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投掷铜钱
古恩海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有人偷窥,自顾自完成下面的动作,淫溺不堪。
舞女整个过程站住,一点儿都不动。宫内素有传言,江湖上有一种点穴神功,可将人定住不动。看来古公公深谙此间绝学,趁刚才摸脸的时机对舞女点了穴。
姜尚儒虽然净身入宫,一直研究宫廷礼节,自诩高尚义士,见到此等龌龊行事,自然难受得紧。
可惜对方比自己品级大,武功高,自己来此又是因为隐秘不得说的原因,谨慎起见,只好按兵不动,等待对方“玩够了”。
正在踟蹰犹豫之际,只见古恩海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向御花园西小门方向的黑暗中投射出去。
“唔……”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哼。又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听墙根还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
像玩一个布偶娃娃一般,古恩海给金虞姬穿好衣服,又整理好衣服。将那根珠钗插在她蓬松的发髻中。
好像在收拾战场的残余,古恩海拖着步子走过来。直到一臂之距离,姜尚儒紧张得闭住呼吸。对方却脚下一拐,向西小门方向走去。
稍等片刻,对方拖着一个人的两只脚,缓慢而蹒跚地倒退而来。
仿佛在姜尚儒面前演戏一般,一定要将舞台角落的人物拉到中央。莫非,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存在,故意让他看见?姜尚儒又开始怀疑,射箭之人,难不成就是古恩海。可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犯下罪责的过程表演给他看呢?
被拖来的人原来是刚才碰见的小黄门。这小子恐怕是过分好奇了,转头尾随姜尚儒至此,躲在稍远的树后,也目睹了眼前的事情。不想被古恩海发现,用石头点住穴道。
古恩海的功夫太厉害了,竟然能在黑暗中隔空以一块石头打住小小的穴道。
或许下一个要处理的,就是自己。
小黄门已经被石头点住穴,动弹不得。月光下,瞪着大眼睛。眼神中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古恩海半跪在小黄门旁边,解下他的腰带,缠绕在脖颈上,勒紧。那双眼睛瞪得圆圆的,逐渐失去了光辉。
就这么死了。
姜尚儒记得这小子第一次见自己,自报家门的时候说过,今年十四岁。平日里跑腿传话,很机灵,也能看明白大人们的眼色。他曾在心里畅想过,此子将来必能混上品级,至少成为主持看顾一殿的太监。就这么殒命于此。人生真是无常。
小黄门躲得远,来得晚,还是被发现丢了性命。看来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古恩海用腰带将小黄门的尸体吊在树上,做出自挂东南枝的样子。又对着空气说道:“用水泼在她脸上,就能动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径直离开现场。
姜尚儒深吸一口气,从树后走出来,来到舞女的面前。只见她双眼含泪,眼神中透露着愤怒和仇恨。
仔细琢磨古恩海走前的话,或许将水撒在她的脸上,便能救活她。若是这么一直放着,深秋的季节,明日便冻成一根冻□□子了。
如何才能让她自由活动,而不揪住自己泄愤呢?
姜尚儒苦口婆心地劝慰道:
“他留我一命,就是来将你放走的。咱俩的命是古公公专门留下的,不然今晚这里挂着的就是三个人。”
“古公公对你……是有心的。他对我……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意思。但今天的事,我事前绝不知晓情由,你不要对我发怒。”
“我只是路过的,这事儿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我刚才……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要喊,不要叫,我放你离开,你便彻底离开,将今日的事抛诸脑后。”
“你们乐团明日便动身返回幽州,你和大家一起走了,以后大家都能活。不要闹事行吗?”
等待片刻,姜尚儒还是不放心,又啰啰嗦嗦安顿几句:
“这个事情,你自己也有错。宫中的女眷都穿什么样的衣服,只有你……不检点……整天露个大后背……今夜就算没有古公公,还有别的男人欺辱于你……据我观察,有好几个大臣……甚至王公贵族都对你有想法……”
“你穿成这样,不就是想要招惹男人吗?”
“他是个太监,没有男人的……那什么……只是摸了你几把,你也没有什么损失,更不会有怀上子嗣的风险……就当……就当是一次刺激的游戏?”
“我发誓,这件事我绝对不说出去,明日我便忘了。你也忘了。古公公已经五十多岁,年轻的时候受过不少苦,也该他享用点好的。说不定……过几年他也死了。你就当自己行善积德,行吗?”
夜风寒冷,金虞姬站立在那里,静默不语,像一尊雕像。
姜尚儒又绕了两圈,站在小黄门下面,用一根手指推他的脚。尸体像个麻布袋,在寒风中来回摇晃。
干脆杀了吧?明日有人调查,就说此女与小黄门结成对食,相约私奔不成,就一起殉情。
姜尚儒被自己瞬间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他连去御厨房看杀鸡都不敢,此刻怎么有了这种想法?
