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爱情故事

作者:铁板秋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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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儿子今天不上学了!!!


      郁青猛地打了个哆嗦,从试卷上醒目的分数上拽回飘远的思绪。讲台上老师依旧滔滔不绝,他垂眸,视线胶着在刺眼的数字上。
      毕竟是模拟卷,难度偏高,125分的英语在理科班算是不错的成绩。然而目光一寸寸逡巡过错题,郁青的眉头越蹙越深。耳边又鬼使神差地响起某人带着咏叹调般起伏的、戏谑的声音:
      “青呀,太经常皱眉会和隔壁体院的老刘一样,三十不到就喜提‘川’字纹哦。我的肉麻的小心肝怎么会不在意自己未来的形象呢?”
      握笔的手一顿。
      眉心下意识地松开了。
      细细分析,阅读和七选五本不该丢分。老师们安慰说题难没关系,但郁青剪着试卷,心底对自己不无气恼:高考看的是分数,又不是借口。难道要把自己学艺不精的责任都推给题目吗?
      邢彬在对面教学楼走廊上遥遥招手,笑得见牙不见眼。春日恬淡的阳光铺在爬满了嫩绿爬山虎的红白砖墙上,从不大不小的窗子斜斜投进来,在课桌上留下细碎摇曳的光斑。郁青靠在连廊栏杆上,身体也被烘得暖洋洋的。
      “大青,看你中午又没去吃饭?喏……刚出炉的酱香饼,还烫手呢!”邢彬把裹着油纸的饼塞过来。
      还冒着诱人的热气。郁青十分真诚地看着对方,抬手拨了拨被风吹乱的额发,展颜一笑,颊边露出浅浅的梨涡。
      “谢谢你,老彬。真的,高中还能和你一个学校,真好。”
      他笑起来时,眼睛弯成两道漂亮的小月牙。
      “我们还能一起打球,一起吃饭,我很快乐……嗯,什么快乐什么?与我而言,能有这样拥有多年默契、合作无间的朋友,尤其这位朋友还生了张谁看都得承认其中帅气的脸,更别说他的英语还学得那么好……你说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呢。有这样的朋友,快乐已不足以形容我此刻内心的庆幸了。”
      邢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文绉绉又无比真诚的“告白”说得飘飘然,豪气地大手一挥,差点拍在郁青肩上。
      “瞧你说的多实在,大青!如果你需要的话,兄弟我随时在你的英语学习路上两肋插刀!虽说你这样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呢,但咱们这关系,哎,杠杠的!”
      郁青脸上的笑意更深,带着点狡黠。
      闲谈不过三言两语。他自开学来心头总萦绕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焦灼,邢彬亦深陷政史地三座大山的背诵苦海,二人随意聊了几句近况和复习进度,便又匆匆挥手告别,各自钻进书海题山。
      虽说离最终的高考还有一年半的时间,然而高二下册才开启不到一个月,无形的、名为“时间”的重压已悄然弥漫了整个年级。赶课、刷题、背诵,师生们不由自主地悬着一口气,只怕自己追不上飞逝的光影。
      新一页方格纸上规整地写满了解题思路,密密麻麻。只在右上方留出一小片空白。笔尖无意识地一圈圈打转,画到最后一圈时,纸页被戳得毛毛躁躁。
      心烦意乱。
      也许是冬末最后一点倔强的寒意尚未散尽,冷风执拗地钻进窗缝,小心地敲击着少年心房。一门之隔的走廊上,枯叶被匆匆脚步踩碎时发出“喀嚓”的清脆声响。郁青神色平静地写着周测试卷,心底却像被粗糙的砂纸磨过,涩涩的。
      他太渴求时间了。渴望时间让他读更多的书,将来考上心仪的大学,不负母亲和“父亲”的期望;渴望时间让他更快地成长,早一步获得独立的能力,以勉强回报这几年宋博衍倾注的照顾;渴望时间给他很多很多的可能……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看黑板上方的倒计时牌,将杂乱的思绪强行按下,又重新投入下一学科的学习。
      晚安吻落下之前,宋博衍半倚在床头,借着床头灯暖黄的光晕,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指尖将他额前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青呀,”他的声音带着夜晚特有的低沉沙哑,“最近不开心吗?”
