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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担心你啊
西城的夜灯火通明,赵银屏走在人群中,满目琳琅,很是新鲜,与人打听马肆方位,打算挑一匹良驹,往京城去。
这地界果真如李江临所说,繁华的紧,可惜一进巷子便没了光,就要走到出口,耳后听得两股风声。
不寻常。
她放慢脚步,忽地眼前一黑,什么东西朝头上套了下来,狠狠朝后肘击,背后传来一声惨叫,拿下头上东西,是条麻袋,套她那人正仰面躺在地上,捂着胸口急速地咳嗽。
“你是谁?”
那人不回话,眼睛往她身后看。
“老大?你们来了?”
她循着他目光往后看,除了风吹动马肆招牌,哪有什么人?一阵脚步声过后,那人已经爬起来跑远。
没想到,西城繁华之下,还有暗巷套人这种腌臜事。
她尚有武艺傍身,若是换成寻常人家的女子可怎么办?
想到这,她丢了麻袋,暗暗攥住剑柄,脚下发力朝着那人追了出去。
左拐右拐来到一处熟悉院子,守门的已经换人,还没翻墙,一股糊味儿随风而来,正是白天李江临放的火。
墙角有棵大树,正好能借力翻进去,将内力聚在小腿,一蹬地,人就像竹蜻蜓窜上了树梢,翻墙进去来到后院儿,听见关人的小屋里隐隐有打骂声,还有男人女人的哭声。
“都绑紧点!好不容易搜罗来的美人竟叫人救走了,今晚送人数量不够,上面定要怪罪,我先说说好话,你们赶紧给我再去找!别管他东城西城,南城北城,只要是生的漂亮的,就算男人也别放过!”
原来他们抓人,是为了给“上面人”。
赵银屏以为救了那些女子便好,谁知,是换一批人受罪,她和李江临枉费力气,根本没解决问题,需得查出这个“上面”人,把他们连窝端了,才能永绝后患。
师父说过,江湖儿女,学得一身本事,当除魔卫道,这事儿既然叫她碰上,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寻一处隐蔽地藏身,直到月上中天,喽啰们点了火把套好马车,把那些抓来的人押进去,马车一辆一辆驶出院子,不知要往何处。
赵银屏远远地坠在后头,跟他们穿过小巷,一路往东,马车停在一处大宅院后门,里面出来个人接头。
“怎的这么少?”
“荀二爷,最近风声紧,家家不放儿女出来,关门闭户的咱们也不能进去抢不是?您多体谅,小人已经加派人手,下一批包您满意!”
荀二爷冷哼一声,解下钱袋,看那鼓鼓的,数量不少。
“下次可不要再叫我失望了。”
地头蛇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接过银子就要带人马折返,荀二爷急忙拦住他。
“先别走,公子有话要问你。”
左右看看四下无人,一挥手,手下们就将人都押上,他也亲自带地头蛇入内。
这大宅院的主人就是幕后主使?
赵银屏抬眼一看,门灯笼上书:刘府。
要是李江临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这是哪,府里住的是什么人。
地头蛇跟着荀二爷一路到主屋,唤一声公子,门便开了,地头蛇自入内,纳头便拜。
“刘公子,您找我?”
赵银屏飞身上屋顶,揭开瓦片,里面却不只有一位公子。
从上面往下看,只见几人头戴玉冠,身着锦袍,就连鞋面都绣着金丝,各自坐在椅子上,目光将地头蛇围了一圈,坐在主人位的公子问道:“林勇死了,这事儿你可知道?”
“知道。”
“那是我表弟,你消息灵通,若有什么线索,立刻报给我,刘家必有重谢。”
地头蛇身子一僵。
“竟是您表弟?今日有一对乞丐兄弟到我那销赃,正是林公子的东西!”
刘公子“腾”地起身:“乞丐?”
“是,您也知道我们那的规矩,他们都戴着面巾,看不见脸,那兄弟俩,哥哥有几分小聪明,弟弟却是个傻子,挂着柄木剑,心智如同小儿。”
赵银屏抓着瓦片的手一紧,这才听明白,林勇就是船上那个林公子!
地头蛇把当时情景详细一说,刘公子听完没再追问,似是想到什么,打发了人走,其他几人也都告辞离去。
他咬牙切齿朝外面吩咐:“把人给我带上来!”
不一会儿,外面拖进来个人:闭着眼嘴角带血,脖颈一圈紫红的勒痕,手握着拳头,就算昏迷依旧没松开,裤脚的布料已经彻底撕碎,小腿肿起……
尽管凌乱的碎发盖住小半张脸,赵银屏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李江临!
心里惊的狠跳几下。
怎么是他?他人那么机灵,怎么会落到别人手里?还挨了打……船上的事说到底,他从始至终都在自保,是林勇该死!
刘公子一碗茶水泼在他脸上,李江临悠悠转醒,又是一盏茶水泼来,刘公子狠狠瞪着他。
“是你杀了我表弟!昨日我吩咐他杀你,他说去船上杀,今日他的尸首就在江中被发现!”