或许古公公想让她死,又太喜欢了,下不去毒手,干脆留给自己?
那么……下一个死的……不就是自己?灭口。
或许古公公根本没发现自己在此处偷看?要是此女死了,明日古公公不就知道今日现场还有第四人?反而暴露。
姜尚儒的心乱极了。
他掏出一枚铜钱,向天高高抛起,同时心中许愿:“是花就折花,是字就救人。”
铜钱落地,大字朝上。
上天有好生之德,果然指示他救人。
他有掷了十几次,每次都是大字朝上。命中注定。
“你看,是老天爷让我救你的。今日的事,老天爷都知晓了。你若是能动弹了,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老天爷自然会对你降下报应。”
舞女的眼泪早就干透,死死盯住他,不知在想什么。
旁边就是御花园的小境湖,是昆明湖向西连接出的小小水脉。
姜尚儒跑过去,脱下外衣,浸在湖水里,又捞出来,湿哒哒的,跑回来套在金虞姬的头脸上。
等待了半刻,湿衣服向下倒过去,底下传来咳嗽的声音。
姜尚儒伸手推了一把,里面的人说道:“别打开。你走吧,这件事我会守口如瓶。”
“衣服就留给你,你记得藏好,或者烧掉。不要给人家留下把柄。我……我走了,祝你……祝你日后一帆风顺,幸福安康……咱们再也别见面了。”
说完,姜尚儒便一溜烟跑回太监所,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房门从内部插住,躲进被子里。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小黄门端着早点敲响姜尚儒的门,里面没有动静,便将盘子放在地上,低声说道:“姜公公,打扰您。早点给您放在门口。早上古公公吩咐过,您这一个月跑前忙后的,很辛苦。给您放了三日假。您尽管休息,一日三餐由小的送给您。姜公公,这次在古公公面前立了功,往后要飞腾了。小的给您道喜了。”
姜尚儒在屋内,听到“古公公”三个字,浑身打起冷战。他站起身,觉得脚下虚浮,浑身寒冷,对镜子一照,竟发现自己满脸通红。
打开门叫进来小黄门,便在对方面前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前来诊视的御医已经离开。虽然太监是奴才,但是有品级的太监要近身王族,若是感染传染病症,后果不堪设想。
小黄门给姜尚儒喂了药,说起前因后果:
“干爹,御医说您这是多日劳累,加上急火攻心,晚间又受了寒,所以发出寒症,并不会传染。喝着药,休息几日便能康复。”
“古公公那边,我跑去回复了。给他说您累病了。古公公又夸您,又心疼您。还给了银子赏给您,让您打点厨房,吃得好一些。”说完将袖子里倒个干净,有五两银子。
姜尚儒听到“古”这个字,脸上煞白,浑身颤抖起来。小二连忙用被子拢住他,搂着他说道:“姜公公,小的绝对没贪污。银子全在这里,您舒舒心,小的给您暖身体。”
见他停止颤抖,情绪稳定下来,又说道:
“您晕倒的时候,小的吓惨了。您看,这帕子让我哭的。”拿出一块皱巴巴的帕子,上面沾了许多黏糊糊的东西。
“您的命就是小的命,小的一定用心伺候您。您有什么要求就跟我说。我给您倒屎把尿,我给您喂饭洗澡。”
姜尚儒见他将铺盖都搬进来,在地上打好地铺,仔细回忆,也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跟您姓,叫姜小二。”
宫里日子清苦,若没有上峰的扶持,恐怕很难活下去。这小子也算机灵,捡到机会,不如就认下,以后有个使唤的人也不错。姜尚儒问道:“你以前在宫外也姓姜?”
“小的一出生,娘就死了,五岁上,被亲爹摁住净了身,差点疼死。被老东西卖进宫里。不知道他得了多少钱,反正一个子儿没给我留。我不跟他姓,跟您姓。”
“今年多大啦?”
“小的十一岁,腊月生日,还有两个月就十二。”
见姜尚儒没说话,小二连忙说道:“您不喜欢我腊月生,我就今日生。您今日收了我,就是我的再生之日。今日便是我的生日,十月三十。”
姜尚儒在想,一个五岁的小孩儿,独自在宫里养伤,长大,没人护着,这几年不知吃了多少苦,心内顿生怜爱之情。又想到宫中凶险,自己万一遭到不测,有人收尸也好过被草席一卷,乱葬岗里被野狗吃掉。便摸着小二的头,说道:“姜小二,快给你爹倒杯热茶去。”
小二眉开眼笑,麻溜跑向厨房拎开水去了。
昨晚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姜尚儒躺在床上,烧得迷糊,没多久又睡过去了。梦中古恩海化身巨型判官,用巨大的毛笔扎进自己的胸膛,又化身为九个头的蛇,一口一口吃掉自己身上的肉。
半梦半醒,有姜小二照顾着,再重的病,也慢慢好起来。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