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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与刃的悖论
星轨司的’评估’,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随时都能落下。
凌清泓肩胛上的刑痕,在药膏的作用下,灼痛微微减轻,但那些纹路并未退散,如同烙印,时刻提醒着他所处的境地。
凌望舒的威胁在耳边重复,昭阳那双含泪充满依赖的眼睛,更是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凌清泓知道,自己不能再被动等待了。必须弄清楚星轨司真正的目的,以及镜池与“重瞳”背后隐藏的秘密。这不是自救,更是为了斩断伸向昭阳的黑手。
藏书阁或许有线索,但经过上次事情,那里必然被人留意着。他想到一个人,六妹凌昭华。
那个在宴席上,眼神冷静的近乎诡异的少女。她像一个游离于家族纷争之外的观察者,或许,她知道些什么,或者,有获取的特殊渠道。
然而,接近凌昭华同样风险巨大。她很少出院门,性情难测,是继室陈凤仪名义上的女儿,虽不是亲生,却也无人敢惹。
就在凌清泓权衡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出现了。
午后,凌清泓被迫前往主院,接受父亲凌万疆关于“配合评估”的再次“训诫”。回程时,在连接东西苑九曲回廊上,他遇见了凌昭华。
凌昭华独自一人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封面没有任何字样的书册,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穿透稀疏的竹帘,望着庭院中的一池枯荷。
她穿着素净的月牙白襦裙,周身散发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甚至可以说是……死寂。
凌清泓本想悄无声息走过,凌昭华却忽然开口,声音品质,没有任何起伏,像是陈述客观事实:“五哥的伤,看起来好些了。”
凌清泓脚步一顿,心中升起警惕。他受刑之事,虽然不是绝密,但凌昭华如此直接点出,意味难明。
“劳六妹挂心。”凌清泓停下脚步,隔着几步距离。
凌昭华的目光终于从枯荷上移开,转向凌清泓。那双过于清澈冷静的眼睛,像两面冰冷的镜子,清晰的映出他此刻的戒备与苍白。
“星轨司要的,不是一双完整的眼睛,而是眼睛后面能看到’轨则‘的’灵‘。”她忽然说道,语气依旧平淡,内容却石破天惊。
凌清泓瞳孔骤缩:“六妹何处此言。”
凌昭华合上手中的书册,封面内侧似乎闪过极其繁复的类似星图般的银色纹路。
“父亲与埃里克·索罗斯爵士谈话时,我恰好在偏厅整理星图资料。”她站起来,走到凌清泓面前,距离近的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类似陈旧书卷和草药混合气息。
“他们提到,’重瞳‘是罕见的’轨则感应体‘,是观测’源点之海‘波动的天然透镜。提取这种’灵‘,需要特殊的意识和载体。”她目光似乎若有若无的扫过凌清泓的左眼,“而载体,在仪式后,通常会崩溃。”
崩溃!
这两个字像冰锥,狠狠刺入凌清泓的心脏。所以,所谓的“评估”和“研究”,最终的目的竟是抽取他的“灵”,让他变成一具空壳?这就是父亲口中的“价值”和“牺牲”?
他看着凌昭华,试图从她脸上看到一丝戏谑或谎言的痕迹,但!没有。
“’白燎之心‘可以平衡这点。”凌昭华提出一个陌生词,“父亲在找’白燎核心‘的容器,它可以让凌家超过星轨司,不过也存在过去。”凌昭华陈述一个她所知的事实,平静的令人心惊。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凌清泓声音干涩。
凌昭华微微偏头,像是在思考一个有趣的问题。
“因为,’崩溃‘的载体,有时会产生不可预测的’乱流‘,干扰星轨的稳定。而我,”她指了指自己心口位置,那里似乎佩戴着什么,隔着衣料勾勒出一个小小的坚硬轮廓,“不喜欢计划之外的事情。”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而且,七弟偷偷哭的时候,很吵。”
说完,凌昭华不再看凌清泓,抱着那本厚重的书,转身沿着回廊缓缓离去。
凌清泓僵在原地,廊下的穿堂风吹过他单薄的衣衫,带来刺骨寒意。
凌昭华的话,印证了他最坏的猜测。星轨司要的不是合作,是掠夺!是彻底将他物化、榨干后抛弃。
而父亲,明知如此,却依然将他推了出去,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和镜池力量。
绝望如潮水,再次将他淹没。至于那个“白燎核心”,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能找到吗。
凌清泓缓缓抬起手,抚上自己的左眼。这双眼睛被视为不详、工具、祭品的眼睛,此刻,却成了保护他珍视之物的唯一武器。
他回到冰冷的小院内,关上门。
从床下的暗格里,取出另一件东西。一枚普通样式甚至有些粗糙的金属哨子。
这是成年那天,吴天的人暗中接触他时留下的信物。说是只要吹响,就能得到“帮助”。
与虎谋皮,饮鸩止渴。
但此刻,凌清泓似乎已经别无选择。
将哨子紧紧攥在手心,金属冰冷的棱角硌的手掌生疼。另一只手则握着冰冷的伞骨。
一边是雾海阎王的混乱与危险,一边是星轨司与凌家代表的秩序与吞噬。无论是哪一步,都是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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