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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顾言深在消毒水的气味中恢复意识。
眼前是模糊的白色天花板,左手腕传来阵阵刺痛。他微微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到特助守在一旁,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
“顾总,您醒了!”特助急忙按铃叫医生,“您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
顾言深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特助连忙用棉签蘸水湿润他的嘴唇。
“苏晚……”他终于嘶哑地问出第一句话。
特助眼神闪烁,低声道:“苏小姐没有来。”
顾言深闭了闭眼,手腕的疼痛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他记得自己醉酒后做的蠢事,记得给苏晚发了那些卑微的信息。而她,果真连一眼都不屑来看。
医生进来检查后表示,伤口不深,没有伤及肌腱,但失血较多,需要静养。
“顾总,”特助在医生离开后,小心翼翼地汇报,“董事会已经知道您住院的消息,几个项目进度受到影响。另外,林凝小姐今早试图来探望,被我们拦下了。”
顾言深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灯管。若是以前,他住院的消息传出,苏晚必定是第一个冲过来,红着眼眶守在他床边,哪怕他冷淡以对,她也只会悄悄把眼泪擦掉,然后强颜欢笑地劝他好好休息。
如今,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
“出去。”顾言深对特助说。
特助犹豫了一下,还是安静地退出病房。
顾言深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捂住眼睛,肩膀微微颤抖。他从不在人前示弱,哪怕是跟了他多年的特助。可空荡荡的病房里,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亲手弄丢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姑娘,现在就算他死在这里,她大概也只会觉得解脱。
星璨传媒,项目复盘会。
苏晚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站在投影幕布前,条分缕析地总结刚刚从顾氏手中夺下的文旅项目首阶段成果。她的方案精准犀利,对顾氏可能采取的反制措施预判得滴水不漏。
傅斯年坐在台下,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会议结束,众人离去后,傅斯年叫住苏晚。
“昨晚没休息好?”他注意到她妆容下难以掩盖的淡淡疲惫。
苏晚整理文件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顿,随即恢复常态:“还好,只是最后核对了一些细节。”
傅斯年没有戳破,递给她一杯热咖啡:“顾言深住院了,听说情况不太好。”
苏晚接过咖啡,指尖冰凉,语气却平静无波:“是吗?希望他早日康复。” 态度疏离得仿佛在谈论一个毫不相干的竞争对手。
傅斯年深深看她一眼:“我还以为你会有点担心。”
“傅总,”苏晚抬眼,目光清亮锐利,“现在是工作时间,我的职责是确保星璨的利益最大化。至于竞争对手负责人的健康状况,不在我的关心范围内。”
傅斯年挑眉,随即轻笑:“是我多事了。晚上有个酒会,不少文旅项目的合作方都会到场,陪我一起去?”
苏晚略一思忖,点头:“好,我需要准备什么?”
