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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殊
“让你好好读书吧,书上都写着呢,也是误打误撞。”魏霖神色如常的为自己圆话,顺着那滴磨痕提笔落字,写了个静字,力道强劲险些将宣纸穿透。
“是是是,奴才回去就读。”棠月信以为真,见她落笔后凑过去笑:“公主要是能静下来,奴才立马去烧高香感谢菩萨。”
“……”
魏霖又写了一会,才揉着手腕坐回椅子上叹气:“曦月的腿伤如何。”
“您吩咐太医上了药,正卧床静养呢。”棠月回道。
“辛苦她了。”魏霖轻声说道,她一身鹅黄金丝绣牡丹长裙,裙摆织着繁复的云彩图案,衣襟袖口穿插着他国进贡而来的东珠,华丽高贵,慵懒随意的头靠椅背上闭目养神,精致小巧的五官静静的被烛火包围,明明她还是她,可那里又不太一样。
棠月目不转睛的注视她,她能察觉到自家公主从挨完板子后跟之前变的不太一样,有种说不出的东西徘徊她身上。
这种奇怪的疑惑一直在头顶打转,棠月服侍她就寝,又去熬曦月的药,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曦月,你有没有发现公主哪不一样。”
曦月握着汤勺的手停下来,附和的点头,“的确不太一样。”
之前魏霖行事高调乖张,但大多数是出于本心的选择,随心而为,可如今似乎多了些宽容,好比尚书房一事,换做以往她是绝对不会闭门思过,肯定大摇大摆的继续刁难他们,谁有不服就专门捉弄他,直到心里恶气撒完。
可现在的魏霖不会,及时收敛主动低头,到很有长公主的风范。
二人虽有疑惑,整体还是比较喜欢如今的公主,默契的不再开口提起此事。
次日卯时。
魏霖起身,手里捧着本书读,任由棠月在她脸上上妆,快结束时棠月开口:“公主,昨夜有人来报说魏狄醒了。”
魏霖应了声,继续看书。
热茶一盏又一盏,魏霖书看了大半,正感慨前世自己真是瞎了狗眼不好好看书,现在才发觉书中的黄金屋。
日头正晒,魏霖躺在贵妃椅上好不满足准备小憩一会,刚眯上眼,棠月在门口喊道:“公主,魏狄求见。”
合上的眼睫颤了一下,魏霖听见自己的声音:“不见。”
棠月手撑着腰,无奈的冲他摇了摇头。
这一觉不长,魏霖是被冷风吹醒的,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刚睁眼就看见窗檐处一道人影翻了进来。
魏狄蹑手蹑脚的落地,身体还没恢复好,动作滑稽的抬手合上窗,刚一扭头就对上一双不含情绪的黑眸,冷冰冰的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他手扶着伤口,颤巍巍的走到她身侧,脚底一软又准备下跪。
魏霖翻着白眼打断他:“不必,本宫可担不起您这尊大佛。”
“公主…”魏狄干咳两声,眼角泛着红,挺拔高大的身姿微微弓着,瞧起来脆弱不堪:“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那里,你才是好手段。”魏霖真想为他拍手叫好:“千方百计想留在这里想图些什么,故意中毒让我救你,好让你们以此为把柄吗?”
昨日父皇过来时,她就意识到这件事远没有那么简单,殿门早已封锁消息又是如何穿出去的,整个西黎除了魏霖知道哭骨咒外,还有魏狄这个北夷人,毒从何而来?
