我才轻轻吁了一口气,咳,不就是眼睛看不见,怎么扭扭捏捏,像个小郎似的。我是女子,就算是有了肌肤之亲,我也不亏。
这样想着,我放松了身体,全身心地靠着对方摸索着周围的环境。
像是个小木屋,摸到的都是未曾见过的物件,想必是日常使用的农具,我想去外面看看,阿浅拦住了我,“等等,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先好好休息着,明日再看也不急。”
“好,”我点点头,又摸索着回到了床上。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淡,自从醒来后,我再也没有喝过那奇特的补血神药,也没再闻到过他身上的血腥味。
“之后你有什么打算?”阿浅斟了一杯茶,我接过,渐渐熟悉了看不见的日子,我已经能自理许多事物了。
“打算?”好多个睡不着的夜晚,我睁大双眼,就在想,我之后要去哪里?回上安国吗?上安国还有我的容身之所吗?想必我早已被急急地下葬了吧,即使是一具空棺。
所以,“还有回去的必要吗?”我苦涩一笑。
“你,家里没有挂念的人了吗?”阿浅追问。
我挂念的人,或许只有锦玉了吧,不知道她会急成什么样,不过我早已有所安排,就算我身死,她也能出宫做自己想做的事。
看我摇头,阿浅的声音里带着急切,“那还有挂念你的人呢?”
是吗?还有挂念我的人吗?我又摇摇头,表示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呢,说说你,你说你们家都是游医,可有想过去京城?”
大马村虽说隶属于上安国,但实际上属于三不管地带,因而历来都是兵家发动战争之地。我在卷轴里听闻此地民风开放,尤其是男子也可以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吆喝等数见不鲜。
“京城吗?”阿浅摇摇头,“我对京城一点也不向往,我只想过简单的生活,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好好过一辈子。”
我哑然失笑,想必是一个还未出嫁的小郎吧,听这声音里的向往,纯粹朴实,“那就祝你早日找到你心目中的妻主。”
阿浅嘟哝了一句,我没有听清,却见他拉我起来,“上马村今日有集会,你要出去走走吗?”
“是吗?”我兴致不大,但又不好拂了阿浅的好意,便故作雀跃,“好啊。”
阿浅好像十分开心,又时刻照顾着我的情绪,“阿深,你放心,我会牢牢抓住你的手的。”
那可就太感谢你了。我无奈地笑笑,反手将他的手包裹在了里面,“哪有小郎牵女子手的,还是我来吧。”
大马村的集会,听起来十分热闹。我看不见,耳边的声音却更加清晰了。哪里在叫卖烧饼,哪里是卖铁器的,都争先恐后地传入耳中。
真好,这干净的烟火气息。
“阿深,你要尝尝糖画吗?”阿浅拉着我到了一处摊位,我似乎听到周围小孩的嬉闹声。
“都是小孩爱吃的玩意。”我扯扯阿浅的手,“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那好吧。”听出了阿浅的失落,我顿住了脚步,“那你买一个吧。”
“好!”阿浅搂住我的胳膊,轻轻蹭了蹭。虽说这两月的相处,让我习惯了阿浅的亲昵,但是大庭广众之下,我还是有点拘谨。
“阿深,你尝尝,”就着递过来的糖画咬了一口,我没有拒绝,尝了尝,很甜。
“阿深,你猜猜是什么图案?”阿浅在一旁坏笑,他的呼吸声在耳边久久环绕。
我看不出模样,想必是阿浅喜欢的动物吧,“是狗吗?”
“哈哈,”他的笑声爽朗清脆,“我不告诉你。”
从集会到家,已是天色渐晚,冬日的夜是来得更早些,我都能听到山林处传来的呼啸了。不觉加快了脚步,突然掌心的手一紧,我疑惑地停住了脚步,“怎么了,阿浅?”
“真好看,”阿浅喃喃地望着天边的晚霞,大片的橙红弥漫,折射出不同的颜色,青绿,粉红,桃紫,交汇在一起,他的神色从晚霞渐渐转移到身边那人的侧脸,坚毅与柔和在一张脸上同时显现,他再次赞叹,“真美。”
“到家也可以再看。”我紧了紧阿浅的手,“再晚些怕是有危险。”
“好,”阿浅深深点了点头,“回家。”我们以后,会有许多许多这样的夜晚。
但是,先过完今晚再说吧。我皱眉,对现在的情况束手无措。事情还要追溯到前一刻,我觉着自己身体大有好转,能够好好沐浴一番,没想到脱完了外衣,里衣的结被我越解越紧,眼看着水渐冷,我只好试探性地朝门外喊了一声,“阿浅,你在吗?”
“我在,”阿浅得到了我的回应,推门进来,看到我的模样,立马上前来解开我的结。他整个人环绕住我的身体,我不用低头就能闻到他头顶的香气,又是莲花,我脱口而出,“阿浅,你很喜欢莲花吗?”
身上的人顿了顿,“解开了。”
“还是我来帮你吧。”阿浅像是知道我要拒绝,忙补了一句,“前两月也是我替你擦洗的。”
这,那时我不是还神志不清吗?再说,这次可是全身的衣物脱光,哪能一样?
我住了嘴,任由对方摆布。罢了罢了,就当是锦玉在服侍吧。
阿浅小心地扶着我,等水漫过的肩,我才脱掉了最后一件内衣,轻舒一口气,感觉全身都放松下来了。
“要听我唱歌吗?”阿浅就坐在旁边,轻柔地按着我的肩,“你闭上眼。”
“月亮爬上来,小娃要睡觉。俏皮脸,笑开花......”我从未听过这样的民间小调,阿浅的声音轻轻柔柔,带着我进入了梦乡。
“阿深,阿深”好似有人在耳边喊我,但我的眼皮太沉重了,只好作罢,呼吸渐缓。模糊中,好像有人替我擦拭穿衣,又把我抱回了床上。
“有一个好梦。”似乎有什么在我的唇间停留,甜蜜柔软,像极了今日的糖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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