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77777想杀了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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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妄又做了目睹时乐车祸身亡的梦。

　　过去十年了，还走不出愧疚，觉得是自己害了那可怜乖巧的孩子，万一那孩子的癌症能治好呢？

　　嗡嗡。

　　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声又和梦里的重合。

　　嗡嗡。

　　他醒，睁眼，拿手机看，陌生号码，接听：“喂。”

　　“江先生，我是替身供应局局长，77昨晚。”

　　“你们故意的吧？这是你们的计策？”江妄鄙视。

　　那边的局长说：“不是的江先生，我们77已经认您这个主人了，所以是想跟您待在一起的，77还好吧？”

　　“他没回你们那儿？”

　　“这话是什么意思？”局长又慌又急，“江先生？”

　　“昨晚我让他走了。我说了不需要就是不需要，不要再骚扰，不然真报警一锅端了你们。”

　　“江先生先别挂，我不是想骚扰江先生，是77自己想留在您那儿，我就打电话问问，这情有可原吧？77不在您那儿会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关我事吗？”江妄挂了，搁手机去浴室。

　　完成一系列常规行为，江妄坐电梯去楼顶，开滑行汽车上班。

　　汽车飞上天空再下降，惹得家门口的77遥望。

　　77在主人家门口站了一晚，晨光里，主人的滑行汽车耀眼夺目。

　　江先生是斗水猎人啊，真帅气啊主人。

　　77打算去找主人，可他没有钱，没法坐车，只得步行。

　　他没有鞋子，服装也是原始的，他真的有点冷。

　　他在水桥上眺望繁华的城市。

　　十年前爆发的漫水危机让被浪费的水源漫延出地面。

　　几乎成了水上城市了，随处可见的工作人员在做排水管理。

　　他流露出悲悯的眼神，风吹过，他呼一声，抱紧自己。

　　“你好。”

　　男声。

　　77回头。

　　看见和主人一样的滑行汽车，车窗半降，一个长得很帅的男人，二十五岁左右，也是斗水猎人。

　　“你好。”

　　“你怎么穿成这样在这里？”和江妄关系较好的同事傅屿问。

　　“我找一个人。”

　　傅屿见这个美男好像很冷，又懵懂脆弱，邀请：“上来，我带你去找。”

　　“谢谢你。”

　　77上了车，感应到了滑行汽车里的机器，是个眼睛很尖耳朵很灵的小气鬼。

　　“你找谁？发生什么事了？”傅屿问。

　　“我找江妄。”

　　“江妄？”傅屿再次打量美男，夸奖：“你是我见过最美的男人。”

　　“谢谢。”

　　“我这有毯子。”傅屿递给他。

　　“不用了。”

　　“那好吧。”傅屿笑笑，“你跟江妄是什么关系呢？”

　　车内的机器想提示斗水猎人认真巡查不得闲聊，被77暂时压下了。

　　“请问你是他的同事吗？在你方便的时候能带我去找他吗？”

　　“可以啊，所以你们是什么关系？”

　　据傅屿所知，江妄没谈过恋爱，没有暧昧关系。

　　在傅屿眼中，江妄优秀，也有点奇葩。

　　他和江妄一个高中，有一次差点就看见什么了，后来才知道，江妄竟然看着机器自我解决，这不奇葩吗？能和变态挂上钩吗？

　　不过傅屿愿意成为江妄关系较好的同事，听说江妄在初三那年撞见白月光车祸身亡，精神异常了段时间来着，那江妄奇葩一点也很正常了吧。

　　“回头你问江妄呗。”77说。

　　“那好呗。”傅屿问，“你的名字是？”

　　“时乐。”

　　傅屿踩刹车：“时乐？”不是车祸身亡了吗？

　　“这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呢。”77看窗外，风淡云轻道。

　　“原来如此。”

　　傅屿猜想，这个美男这么美，还叫时乐，绝对和江妄有关系。

　　“我和江妄不在一个区，不能随便去找他，上午无事发生的话也中午才能找他，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中午在哪个食堂吃饭。”

　　“谢谢你。”77感激地看他。

　　“不客气。”傅屿敲敲斗水眼镜框，“江妄，江妄。”

　　“说。”

　　江妄的声音从斗水眼镜里传来，更是有磁性。

　　“你中午在哪边吃饭？我去找你。”

　　“东。还用问？”

　　“你上次不是去南区了？”傅屿笑道。

　　江妄断开了。

　　傅屿关闭通讯，八卦问：“你觉得他性格怎么样？”

