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舔毛惊魂与何去何从
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尖锐:
“喂,清辞,”她用的是人形,双手叉腰,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你知道玉瑶喜欢你吗?”
清辞的目光从远处的云海收回,落在她气鼓鼓的脸上,没有任何迟疑:“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直知道。”
这平静无波的回答让林小鱼心头火起:“那你知道她送你花吗?”
“也知道。”
“知道你还扔?!你知不知道这有多伤一个人的心!”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替玉瑶,也替当年那个在楼梯拐角偷偷哭鼻子的自己。
清辞看着她,眼神依旧清澈见底,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理智:“我修行无情道,旨在达到太上忘情之境。这些无谓的情念,本就不该有。既知无果,何必给她增添多余的念想?断绝希望,有时亦是慈悲。”
“慈悲?”林小鱼简直要被他的逻辑气笑了,“那你看着玉瑶就这样被逐出师门,修为尽废,你就不难过吗?她毕竟是你带上山的,是你的师妹!”
清辞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语气依旧平稳:“一个人做错了事,便要承受相应的惩罚。宗门规矩如此,对任何人都一样。”
“对!错!罚!”林小鱼逼近一步,碧眸灼灼,“清辞,这世界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没有绝对的对错!你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就不会犯错吗?你当时为什么没有阻止我放花?你不知道那样会让玉瑶误会,会刺激她吗?”
这是她心里最大的疙瘩。同样是花,为什么玉瑶的不行,她的就可以?
清辞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他看着她,目光里少了几分平时的清冷,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玉瑶对我有执念,我若对她稍有不同,便是给她不该有的希望,只会让她陷得更深,于她修行无益。所以,我必须决绝。”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清晰的界限感,“至于你……”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你对我并无男女心思,我对你亦无此念。我不认为我需要为此刻意避嫌。况且,”他移开视线,望向她之前兴致勃勃摆弄过的那束早已枯萎、但依旧插在瓶中的野花,“你住在这里,与我同处一峰,从某种意义上,你亦是此间主人。你想如何装饰屋子,是你的自由,我无权阻止,亦……无意阻止。”
“主人”?“自由”?“无意阻止”?
这几个词像小锤子,轻轻敲在林小鱼的心上。她满腔的怒火和质问,仿佛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
清辞的话,逻辑清晰,界限分明,将他和玉瑶、和她之间的关系,切割得清清楚楚。他对玉瑶,是彻底的、不留余地的拒绝,因为那是“执念”。对她,是……一种近乎漠然的“放任”,因为那是“无念”。
可不知为何,这种“无念”的放任,反而让林小鱼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她宁愿他像对玉瑶那样,干脆利落地把她采的花也扔出去,至少那证明她在他眼里,和旁人没什么不同。
可现在,他这番话,分明是在告诉她:你是不同的。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我无需对你设防。因为你是“自己人”(哪怕是临时住户),所以你有一定的“特权”。
这算什么?特殊待遇吗?可这特殊待遇,建立的基础,竟是她“对他无心思”?
林小鱼看着清辞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俊脸,第一次觉得,这个修仙界的顶级直男,心思可能比她想象的要复杂那么一点点。而她心里那点因为玉瑶而勾起的陈年旧伤,似乎也在这种莫名的、微妙的情绪冲击下,变得有些模糊了。
她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看他,心里却像被猫爪挠过的毛线团,乱糟糟的。
“歪理邪说!”她最终只憋出这么一句,转身跑回了自己的小竹舍,砰地关上了门。
庭院里,又只剩下清辞一人。他站在原地,许久未动。目光再次落在那瓶枯萎的野花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深邃的眼眸中,一丝极淡的困惑,如云烟般悄然掠过,又迅速隐没于那片亘古的寒潭之下。
暖融融的阳光透过竹叶缝隙,在听雪峰的庭院里洒下斑驳的光点。林小鱼变回了猫身,懒洋洋地蜷在玉瑶亲手编织的那个小草蒲团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粉嫩的舌头无意识地伸出来,舔了舔嘴角。
舌尖似乎尝到了一点微不可查的、咸涩的味道。
是之前玉瑶滴落在这里的眼泪吗?