魏霖很难相信他是清白的,毕竟北夷皇子的身份刚传出来,他就中毒对他们来说不是个好消息,如何化解其中矛盾更是难题,稍有不慎之前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只怕魏狄早就算好所有,当着她的面毒发,算好了她一定会救,且有方法能救下来,差一步就不行,再提前买通消息散播出去,待北夷的人听到,后果不堪设想。
阴险。
卑鄙。
怪不的别人,只能怪魏霖自己,她确实低估了魏狄,该好好睁开眼看看,站在她眼前的是北夷新帝萨苏木。
从西黎全身而退又一路腥风血雨的杀到帝位。
她算是见识到他的手腕。
“过谦了,魏狄有难言的苦恼,但公主极为聪慧,不也阻止了这件事。”魏狄人还是站着,脊梁骨却挺直起来,神色里满是赞赏。
魏霖意识到计谋后立刻掐断所有消息,又借着尚书局一事巧妙的把他中毒事情藏起来,切断了他的布局。
他也小瞧了这位公主。
寝殿内静下来,静到魏霖听见窗外呼啸的风砸到门窗的声音,沉闷又汹涌。
“魏狄马上要去拜见陛下,特来跟公主知会…”魏狄抬手楫礼,毕恭毕敬的低下头。
“赶紧走,别在这碍眼。”他话未说完,就被魏霖挥手打断,翻了个身不再看他。
魏狄这回没再翻窗,从正门走的,棠月惊呼的大叹,殿门又被人合上,风声和话声全被挡在外面。
魏霖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讲,甚至看见他的脸都到了厌烦的地步。
棠月进来换茶,人还没反应过来:“公主,他没吓到你吧。”
“棠月,我不想听他的任何消息。”魏霖又转过身子,闭着眼试图平静下来。
棠月噤声,换完茶退出去。
魏狄拜见完皇帝已经到了后半夜,安排不少人手收拾东西,他负手走在魏霖殿前,见棠月拦着门,深深的看了两眼后便低头往外走。
魏霖这几天格外安静,长乐殿罕见的静下来,倒是曦月可以正常行走是件喜事,她特意在偏殿收拾了几张书桌,带着长乐殿所有仆从识字。
曦月学的很快,棠月中规中矩的跟着大部队,剩下学的慢让曦月带着开小课,整体还能跟上。
直到紧闭半月的殿门重新打开,宫内各种消息齐飞,讨论最高的还是魏狄,从一个小侍卫到北夷大皇子,地位飞升,不少宗室子弟前去拜会。
魏霖又带着二人继续听课,自从上次教训过他们后,倒是不敢再对她们说什么,只不过话头又转向了魏狄,明里暗里的嘲讽他的身份。
当然也有维护他的,很少一部分。
棠月小心翼翼的看着魏霖,生怕她那里有不舒服的地方,显然她的担心有些多余,因为魏霖毫不在意,甚至有精力还在练字。
这节课一下完,魏霖直奔皇帝的养心殿,太监回禀说太子正在殿内,让她等候片刻。
她坐在外殿,手上捧着热茶,等太子魏巍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他大步流星的踏步出来,身高腿长步履稳健,眉眼低沉阴郁,黑衣金绣龙纹,又以黄金蓝玉冠发,瞧着就让人心生畏惧。
魏霖远远望着,并未起身,她的皇兄虽不说有多少壮志雄心,但父皇一直带在身边悉心培养,为何最后弃城南上呢,难道皇权比家国更重要吗。
前世父皇去世后,她便很少出门,最后再见到他时已经到了南黎生死存亡之际,她拽着魏巍衣领咆哮:“为何要抛弃燕京,皇兄不知道手底下有多少百姓在看着我们吗,何况燕京尚有一战之力,若是不战而逃,何以服众!”
“为何要战?若是南上可以重新养兵,避开其锋芒,我们尚有喘息的机会,可以派人去讲和。”魏巍也不退让。
“你真是昏头了,他们今日连破城池,皇兄难得觉得他们不会继续打吗,凭什么丢掉嘴边的猎物跟你和战。今日你南上逃亡,明日燕京破城之时,南黎便不复存在,他们明摆就是要赶尽杀绝,与其南上令新朝,不如就此投降来的痛快,还能混个藩王。”魏霖话有些急。
魏巍瞪着她,神色不满的和她较劲。
那场对话最后也没劝说住谁,魏巍被人簇拥着钻进马车,但还是给她留了一小支队伍待命。
前世她不知南黎最后如何,不知她这个皇兄计谋是否有效。
“玉殊,你在等谁?”魏巍柔声唤她,眉眼舒缓下来。
玉殊,她的小字,许久没有听到熟悉的名字了,魏霖眼皮跳动,看着皇兄平静柔和的眉眼,很难和前世说出那番话的脸重叠,她僵硬的扯出笑容,“等皇兄喽。”
“真的?”魏巍挑眉,不太信她的话,“还是知道我要操办北夷使节团的事情。”
魏霖眨眨眼,笑容加深:“玉殊的确有一事要请皇兄帮忙。”
“你想接手北夷的事。”他点出魏霖的心思,魏霖从容站起身,目光和他相互碰撞,大方的应下来:“没错,皇兄不如将此事交予我,一来是魏狄从小跟我一同长大,情分深厚,二来我也想为皇兄分忧解难,还请皇兄应允。”
“若是不允你当如何?”魏巍好奇的问道。
魏霖漂亮的黑眸弯成月牙,话音带笑又强硬:“皇兄那里会不答应我的小小要求,何况玉殊要的也不多,父皇追问大可将过错推我身上,皇兄以为如何。”
魏巍良久未言,又突然笑出声,“父皇才说你被责罚后性情大变,今日一瞧竟是真的,玉殊如今行事倒是沉稳许多。”
“天命所迫,若是跟之前一样作风,太后娘娘早就把我打的下不了床了。”魏霖耸肩说着。
魏巍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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