　　“是外冷内热吗？”77问。

　　“不好说哦。”傅屿巡视窗外。

　　车内的机械音响起：“斗水管理部门提醒你，上班期间请认真巡查，不要闲聊。”

　　“都聊完了才提示啊？”傅屿打趣。

　　机械音：“哼。”

　　“嗯？”傅屿心想，听错了吗？还是出故障了？

　　77掩嘴笑，这小气鬼真可爱啊。

　　上午傅屿这个区无事发生，他来东区食堂的停车场停好车。

　　问美男：“你不冷吗？”

　　“还受得住。”77温和一笑。

　　“可你这么穿着出现不太好吧？”傅屿下了车。

　　“没多大关系吧？顶多以为我受什么刺激了，脑子不正常吧？”77说。

　　“极有可能。”傅屿问，“你在江妄那里受刺激了吗？”

　　“还是那句话，回头你问江妄。”

　　“行呗。往这边走。”

　　眼前的建筑高大，像一个披风上的肩领，威风端正，但名字简单朴素，就叫“斗水猎人的食堂”。

　　“会有很多人看你哦。”傅屿说。

　　77喜欢被人类看。

　　食堂内清一色穿黑制服黑靴子的斗水猎人，有男有女，大部分是男性。

　　所有人的领扣都一丝不苟地系着，有克制律己的禁欲气质。

　　他们纷纷看77，有猎人问：“这是谁？怎么穿成这样？”

　　“还没穿鞋？”另个猎人看77的脚。

　　“各位，非礼勿视啊。我带这位美男来找一个人。”傅屿说。

　　他们便各自散开了。

　　二楼，江妄从包厢走出，懒洋洋倚栏杆上，下望。

　　傅屿正带着那个机器人上楼梯，江妄的眉拧紧。

　　“你看，江妄在栏杆那里。”傅屿对77说。

　　77看去，江先生将斗水猎人的制服穿得真帅气，野性的眉眼和禁欲的穿搭对比出张力。

　　“江先生！”77喊。

　　江妄看手机，听见了，不往傅屿那边看。

　　“江妄。”来了跟前，傅屿喊。

　　“怎么回事？”江妄装手机到裤袋，顺势插兜看向他们。

　　“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傅屿说，“我们进去说吧。”

　　“为什么要进去说？”江妄看眼77，“带他进去？”

　　“不然呢？他穿成这样，里面暖气足。”傅屿推门做“请”的手势。

　　77进了包厢。

　　“你买了？”江妄问傅屿。

　　傅屿没听懂，关了门直接解释：“我巡查的时候看到他，他说找你，我就带他来了。”

　　“你带他走。”江妄背靠栏杆，“让他回他该回的地方。”

　　“他说他叫时乐。”傅屿说，“怎么回事啊江妄？”

　　“他想骗我钱。”江妄言简意赅。

　　“骗取你同情么？”傅屿偏一偏头，“也不是没可能。”

　　“带他走，我不想看见他。”

　　“那你去给他钱打发他不就行了吗？还差那点钱吗。”

　　江妄后仰看天花板，吸了气回正，经过傅屿开门进包厢。

　　只见江妄把可怜的美男一把逮起，傅屿问：“江妄，他想要多少钱？”

　　被逮住后衣领的77说：“我不想要钱，我想跟江先生在一起。”

　　“这样啊。”傅屿若有所思。

　　“别听他瞎掰，一个什么不正规局的人派他来让我投资的。”

　　“这样吗？”傅屿疑惑地笑了。

　　“走。”江妄提着77的衣领下楼。

　　“救我。”77用唇语和傅屿说。

　　“江妄。”傅屿笑着跟上来，“我看他不像是那种人，像是太单纯了被人给骗了。”

　　“我看你挺单纯。”江妄说。

　　“你们之间有矛盾，不如我送他走吧。”傅屿说。

　　“那你送，别再让他出现我眼前，我谢谢你。”江妄把77交给傅屿，下楼去。

　　“江先生。”77有些难过。

　　没道理啊。

　　“你是什么局的人？”傅屿问。

　　“我失忆了。”77看主人的背影，“我只认识江先生，我爱上了他，想让他收留我一段时间，他不愿意。”

　　“你只记得你自己的名字？”

　　“对。”

　　“或许是你的名字触及了江妄的伤心事，他有个车祸身亡的白月光，也叫时乐，他过于专一，不愿意收留你。”

　　“是吗。”

　　“嗯，我可以帮你先找个地方住。”傅屿建议。

　　“不用了，谢谢你。”77下楼。

　　“你去哪？”