      郁青难得有些呆愣地回视着他,在对方洞悉的目光下几乎无所遁形,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没事,爸不必为我担心。”
      前者似乎对这个回答颇为安心,抬手揉了揉他温热的脸颊,将人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郁青顺从地把脑袋窝在他颈窝处,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柠檬洗发水味,目光落在他颈侧那颗浅褐色的小痣上。头顶的人良久不语,绵长的呼吸拂过发顶。就在郁青以为对方已经入睡、欲要挣脱怀抱爬起来关灯时,宋博衍低沉悦耳的声音裹着慵懒的气息响起:
      “我明天不想上班了。”
      啊?郁青迟疑了一秒,想起他说学校最近在搞教学评估,材料多得要命,果然是累狠了。
      “那就不上。”他立刻表示支持,声音还带着点困意,“每周还有好几节私课,你快忙成陀螺了,好好休息一天又怎么样?” 话出口,又有些愧疚,“好吧,其实你本来不用这么辛苦的……”
      “青呀,”宋博衍第一次打断他,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下巴蹭了蹭他柔软的发顶,“你也别上学了,陪我出去透透气怎么样?就两天。”
      那当然不行!郁青下意识就要否决。我要上课呢。
      “差这么几节课影响不了你考哈佛,我的小天才。”宋博衍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轻松,“别担心,假我帮你请。带你去个好地方,好吗?” 他微微低头,带着诱哄的意味,温热的气息拂过郁青的额角。
      他的轻柔的话语和盛满了笑意的粉色眼睛,仿佛带着魔力,一向让人很难产生抵抗力。目光专注地望过来时,郁青感觉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拉扯了一下,心跳都跟着漏跳了一拍。
      手指无意识地在柔软的被面上画着毫无意义的圆,郁青索性破罐子破摔,坦然地点点头,声音闷在被子里:
      “真巧,我明天也不想上学。”
      黑暗中,宋博衍似乎无声地笑了一下。长臂一伸,“啪嗒”一声,床头灯熄灭,房间彻底陷入温暖的黑暗。
      “晚安。”
      躺在他温暖的臂弯里,晚安吻如约而至。少年合上眼,一夜好眠。
      孩子身体不适的讯息一大清早就被同时发给了两方学校。宋博衍哼着歌,神清气爽地搂着还有些睡眼惺忪的郁青,一头扎进了灰蒙蒙的、带着晨露寒意的早晨。
      “要来开一段过过瘾吗?”车子驶出市区,路况变得开阔,宋博衍突然提议,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快地敲着节拍。
      “在问我吗?”郁青揉了揉眼睛,看向驾驶座。
      “当然,我的宝宝。”宋博衍侧头对他眨眨眼,白发在晨光中泛着细腻柔光,“难道我还能通灵不成?”
      郁青木着脸:“这并不好笑。你知道的,你是人民教师,不能去坐牢。”
      宋博衍笑嘻嘻:“你说得太对了!遵纪守法好公民!”
      高大的楼房逐渐被抛在身后。他们没有直接前往目的地,而是顺着盘山路多绕了一段。道路两旁是连绵起伏的矮山,只有这条灰黑色的公路横亘其中,将尚未开发的野地与喧嚣的城市隔离开来。
      郁青新奇地探出头。在他脚下,被扫落的干枯树枝堆积在乱石上,冷风吹拂着脸庞,混着草木和泥土的气息。矮山一座连着一座,只有公路横亘在中间,把野山和城市隔离开来。山石错乱交叠,被人为踩出的土路两侧,不断有伸出的枯枝阻挡着视线。郁青一只手紧紧扒着红色的坚硬石块,另一只手则费力的试图将树枝从眼前拨开。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他忍不住问,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路越来越不平坦,脚下的小径略显陡峭,布满碎石。宋博衍十分自然地伸出手,虚虚托在郁青身后,掌心隔着薄薄的春装外套传来稳定的热度,好让他不至于太紧张。
      “嗨哟,青呀,”宋博衍的语气带着点小得意,“嗨哟,青呀,不看看老爸我是谁?”
      鲜有人迹的野山坡藏在两市交界的地带,朋友推荐时他也是第一次听说,第二天就一个人开车来踩了点,只等着哪个周末可以带郁青来放松一会。
      南坡因为靠近一个农家山庄的入口,通常被更多徒步者青睐,通往山顶的小路旁的树丛也相对稀疏些。是以当郁青闪烁着晶亮的眼睛,主动提出想走在前面探路时,宋博衍只略一犹豫,便笑着应允了。
      “好啦,到了!”
