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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闻仙名不见仙
孟娘子欠身,让开路,赵琮走在前头,孟娘子道:“梅娘子与王娘子住楚馆南小院。”
赵琮随孟娘子去往楚馆,楚馆是处矾楼东边的小别院,馆内住了许多乐籍娘子,南小院不过是楚馆南苑的最南边的一个小院落,因王娘子有些名气,在梅无霜到来前独居于此。
院内种了些细竹与秋菊,增添风雅。
赵琮打量院落布置问:“梅娘子一人独居?”
“不是。”孟娘子道,“她与王娘子同住。”
“还有其他娘子住这吗?”
“没有。”
“除了她们还有人常来此院吗?”
孟娘子顿了顿,“此地是娘子们的住所,自然没有外人常来。”
赵琮点了点头,折扇轻晃,“去屋内看看。”
“喏。”孟娘子领路。
身侧小厮替他们开门,门已上锁,需用钥匙开锁。
赵琮看着小厮开锁,待门开,先步入内。
房内摆设简单,一张屏风,一张圆桌,靠窗摆一矮榻,矮榻边放一妆台,妆台上有镜奁,台面上摆放整齐的钗环胭脂各有其类。
赵琮绕过屏风,后面只有一张床榻,床上挂了双层床帐,里层是棉布,上绣花鸟纹样,外层纱帐垂地,挂帐的四柱上系有香囊。
香囊里大概放了安神香料,气味较浓。
赵琮看了眼床边靠墙的位置,那里放了橱柜,赵琮开了柜子,里面的衣物叠放整齐。
孟娘子眉眼柔顺,“殿下可有疑?”
赵琮眸定,回头看了她一眼,将柜子关上,笑道:“孟娘子,我怎么觉得娘子们不是逃了,而是走了。”
孟娘子干笑不语。
赵琮收了笑意,“将乐长、与梅娘子王娘子相亲的娘子郎君都喊来,我要一一问话。”
孟娘子笑着欠身,转身吩咐人去将人请来。
不多时,院中已来了四位娘子,一位郎君。
有两位娘子,赵琮见着眼熟。
他记得是那天见过梅娘子后欲走时在廊道上遇见的,她们那时说的话倒是令赵琮有些印象。
赵琮不再想其他的,折扇一敲,问:“乐长是哪位?”
一绾包髻,穿绯红褙子,画了远山黛的娘子上前,“大人万福。”
大人?
赵琮一愣,反应过来自己还并未向他们透露自己的身份,这倒是能令他们更自在些。
“你最后见到梅娘子与王娘子是昨日何时?”
“大约戌时,梅娘子与王娘子合奏后。”
“她们与你说过要回住所?”
“并无,她们并未与我知会。”
“那你是什么时候察觉两位娘子不见了的?”
乐长抬眸看了眼孟娘子,又看向赵琮道:“因着飞天舞后,王娘子与梅娘子还需合奏,可我迟迟未见两人现身,便差人去找,只是并未寻得两人……”
赵琮点了点头,看向那两位眼熟的娘子,她们同作飞天髻,虽都披了白色褙子,但仍然可见藏于褙子内垂落在地的披帛。
“你们二位便是昨日跳了飞天舞的娘子?”
两位娘子点头,齐身行礼:“大人万福。”
“你们与梅娘子相熟?”
两人互看了眼,一齐摇头,“梅娘子入矾楼时日不久,我们只在台下戏房内试妆时与她说过几句话,诉过两声苦。”
“诉苦?”赵琮追问,“诉的什么苦?”
两人对视一眼垂首,其中一位面颊较圆润的娘子瞄了眼旁边又看向赵琮,先道:“也并非是诉苦,娘子与我们说过她早晚有一日会被赎出乐籍,她的未婚夫是新科进士,娘子在楼中并未丧气而是心怀希望。”
旁边另一位杏仁眼的娘子道:“娘子为人亲和,她描眉时总有有笑意,说未婚夫是位正直之人,已送了信去,想来他在观羊礼上定会来将自己赎出去。”
赵琮眸子转看向孟娘子,再扭头面朝她,“孟娘子,听这两位娘子的话,我并不觉得梅娘子会逃走。”
孟娘子面露难色,“这我,我并不知情。”
赵琮看向一旁头戴软脚幞头,又簪梅花的郎君,他脸颊涂了两团红色胭脂。
赵琮问:“你是何人?”
郎君上前作揖,“大人,小的韦芳,是矾楼的乐工。”
涂成这样,额角有汗,应才从台上下来,赵琮问:“你与梅娘子王娘子是什么关系?”
韦芳:“我与梅娘子并无交集,但我与王娘子相熟,我常向王娘子请教琵琶。”
“近日来王娘子可有异常之处?”
“异常?”韦芳想了想,“王娘子近两日换了平日常用的香,身上总有多股香味,应是熏了合香,我几次与她擦肩都闻到了,因着我不太喜欢这气味,便注意到了。”
赵琮点头,又问:“王娘子平日与何人交好?近来可有与人结怨?”