　　“我得去找江先生。”77回过头说，“在我失忆的这个世界里，江先生是我的全部，我只能去找他。”

　　傅屿欲言又止。

　　77跑下楼，不大不小的动静让斗水猎人们看他。

　　江妄已走到食堂门口。

　　傅屿在二楼撑着栏杆望。

　　“江先生！”77喊。

　　江妄的身影消失了，两秒后他折返，眼神询问二楼的傅屿。

　　傅屿摊手表示：一定要去找你，我也没办法。

　　“江先生。”

　　77趁机跑到江妄身前，抱住江妄，浓浓的爱恋里掺着伤心。

　　“江先生，我知道我们好久没见你还没适应，但是请江先生不要赶我走，我爱你江先生。”

　　江妄猛地撕开他，拎他去停车场。

　　“主人。”77说，“我会被销毁的，主人不是很喜欢收藏机器人吗？我会是主人最厉害的那个收藏，要让我被销毁吗？”

　　“你销不销毁关我屁事。”

　　又不是他做出的机器人，他又没感情，这个机器人的存在令他嫉妒烦躁不用多说，再者这个机器人是那个什么不正规局派来拉投资的。

　　“那主人为什么好奇地看我？”没道理啊。

　　77被塞上车，抓住江妄的制服衣摆。

　　江妄必须跟他说清楚，一手撑着车门，俯身说：“看了才知道，你这种机器人，很一般。”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机器人。”

　　江妄拍开他的手，绕车头上了车，车滑行而出，腾升半空。

　　江妄对车里的系统说：“斗水猎人江妄，申请午休时间处理一点私事。”

　　“允许。”机械音说。

　　江妄点开手机搜索替身供应局。

　　77咬唇，明明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机器人。

　　没道理，主人。

　　他会被销毁的。

　　时乐那套程序接着启动，77吸吸鼻子，楚楚可怜地流了泪。

　　“江先生，请不要送我走，我在这里、我只有你了。”

　　“闭嘴。”

　　77小声抽泣。

　　这让江妄很烦，机器人的抽泣很真实。

　　猝然，77的脸被江妄扳过去。

　　江妄看77脸上的泪痕，泪会是完美的咸咸味道吗？

　　就算要送这个机器人回替身供应局，江妄也不见这个叫张拾安的工程师，江妄傲慢至极。

　　“江先生，你是心疼我的对吗？”77说。

　　江妄收了手，猛踩油门。

　　空中信号不好，导航不起作用，江妄降落，失重。

　　汽车滑行水面，77闭上眼联系替身供应局。

　　“77！你现在在哪里！我找不到你。”来自局长的消息，他是被动的，只能等77联系他。

　　“江妄要送我回替身供应局，现在想对策。”来自77。

　　“在哪里？”来自局长。

　　77发了定位过去。

　　“我们速来。”来自局长。

　　“怎么不哭了？认清现实了？”

　　此时江妄问，看了眼机器人脸上未干的泪痕。

　　“主人，就算我死了，我的机器之魂也会永远陪伴在主人身边的。”

　　77睁开绿瞳，有了泪水的浸染，瞳孔花纹绮丽润泽。

　　既然这机器人都要被销毁了，那么尝尝他的泪是不是完美的咸咸味道。

　　江妄不看77，手指在77脸上刮了下。

　　“江先生，这是干什么？”

　　江妄舔了指尖上77的泪液，淡淡的咸。

　　让人烦得很！

　　“这是江先生的癖好吗？”77笑问，“我的泪还没干，江先生还需要舔吗？”

　　“闭嘴，不然丢你到水里。”

　　既然这机器人都要被销毁了，江妄问：“你防水？”

　　“当然，不过不能浸泡太久。”

　　“不能浸泡太久是多久？”

　　“江先生也不能泡太久的吧？同理。”

　　77眼中闪耀着：主人，我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机器人啊。

　　丢下去看看。

　　江妄开了77那边的车门，推77落水。

　　这很突然，但77不会怪主人，落了水，透过水看主人的脸。

　　主人在观察他。

　　水里有一股力量，像一只手臂勒住他的脖子，叫他难受，是什么？

　　是有攻击性的水柱。

　　江妄见77这么快就不行了，笑。

　　“主、人。”

　　77被激活没多久，虽年龄设定是二十四岁，作为一个机器人，还是小孩子的年纪。

　　他被切断了和工程师的联系，没有工程师的引领，况且张拾安故意隐藏了他的机械形态，他不能自救。

　　作为一个替身机器人，不该有机械形态的，这是张拾安的私心，正因如此，这是个完美机器人。

　　江妄皱眉，读了77的唇语。

　　“水、在、勒、我。”