      所谓的山顶,不过是这片连绵小土坡中相对最高的一个尖尖。政府似乎曾有意开发,能看到对面山体上挖掘机留下的爪痕,但最终大概放弃了,留下这片未经雕琢的天然景致。宋博衍撑着身旁一棵粗壮歪脖树的树干,从凸起的巨石上利落地跳下,稳稳落地。
      “青呀,来,我抱你站上去。”他张开手臂。
      淡蓝色的修身夹克衫套在他身上格外宽大,郁青好笑地看着空荡荡的袖管,好像穿了水袖一样。
      “我怎么比他差这么多?”他小声嘟囔,带着点不服气。
      谢绝了男人的好意,郁青撸起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手脚并用地三两下就爬了上去,动作比宋博衍预想的要敏捷得多。
      高大的树木伫立着,枝干裸露,在早春的寒意中伸展着遒劲的线条,仿佛是苍白的天空的骨架,透出一种苍凉而原始的美感。几个被遗弃的鸟巢孤零零地挂在干枯的枝桠间,和寥寥无几的枯黄残叶一起,在料峭的山风中瑟瑟发抖。寒气中混杂着淡淡的铁锈味,遥远的天际线也变得模糊了。从这里望下去,一片尚未返青的、带着枯黄底色的辽阔山野,在薄雾中显得空旷而冷漠。
      “我其实很爱爬山呢。”
      郁青低头注视着他。宋博衍的眉骨很高,眼窝深邃,鼻梁挺直,配上那头张扬的白发和浅粉的瞳孔,乍看是有些锋利疏离的长相。然而此刻面对他时,目光中似乎总有用不完的耐心与柔情。
      “上中学的时候,总盼着放假去爬山。但和你一样,”他自嘲地笑了笑,“每次假期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写作业、补课,无趣得很。只怨自己还没长大,翅膀不够硬,不能决定自己想做的事。”他的目光投向远方起伏的山峦,带着一丝追忆。“说起来有点好笑,后来在H大读本科,又去了法国读硕博,我有很多时间去爬山,阿尔卑斯、比利牛斯、普罗旺斯的丘陵……基本上把年少时计划想去的地方都走遍了。可爬着爬着,却总觉得……好像不是当初看着黑板走神时,心里惦记的那一座山了。”
      郁青安静地听着,山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他不置可否:“想象永远是最美好的存在。”
      宋博衍微微一怔,旋即轻笑出声,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的确如此。但我也觉得,或许是因为长大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老爸老妈去法国了,我考上大学,一个人兴高采烈地推开新生活的大门,觉得天高任鸟飞。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感觉什么都是新鲜的,以为这就是长大,这就是自由。”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谁知道自己摸索了两年,磕磕绊绊,才发现什么都和想象中不一样。自由背后是责任,选择背后是代价。我后来想,曾经‘想象中的山’,或许只存在于懵懂的憧憬里。”
      郁青不语,山风似乎更大了些,吹得外套猎猎作响。没来由的,他感到一阵心慌。
      他到底要说什么?
      就在这时,宋博衍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密封袋,里面是几根家里二熊最爱的那种小鱼干。“爬山消耗大,补充点能量。”他递过来,眼神温和。
      小小的、带着家(猫)气息的关怀,在这荒凉寂静的山顶,倒显得格外温暖而突兀。郁青接过,指尖碰到他微凉的指腹,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青呀,说什么‘比我差这么多’的话呢?”宋博衍移开了目光,看向山下蜿蜒的公路,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你还会长高呀,不要着急。”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格外认真,“我既然接过了你的抚养权,爱你、陪伴你、看着你好好长大,就是我心甘情愿、也理所应当要做的事。我挣钱回来,不就是为了能让你吃得饱饱的,长得高高的,健健康康的吗?”
      郁青垂首看着他。冷冽的山风肆意吹乱他的长发,遮挡了他部分神情,却挡不住话语里透出的、磐石般的坚定。
      如同一只迷途的雀鸟终于找到了归巢的方向,男人平静而有力的话语,像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抚平了他心中那些因愧疚和不安而生出的褶皱。鲜艳的羽毛打着旋,轻飘飘地落下,郁青下意识地将手按上了心口,那里跳得又急又重。
      原来他都知道。
      他的感激,他的愧疚,他的迫切,他想要“回报”的执念,他害怕成为负担的隐忧……宋博衍全都懂。
      过去他以为——
      “过去我以为,只要给你提供足够丰富的物质条件,就能为你消去那些困扰。”宋博衍的声音带着一丝自省,“事实证明我错了。青呀,不要着急。”他转过头,“从遇见你那天起,我的每一天都变得更加充实,更有温度。我应该谢谢你。”
      他爱我。郁青的脑海中,猛地炸开这三个字。
      突如其来的、剧烈的悸动让心神瞬间错乱。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耳畔低语。举目望向对面山头上那棵在风中顽强挺立的无名树,17岁的少年裹紧了外套,后知后觉地、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个事实:在宋博衍口中最美好的年纪里,自己或许爱上了一个人。
      原来是我的爱变了。
      他感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跳出来。
      他说他爱我。郁青的嘴角,在呼啸的山风中,微微勾起一个释然又苦涩的弧度。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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