“做你自己就好。”傅斯年意味深长地说,“现在的你,光芒万丈。”
苏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允许自己脸上出现一丝裂痕。她深吸一口气,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
她当然知道顾言深住院了。
他那个私人号码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是一张染血的手腕照片,背景是医院惨白的灯光。尽管第一时间拉黑,那画面还是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她曾用十二年时间把他刻进骨血里,岂是短短时日就能彻底剥离?但残存的心疼很快被更强大的理智和恨意压下。苦肉计吗?顾言深,你还是只会这一套。以为伤害自己,我就会回头?你忘了当初我是如何一次次在你生病受伤时守在你身边,而你又是如何为了林凝的一个电话就将我弃如敝履的。
苏晚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痛让她清醒。
她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调出下一阶段针对顾氏的商业计划书。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顾言深,商场如战场,我不会因为你的任何举动而手软。你教我的,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医院VIP病房里,顾言深接到公司心腹的密报。
“顾总,查到一些关于林凝的事。她之前挪用项目公款去投资,亏空很大,似乎还和公司几个董事有私下往来。这次窃取方案给星璨,可能不单单是针对苏小姐,更像是一场针对您、想搅乱顾氏的阴谋。”
顾言深听着电话,眼神一点点冷下去。他一直知道林凝有些小聪明和野心,念及世交之情,加之她总摆出依赖他的姿态,便也纵容了些,却没想到她的胃口和胆子这么大。而自己,竟然为了这样一个人,一次次伤害了真正为他着想的苏晚。
挂断电话,他让特助拿来笔记本电脑,不顾医生静养的建议,开始处理公务。他必须尽快稳住局面,厘清内部的蛀虫。
胃部传来熟悉的绞痛,他下意识去摸抽屉,却再次摸空。以前,苏晚总会在他办公室和家里所有可能的地方备好胃药,分门别类,标注清晰。他烦躁地合上电脑,拨通特助的电话:“给我买点胃药上来。”
特助很快将药送来,顾言深就着冷水吞下药片,苦涩的味道在口腔蔓延。他想起以前每次胃疼,苏晚总会变戏法似的端出一碗温热的养胃汤,盯着他一口口喝完,眉头皱得比他还紧。
那时他只觉厌烦,现在才明白,那种琐碎日常里的关怀有多么珍贵。是他亲手把宝藏当作垃圾丢弃了。
傍晚,顾言深让特助找来财经记者偷拍到的照片。照片上,苏晚一袭宝蓝色晚礼服,挽着傅斯年的手臂,出现在高端酒会上。她笑容明媚,举止优雅,与傅斯年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
顾言深死死盯着照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嫉妒和恐慌再次将他吞噬。他知道傅斯年,那个男人优秀、强大,而且显然对苏晚极为欣赏。
他猛地将平板电脑摔在沙发上,胸腔剧烈起伏。
不行,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苏晚投入别人的怀抱!他必须做点什么!
“备车!”顾言深拔掉手背上的针头,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他却毫不在意,扯过外套就往外走。
“顾总!您的身体……”特助试图阻拦。
“我说,备车!”顾言深低吼,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偏执和疯狂。他要去酒会,他要去见苏晚!他不能再等了!
然而,当他不顾一切地冲到酒店门口时,看到的却是苏晚和傅斯年相偕走出的身影。傅斯年体贴地为她披上外套,动作自然亲昵。
苏晚抬头,也看到了不远处形容狼狈、脸色苍白的顾言深。她的目光在他贴着纱布的手腕上一扫而过,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如同看一个陌生人。
傅斯年也看到了顾言深,他上前一步,看似无意地将苏晚护在身后,微笑着打招呼:“顾总?真是巧。身体好些了吗?”
顾言深无视傅斯年,目光死死锁住苏晚,声音沙哑:“晚晚,我们谈谈。”
苏晚红唇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顾总,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她转向傅斯年,语气瞬间柔和:“斯年,我们走吧。”
傅斯年点头,为她拉开车门。
眼看着苏晚就要上车,顾言深猛地冲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晚晚!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苏晚吃痛地蹙眉,用力甩开他的手,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顾言深,放手!别让我更看不起你!”
“顾总,”傅斯年挡在两人之间,语气依旧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请自重。苏晚现在是我的下属,也是我的女伴。你这样,会让她很为难。”
“下属?女伴?”顾言深冷笑,通红的眼睛瞪着傅斯年,“傅斯年,你对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这就不劳顾总费心了。”傅斯年淡淡一笑,护着苏晚坐进车里,关上车门。
车子绝尘而去,尾灯消失在夜色中。
顾言深僵在原地,深夜的寒风吹过他单薄的病号服,冷彻心扉。手腕上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拉扯再次渗出血迹,染红了纱布。可他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他只觉得,苏晚坐进傅斯年车里的那一刻,他生命里最后一点光,也彻底熄灭了。
绝望,如同无尽的黑暗,将他完全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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