四人皆摇了头,乐长:“王娘子为人安静,没有特别亲近之人,不是在矾楼,便是在住所,接触的除了我们便是来往矾楼的宾客。”
“有哪些宾客是王娘子常见的?”
乐长不假思索道:“朱小郎君,朱小郎君很是喜欢听王娘子弹琵琶,听娘子唱曲。”
身旁两位娘子身子颤了下,两人细微地挪动脚步,衣角挨在了一起。
“朱小郎君?”赵琮看向孟娘子,“哪位朱小郎君?”
孟娘子眼睛轻闭:“是工部尚书朱公的幺子,朱恒明朱小郎君。”
朱恒明。
赵琮眉间微蹙,竟然是他。
福全心下捏了把汗,看着赵琮沉下神色,不发一言地轻踱了一步。
“朱郎君是你这的常客?”赵琮问孟娘子,“他今日可会来观羊礼?”
孟娘子点了点头。
“他买了哪幅羊画?”
孟娘子愣了愣,“官人恕罪,我记不清了。”
“记不清?”
赵琮瞧着她顿时笑了两声,“那回罢,我已好久不曾与朱郎君见面了,倒想与他痛饮两杯。”
孟娘子眼中有错愕,笑起,“郎君请。”
赵琮回到日月楼,花千驰几人本被赵琮几句话搅得没了兴致,都打算走了,可赵琮又回来了。
“都站在门口做甚,入席与我喝两杯。”赵琮笑着入内,解下自己的披风,福全自然地接过为赵琮挂好。
花千驰觉得奇怪,高高大大一人跟在赵琮身侧,小声询问:“殿下怎么又回来了?可是将人找着了?”
赵琮笑着用扇子敲了下掌心,并不明说,只道:“娘子贪玩。”
他面带笑颜,又说这话,三人皆以为娘子寻回来了。
宁原笑道:“殿下当真属意那娘子,等会可否请娘子入席为我们弹奏一曲,让我们也看一看这位坠尘仙的姝容。”
“坠尘仙?”赵琮笑着看向他们,“怎么给她起了个这个名号?”
关无疾捂嘴而笑,掩住一半病容,“殿下莫不是忘了曾经说过的话?”
“我曾说过什么?”赵琮茫然。
三人相视而笑,花千驰爽朗笑起来,“殿下曾说定要娶位谪仙娘子为妻。”
宁原接道:“世间何处有谪仙,不过坠尘仙尔。”
赵琮挑眉,这话他还真说过。
遥想梅娘子,美人确实是美人,但不可谓谪仙,凡姝罢。
只是面若芙蓉,眉眼沾了三分秋波晕。
赵琮摆了摆手,挥去脑中的胡思乱想,看见门外有人欲进,道:“我请了位郎君入席。”
几人回身去望,看清入阁之人,笑意顿僵。
花千驰挨着赵琮坐,咬着牙低声问:“殿下怎么请他入席?”
赵琮眉峰微耸,笑而不语,看向朱恒明,这人横眉三角眼,身侧还跟着四个壮硕小厮,看着越发狠厉了。
朱恒明看见几人,大迈步子而入,只扫了眼席上三位,看见赵琮眼中顿住,快步上前作揖道:“殿下圣安。”
赵琮挥手,“快入座,许久未见过朱郎君了,郎君近来可好?”
“好着呢。”朱恒明在赵琮对面坐下,“孟娘子与我说有郎君相邀饮酒,我竟没想到是殿下,殿下不曾来过这矾楼吧,当真稀奇。”
席间送来矾楼有名的冰堂酒,赵琮看了眼并未端杯,“我虽久居宫中,可也常在诗集中一窥矾楼盛景,偶然听闻矾楼办起了观羊礼,实在不愿错过。”
朱恒明闻言,朗笑道:“殿下当真不可错过这观羊礼,各色美娇娘皆待采撷,殿下可有相中的?”
来了这观羊礼,定不会不知晓观羊礼的规矩,桌上还摊着羊册,朱恒明翻过了“皓月霜雪”篇,“殿下应当喜欢桃之夭夭中的娘子吧,其间也不乏貌若好女的郎君,殿下若是喜欢,让他们入席间伺候殿下吃酒。”
赵琮面带笑意,眼中却无波澜。
宁原正了神色,提醒他:“殿下并不好男色。”
关无疾按住他的手,笑问:“殿下自有主张,不知朱郎君喜欢哪位?”
朱恒明了然,反应过来赵琮并非宫中那位,“嗐”一声笑道:“我多嘴了,我多嘴了,殿下恕罪,我喜欢会唱曲的小娘子,只是前两日遇上个摧残琵琶还性子傲然的娘子,若非她貌若观音,不然我还真看不上。”
几人心中闪过疑虑,关无疾翻过画册,指着上面的女子问道:“貌若观音的小娘子,可是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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