　　要救吗？

　　反正这机器人要被销毁的，死在水里怎么样？打张拾安天赋和才华的脸怎么样？

　　江妄跳进水里，举起斗水枪。

　　他偏偏是个斗水猎人。

　　嘭！

　　斗水枪的威力让77闭眼，勒他的水柱消亡，汇入其他的水，温温的贴在后颈。

　　江妄抓77上车，77抱住他的腰，“江先生，谢谢你。”

　　“没事吧？”有猎人来问。

　　“没事。”江妄推开77，开车，刘海里的水珠一颗颗往下砸。

　　77睫毛上的水珠一颗颗下落。

　　“江先生！”

　　忽然有人拦车，江妄刹车，定睛一看，是那个什么局长。

　　“疯了吗？不怕我撞死你？”

　　江妄说完，头痛，刹车踩得牢牢的。

　　“江先生。”局长趴到车窗上，先确认了77没事，再说：“我拜托您移步我们谈谈好吗？”

　　“你来得正好，把你们的机器人带走。”江妄说。

　　“我们77怎么落水了呢？江先生。”局长问。

　　“你们声称是完美机器人，落个水不也没事？”江妄反问。

　　“江先生您得知道，机器人在激活后被退回即销毁，这是其一，机器人有使用痕迹的话是不能被退回的，这是其二，难道江先生没有网购过吗？当然我只是打个比方，77是我们的宝贝。”

　　“行啊。”江妄说，“警局见，让我好好看看你们机构到底犯了多少条例。”

　　“江先生，77没给您添麻烦吧？请您再跟77相处几天，一周，一周时间就好，那时您要是再想退，我绝不多说。”

　　“当人傻子吗？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搞什么鬼？”

　　“能搞什么鬼呢江先生，77已认您是主人，对您说的话言听计从，爱您绝不会背叛您，您不需要担心，我们也只是为了不销毁77啊江先生，请您再跟77相处一周时间吧。”

　　局长深深地鞠躬。

　　“别在这堵着。”江妄把车开到路边去。

　　77在后视镜里看局长，那个男人还九十度鞠着躬。

　　“江先生？哪去了？”局长四处看。

　　“下车。”江妄命令77。

　　77听出这是命令，“主人，我的机器之魂会永远陪伴在主人身边的。”

　　“编号77777，我命令你下车。”江妄说。

　　77下车，他走向局长，“感谢您为我说的一番话。”

　　“去江先生那里。”局长说，“你加把劲啊77。”

　　“江先生命令我下车。”77说。

　　“你，你不能稍微违抗一下吗？”局长焦急，“规定是不能被打破的，你会被销毁的。”

　　“局长，不能为了我打破吗？我不想被销毁。”77悲伤。

　　局长去追江妄的车了，不到最后绝不放弃。

　　77站在原处，一只手搭上他的肩。

　　他侧首，对清俊相貌的男人脱口而出：“你是谁？”

　　“你觉得我是谁？”张拾安问。

　　“我不知道，一个经过的路人？”77猜。

　　张拾安低头笑，“你是机器人对吗？”

　　“你怎么看出来的？”77问。

　　“过了认主程序，你的主人不要你是吗？”

　　张拾安的声音越来越轻，似一阵风要飘走了。

　　“跟我走吧。”张拾安伸出手。

　　77走远一些，远离这个莫名其妙的路人。

　　张拾安咬牙，心痛。

　　“你的侧腰有一颗极小的棕色的痣，为追求极致的真实做上的。我是你的工程师，张拾安。”

　　77盯去。

　　“跟我走。”张拾安说，“你不能被销毁。”

　　“我不记得你。”

　　“我们的联系被故意切断了。”

　　“我不记得你。”77重复。

　　张拾安眨眼泪落，这时候一辆滑行汽车飞驰而来。

　　77抬头，江妄斜了车身，伸出手。

　　77的绿瞳焕然一新，握住主人的手被拉上了车。

　　张拾安刹那间心绞痛。

　　江妄的视线冷漠地停留在张拾安脸上。

　　张拾安这副样子，真像天才从高处坠落。

　　江妄勾唇，这是嫉妒张拾安天赋的他一个小恶举。

　　有天赋有才华是吗张拾安，你做出来的完美外形的机器人只认他江妄一个主人。

　　谁叫你这么有天赋的张拾安。

　　你都这么有天赋了，吃点这苦吧。

　　江妄依旧在看地面的张拾安。

　　背景音里，是77说：“江先生，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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