李江临还懵着。
“你表弟?”
刘公子怒不可遏。
“那个带着木剑的人就是你的帮凶吧?今日你若肯供出他,我可以留你一命,若不肯……你不是宁死不屈吗?我就将你送到最肮脏的地方,叫你沦为最下贱的存在,一辈子都洗不干净!”
李江临思索着思索着,笑了。
“刘勤之,瞧不起谁呢?就林勇那猪头,我还不至于找人帮忙,左右他要杀我,我拉他垫背怎么了?哈哈哈,你不是也要杀我吗?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替他报仇。”
赵银屏的瓦片都要捏碎。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激怒对方,不要命了!
他大可供出有同伙,把罪名扣在她头上,左右这些人也找不到她,他的好脑子呢?怎么关键时候不灵光了?
性命攸关还把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他是傻透了!
她在上面着急,强忍住下去救人的冲动,李江临嘴还没停。
“死得好哇,死的妙,林勇欺压弱小,草菅人命,我为民除害功在千秋!”
“住口!”
刘公子怒不可遏。
“来人,把他给我拴上狗链子丢进狗窝!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给他送饭!先饿上三天,看他还不老实交代!”
没过一会儿,外面来了几个人,大锁链套在李江临脖子上将人拖走,拖到院子里半人高的狗窝,将他塞了进去。
他左右看看,倒头就睡。
“……”
“砰!”
狗窝旁边一个石子飞来,在地上跳跃几下。
“砰!”
又是一个。
李江临抬抬眼皮,爬起身往外看。
“砰!”
这一颗整打在他凌乱的脑袋上。
顺着来路看去,就在几米外的树旁,那人身形躲在树荫里,手中正攥着石子,蹙着眉看他。
府中守卫就在二门上,只要他发出点动静那边就能听见。
李江临没说话,眼底闪着光。
赵银屏也没说话,眉目中藏着愁。
她抬手指了指天上月亮,他点点头,明白是要后半夜见面,再看时那身影已经消失,他垂下眸子,躺回草垛。
那时他咬舌自尽,却在前一刻被一棒子打晕,这回故意激怒刘勤之,还以为能死成了,她却来了。
难道她已经知道林勇的事暴露,特意回来救他?见到她时,心口一松,然而一想到如今境况,她实在不该来。
月朗星稀,李江临坐在狗窝旁边等赵银屏,她果然出现在树影中,趁守卫们昏昏欲睡,两人才终于算见上面。
“那些地头蛇抓人,是因为跟这刘府做了交易,我追着他们送人的车而来,没想到你也在这。”
原来她不是专门来救他的……
“做交易?什么交易?”
“你还有心思管这些?眼下我还不能救你,先把自己顾好,等着我。”
她说着,从怀里拿出个油纸包,打开看是两个馒头,中间划开,塞了肉。
香味儿扑鼻,李江临饿了一天,早就饥肠辘辘,二话不说先接在手里狼吞虎咽,几口嚼完一抬头,她正递水过来。
“看你平时冷冰冰的,没想到这么会照顾人。”
“师父饮食起居都是我管着的。”
“怪不得。”
几口水下肚,吃饱喝足,他人也精神多了。
“你是打算先救被抓的人吧?有何计划,说来听听?”
李江临不认为她会有什么好主意,杀三个贼匪拿钱销赃都道心不稳的主儿,她太端正了。
赵银屏收好油纸包,似是不想回他。
“此事是我一人揽下,已有决断,倒是林勇的事……你莫要大包大揽,小心惹来杀身之祸,只说人是我杀的,左右他们找不到我,可明白?”
她还给他出起主意了,殊不知这条命,他早就不想要了,死就死呗,揽在自己身上,一来还她清白声誉,二来权当做好事,求下辈子托生个好人家。
刚才还为她不是专门来搭救,心里几分失落,现在听见她这么说,李江临心头暖呼呼的。
死前能得人如此对待,也不算凄凉。
“嘿嘿,嘿嘿……咱俩不愧是过命的交情!有你这句话,我死了都值了!”
她皱着眉头瞪他一眼。
“有件事要问你,这刘府主人是什么身份?”
“当官的,府里子父二人,父亲名叫刘通,在京城当官,儿子叫刘勤之,是西城纨绔,他爹官儿做的不大,但专会攀附权贵,这么说吧,在长宁城,刘家能横着走。”
赵银屏敛眉思索,点点头。
“我知道了。”
眼见她要走,李江临不放心。
“你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许多事不知道,还是把计划说给我听听,我这狗头军师好歹能帮你啊!”
她不说话。
“你别不说话啊,咱俩现在真正是过命的交情了!我害你上贼船,连累你,你总要给我个机会弥补一番,别叫我做个忘恩负义之人!”
她眉头紧锁,似是有些松动。
“赵银屏!我李江临不是贪生怕死的主儿,我知道,你是不想连累我才不说的,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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