这个念头刚闪过,她碧色的猫眼骤然一凝,眼前的景物如同水波般晃动、扭曲!下一瞬,她仿佛被拖入了一条光怪陆离的时光隧道,无数属于玉瑶的记忆碎片和汹涌的情感,不受控制地冲入她的脑海——
她看到一个瘦小干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混在面黄肌瘦的难民潮中,眼里满是惊恐与茫然。紧接着,画面切换,月白色的衣袂出现在绝望的视野里,那个清冷如仙的少年,如同天神降临,向她伸出了手,牵着她,一步步走上云雾缭绕的昆仑仙山。
她看到年幼的玉瑶亦步亦趋地跟在少年身后,眼中充满了全然的依赖与仰慕。看到他教她引气入体,教她剑法基础,虽然话语不多,却是她灰暗人生中唯一的光。
画面飞速流转,少女初长成,情窦初开。每一次清辞闭关出来,她都会精心挑选最美的花儿,怀着忐忑又甜蜜的心情,悄悄放在他门前。然后躲在远处,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走过,看着道童熟练地将花收走,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却又在下一次,重复着这无望的期盼。
她看到了自己出现后,玉瑶眼中那份日益增长的嫉妒与不安。看到了那日自己兴高采烈抱着花要放进清辞房里时,玉瑶站在不远处,那骤然苍白的脸色和死死攥紧的拳头。感受到了那股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混合着酸楚、愤恨与不甘的滔天巨浪。
甚至在最后,被逐出山门,万念俱灰之时,林小鱼也感知到了玉瑶内心深处一闪而过的、对自己所作所为的悔意。只是那悔意太微弱,很快就被更深的嫉恨与绝望淹没了。
最后,画面定格在山门之外。
清辞竟等在那里。
他看着形容狼狈、修为尽废的玉瑶,沉默片刻,开口道:“当初,是我领你上山。是我未曾教导你明辨是非,持守本心,以致你犯下大错。今日,便由我送你下山。”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万般修行,皆是造化。望你从此洗心革面,从头开始。谨记仙门教诲,以你所能,造福乡里,行侠仗义,莫忘……修行之本。”
玉瑶抬起头,泪眼婆娑中带着一丝最后的希冀:“师兄……你可曾……哪怕只有一瞬间……”
“从未。”清辞打断了她,没有丝毫犹豫,目光清正,不容半分遐想,“玉瑶,我今日临别送你一程,便是要你明白,前尘已断,过往皆休。望你……好自为之。”
玉瑶怔住,随即,脸上露出一抹极其苦涩却又仿佛释然了的笑容。她深深看了清辞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言,有爱慕,有怨恨,有悔意,最终都化为了一片空茫。
“我明白了,师兄。”她轻声说,声音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疲惫,“今日一别,望你……珍重。”
记忆的洪流骤然退去,林小鱼猛地从蒲团上惊醒,大口喘着气,碧色的猫眼里满是震撼与复杂。她……她刚才,通过那滴残留的眼泪,真真切切地感受了玉瑶的一生!
那股浓烈的、求而不得的痛苦,那份被彻底拒绝的绝望,以及最后那丝微弱的释然……都让她心头发堵。
她猛地从蒲团上跳起来,像一道白色的闪电般窜到正在竹林边静坐的清辞身边,焦急地围着他转圈,伸出爪子比划着,嘴里发出急促的“喵喵”声,试图告诉他这惊人的发现。
清辞垂眸,看着焦躁不安的小猫,耐心地听她“说”完,才沉吟道:“你的意思是……你可以通过接触眼泪,窥见其主的记忆与心绪?”
“喵!”林小鱼用力点头,碧眼亮晶晶的。
清辞将此异事禀明了掌门。掌门抚须沉思良久,方对清辞道:“世间之事,皆有缘法。清辞,你修行困于瓶颈,或许正是囿于昆仑一隅,未见世间百态,万般情愫。下山游历,入世问道,方是破局之机。小鱼这窥心之能,虽看似微末,或许正能助你洞察人心,明辨情缘执念,于你修行,大有裨益。”
清辞却微微蹙眉:“师父,她身无灵力,自保尚且不足。山下妖魔志怪众多,危机四伏。弟子以为,将她留在山上更为妥当。”
听说清辞要下山,还不带自己,林小鱼立刻竖起耳朵,凑到清辞脚边,仰着头,一本正经地“喵喵”表态:
“喔,那你早去早回啊!我肯定不会一起去的!你看哈,我又不会仙术,到时候你斩妖除魔忙去了,我要是碰到些妖魔鬼怪怎么办?倒不是我贪生怕死,只是我觉得哈,有些没必要的伤亡是可以避免的!我觉得我还是留在这里,给你守好大后方吧!”她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却打着小算盘,山上安全又有吃有喝,干嘛要去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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