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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小两室一厅七八十平,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在江牧青看来的确是蜗牛壳无疑了。
程安篱很满意,她现在一切从简,这小房子正好。
父母留下一笔信托,因为资产隔离和资金来源的合法性,是唯一没有被处罚没收的资产,也是这几年主要的开销来源。平时写些杂志社的约稿,做做兼职,赚点零花钱补贴家用,不至于坐吃山空。
当然,有一大笔离婚所得,就在户头放着,但她不可能动的。
家道中落的程大小姐,虽然一改从前的任性做派,开销依然挺大的。
除了学费和日常花销,去攀岩、滑雪、潜水、做动物救助——她太需要大自然的力量来疗愈了。当置身于那些宏大的场景中,人们总是更愿意忘却生活中令人痛苦却微茫渺小的事情。
她去Brunch餐厅打工,学了一手拉花的好手艺,只是为了将所有的时间都填满,不让自己停下来。凝视时间流逝带来的空虚感会让她陷入恐惧和绝望,走不出自我怀疑的困境,以为曾经的一切是一个虚妄的梦。
她还去做义工,时不时献个爱心捐个款——用江牧乔给的所谓的离婚补偿。当然没有存多么高尚的目的,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这笔钱于她而言是一副套上了“责任与愧疚”之名的枷锁,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用它做点善事,能好受很多。
田亦潼下班过来的时候,屋子基本收拾好了,不太需要做什么。门一开,她一个飞扑上来,将程安篱紧紧抱住:“安安!我真怕你不回来。”
这一扑把Windy吓坏了,仰起头冲着她直叫唤。
程安篱赶紧摸摸狗头:“Windy乖,这是妈妈最好的朋友,要讲礼貌。”
小狗听懂了,立马闭了嘴乖巧端坐在地上,朝田亦潼吐着舌头摇尾巴。
田亦潼抱够了,把自己拔出来,弯下腰跟Windy打招呼以示友好,接着便开始仔细审查:“让我好好看看,黑了,也瘦了,安安…”
程安篱阻止她,将人拉进屋:“好了好了,别煽情,都过去了,不讲不愉快的。”
小房子不大,沙发倒是很舒服,田亦潼还记得好友有多喜欢像猫一样窝在能将自己陷进去的沙发里晒太阳,特意自掏腰包跟房东商量着换了个沙发,甚是满意。
她戳戳程安篱,神情恶狠狠的:“不走了吧?”
“不走了。”
“再走我咬死你。”
程安篱被逗得哈哈大笑:“潼潼,干嘛这么凶?不回来你天天念我了,回来了又要咬我?这是什么道理。”
田亦潼一个白眼翻过来:“我才不管,你不在,都没人和我喝酒。”
这人是个烈脾气,若不是工作原因,早就是个仗剑走天涯的女侠了。
“好好好,我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这就把你爱喝的酒都备上行不行?”
“赶紧备。”
女孩子的情谊就是这样,无论几岁,无论多久,都会保持着初识时的相处模式,所以两个人一合体,都只有六岁。
当年事情发生后,原本恨不得绞尽脑汁上赶着贴上来的亲戚朋友们各个避之不及,作鸟兽散,唯恐牵连自己。只有田亦潼不顾家人的反对,坚定的站在程安篱身边,也不怕影响了自己的仕途,是裘马千金都换不来的soulmate。
两个人点了外卖,边吃边聊些无边无际的话题,说说这些年遇到的趣事怪人,轻松散漫,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简单的事也颇有趣味。
明天还要上班,田亦潼没有久留。临出门前,捏了捏程安篱的脸不放心的嘱咐道:“安安,既然回来了,就别让以前的事情影响现在的生活,只要你开心。”
“嗯,我知道的。”
按理说长途奔波,又拾掇打扫,晚上应该睡得很好,可事与愿违。或许是近乡情怯,或许是黑夜放大了愁绪,程安篱一整晚都在反复做梦。
梦境交杂混乱,虚虚实实,一会儿是爸爸,牵着穿公主裙戴兔耳朵的自己在旋转木马前,笑容慈爱对她说,安安,安安宝贝,我们爱你。一会儿是妈妈,在安检口依依不舍拉着她的手说,宝贝长大了,要一直好好的啊…
画面飘远,爸爸妈妈的身影逐渐模糊,声音从迷雾中传来,他们说对不起宝贝,不要怪我们好不好?
她梦到江牧青,从穿着开裆裤到西装革履,总是站在她身前,目光真诚说安安,让我保护你。安安,不要推开我,我们永远是家人。
还梦到江牧乔,小时候的她总追着他跑,还是少年面庞的他总愿意停下脚步,张开双臂耐心等她扑过来。
长大以后,他牵着她走遍山川河流,走过四季,陪她看每一次日升月落。
他用温煦的声音声声唤她,阿篱,阿篱。
梦的最后是阿马尔菲,悬崖,山海,蜿蜒公路,彩色房子。
江牧乔在日落时分求婚,单膝点地,手里是那颗专程从瑞士拍回来的梯形切割蓝宝石镶钻戒指。他仰着头,那双内勾外翘的含情眸里倒映着粉紫色霞光,轻缓的声音娓娓说道,我的公主,嫁给我好吗。
她在一天中最美的蓝调时刻答应他,两人在碧海蓝天下拥吻。
他说阿篱,只要你愿意,从今往后每个时刻都是焦糖时刻。
程安篱满脸泪痕哭着醒来,凌晨四点,再无睡意。
银色月光洒在窗边,透过白色纱帘洒投下一方淡淡的影子。
那枚戒指就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安静躺着,她取出来走到窗边,对着光细细描摹。
宝石纯净度极高,透过的月光让白金戒圈都跟着微微泛蓝,好似隔着层薄纱的槐南一梦,美得让人无法不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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